85、因爱生恨

还有三个月才开课,许白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去考驾照。

就像白明芝说的那样,她开窍开得很晚,上学的时候找不到学习方法,现在突然就明白了该如何去学习。

平时练车时间安排得早,会撞上和许文辉一起出门。

爸爸极其平淡地说:“你和我一样,是属于大器晚成的人。”

许白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她觉得后知后觉简直如同犯罪……

逾市的驾照是公认的难考。

借助APP题库的帮助,许白已经在离职前就过了科目一,稳妥妥的满分。

场地教练是个爱抽烟的老男人,经常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开车总是不减速,出去就是当马路杀手的节奏。

许白也不生气,闲下来的时候会跟教练一起抽烟,抽着抽着就顺畅了。

科目二考试前一天,她和另外几个学员要去合场。先去考试场地练几圈,晚上就和教练吃顿饭,然后住在附近。

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起了大暴雨,连下楼买个烟都会被淋成落汤鸡。

许白撑着伞,湿着裤管,跟在其他学员后面走到了考试地点。

她冻得要死,许文辉和沈伊都发来了慰问短信。

爸爸发了个加油的表情,却说:[考不过也没事,下次再考就行。]

许白回了个笑脸,却没笑得出来。

[阿白老公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考过的,千万别感冒了,考完记得跟我说哦。]

这下她笑出来了,回复说:[好冷,手机都快淋湿了,我会尽力,老婆放心吧。先不说了,我去排队了。]

许白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段冉又来了短信,问她考完了没。

[还没考,我爸已经等着我失败而归了,今天下暴雨,视线和路面都会受影响。]

[不会有问题的,虽然你总觉得自己很倒霉,可每到关键时刻你都不会掉链子。]

许白无奈地呵呵一笑:[好吧,这还算是夸奖我了?]

[算是吧,我今天也很忙,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在许白看来,段冉最近的语气怪怪的,她并没觉得段冉打扰她,可段冉总是乱猜她的想法。

没再多想,她加入到等待的队伍中,满脑子想的就是能过就好。

工作人员指挥她上了辆考试车。车里更冷,因为正开着空调吹挡风玻璃上的雾气,不然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许白却感觉不到冷了,她努力镇定下来,率先开始侧方位停车。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很快就要到最后的倒车入库了,只要把车稳稳地停进白框,她就过科目二了!

在就这时,电子语音却突然叫了起来:“您已撞到车库后墙,请把车开出场地,进行补考。”

许白懵了,她吼了声:“有没有搞错,我没有撞到后面的白线!”说罢,还探出头去看车尾。

电子语音却一直重复说:“请把车开出场地,回到最初地点,学员请不要下车,立刻进行第二次补考。”

许白的心沉了下去。

雨下这么大,眼看最后就要通过了,现在却必须重头再来,心态已经崩坏,这也是大家都希望一次性过关的原因。

如果再失败,她就没有机会了。

许白硬着头皮把车开了回去,她心里压力大了起来,雨还越下越大。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梅梅以前常说她笨,说她成绩不好,说她做什么都不行。还有爸爸阻止她画画的时候,叫她丢掉画笔,忘掉梦想的情形……

一股怒火忽然在心中炸开!

她随即又想到了沈伊,还有乐乐对着她摇尾巴的样子。随即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加速回到了最初的地点。

许白的手比上轮更抖了,却仍在心里默默算着分值。

她沉着冷静地又过了遍之前的关卡,终于来到了最后的停车入库。

这次她长了个心眼,没有再倒得很进去。

当点子语音播报她考试成功后,她在心里欢呼雀跃却没有立马跳起来,而是把车开出去停稳,确定这该死的车不会中途又抽风,才松了口气。

另外一个通过的学员撑着伞跑过来接她,还说:“好像只有我们两个过了,刚看你第一轮没有停车,料到你要补考,我还想你或许也过不了呢。”

“天啦,终于不用再来这个鬼地方了!”

许白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秋名山车神,刚刚只不过甩甩屁股过了个□□夹弯。

她和学员乘交通车回到了屋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爸爸说她通过了。

[不会吧,你居然过了?]

许白差点没气死,心情又从□□夹弯飞出去了……

[我考过了很奇怪么?]

[过了就好,今天雨这么大你还能补考过,非常不错,回家注意安全。]

许白心想现在夸她已经晚了,第一句话已经被把许文辉出卖了,便不想再理爸爸,还跟沈伊抱怨来着。

[没事了,阿白过了就好,早点回家,还是把感冒药吃上吧。]

终于不用淋雨了,她接下来的考试也非常顺利,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科目二的意外,都是稳妥妥的满分。

科目三的时候换了教练。

当轮到许白开车上路的时候,坐在副驾的教练只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原来是不是开过车的?”

许白平视前方,淡淡地说:“没有,不过我经常坐副驾,看过很多人开车,偶尔帮忙提醒,看多了就懂了。”

教练笑了笑没再说话。

许白就这么四平八稳地开着,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梁海梅,想到她们以前买车的事,想到她陪梅梅去练车的过往……

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深深地折磨着她,让她咬牙切齿。

很快来到了马路尽头。

许白摇了摇头,想抛开这些令人难受的回忆,她把方向盘向左打死,一个掉头又开了回去……

拿到驾照的那天,她也差不多该去培训班了。

剩余的几天休息时间,许白悄悄建了个微信群,把父母拖了进来。

这个称之为“一家”的小群,似乎得到了白明芝的强烈认可。许白倒是最少发言的人,每天都能瞧见妈妈在群里分享各种有趣的事,大多都是网红狗。

自从乐乐走了以后,白明芝迟来的母爱无处发泄,几乎都宣泄在了许白身上。可她毕竟不是言听计从的宠物,经常会跟妈妈闹别扭,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会说:“你一点都不听话!”

“你就喜欢听话的。”

“对呀,谁听话我就喜欢谁,永远不会惹我生气。”

许白哼了一声,摸着老态龙钟的团团说:“你真可怜,如果你不喜欢狂叫的话,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

许文辉更喜欢团团,团团似乎知道白明芝偏心,不会像乐乐一样粘着妈妈撒娇。上了年纪后,更像得了老年痴呆一样,散步时一瞧人,就开始犬吠,还咬伤过家里所有成员。

白明芝首当其冲,一年要去免疫中心打两次狂犬育苗。许白很早就摸清了团团的脾气,再也没有被团团误伤过。

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妈妈其实很想再养一只泰迪。

白明芝却说:“现在不想养……感觉像背叛了乐乐一样。”

许白懂这种感觉,当初买乐乐的时候,她也感觉很对不起小七,所以才故意跟乐乐拉开距离,不让自己对乐乐投入太多感情。虽然后来也很喜欢乐乐,可小七在她心里的位置,始终和童年时期养的阿白不分上下。

她没太把妈妈的话当真,感觉妈妈坚持不了多久。

许文辉却一改常态,回家的次数明显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根筋地非要离婚。

难得一家人在周末出去兜风。

爸爸把车停在乐乐下面的那个江边,旁边就有一家茶馆,茶叶的香味扑鼻而来。

许白和爸爸面对面坐着,感觉就像在悠闲地进行谈判。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

“学画呀,学了出来找工作。”

“许白,你回家后,爸爸觉得你沉稳多了,原来我就知道你在外面一定会受苦。”许文辉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她,“阻止不了你,就让你去了……现在回来了,改了很多,但还是放不下某些事,还养成了许多坏习惯。”

她皱着眉说:“如果你指的是我不爱学习又贪玩,那我承认我做错了。但关于同性恋的事我是不会让步的,这是原则问题。我不会因为自己受了苦,就把正确的事抹杀了。”

爸爸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措词了,便说:“其实我不反感同性恋……”

许白惊得一抬头,瞪大了双眼望着许文辉。

“我觉得两个女的还好,我不喜欢两个男的在一起,看着不舒服。”

这句尺度并不大的话,却是许白从爸爸口中听见过的最大尺度的话了。

她脱口而出:“为什么?”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是显而易见的——直男都对gay比较排斥,还要以那种方式上床,爸爸肯定是把自己带入了,所以才觉得别扭……

“我也查过很多资料,知道这种事在国外还挺常见。”许文辉又说,“如果是个让人尊重的人,我也不会去歧视。只是这事发生在你身上,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要理解这种心情,懂吗?”

“我也不想呀。”许白苦笑到。

“还有啊,你原来不是最讨厌烟味么,怎么自己开始抽起烟了?”

许白原本想和爸爸谈妈妈的事,不料被爸爸一路带着跑偏,还引火上身被教训了一顿。

爸爸以一句:“30岁之前你想做什么工作都行,到时候还是不行的话,就去我给你说的那个单位工作,不要拖。”结束了江边尬聊。

计划失败,她无语极了,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培训班,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这次机会上,想咸鱼翻身。

许白发现这学期报原画的人很少,后来才知道这个专业的人一直很少,因为对绘画的基础要求颇高。

教她的老师姓梁,她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最近不论走到逾市的哪个角落,许白都会想起梁海梅,想起她之前傻乎乎地为这个人做的事,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落得只能和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一起争口饭吃的下场。

感觉自己已经被社会淘汰,还要每天看父母的脸色过活。

甚至每当坐上那条来回穿梭于逾泉和谨川中学的轻轨2号线,她都会感到怒不可遏——轻轨上这些一尘不变的位置,哪些是她和梁海梅逃课时一起坐过的呢?

触景伤情,令她心痛不已。

可她没有梁海梅那种家庭条件,她爸妈能好好说一句话对她来说都是奢侈,还别说出钱给她买像梁海梅那种江景房了,她也养不活自己,身体也不好,在爸妈家里至少还有人照顾自己,因为沈伊不在身边。

她无法离开逾市,只能苟活在这座美丽的城市,还要用最后一口气博一件成功率极低的事,一想到这些,她内心的黑暗面终于爆发了出来……

那晚,沈伊因为在上课,她的痛楚无处发泄。

段冉却正巧来找她了。

许白逮着段冉讲了很多,说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小黑屋的事和那些该死的经历。

[小白,别折磨自己,那些事虽然很痛苦,可都已经过去了。]

许白摇了摇头,以前毒液的事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难题了,没想到真正难熬的却在后面……

她握紧了手机,对段冉打字说:[小冉,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还爱着她,所以才一直想她?]

[你们毕竟在一起了这么久,或许你心里还有她吧,只是你不愿承认。]

许白却说:[不,我之前也怀疑过,就像我前任说过的那样。可我现在相当肯定不是这样,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什么事?]

[我想她不是因为还爱她,我是恨她!而且已经恨之入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天冷,身体想补充热量,导致羊羊暴饮暴食,啃个饭都要啃半天,总是超过说好的更新时间……

但依旧会日更,本月就能完结,绝不烂尾,在此卖个萌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