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浪子回头

时间一长,许白就开始后悔删掉沈伊了,她宁愿沈伊回来打死她,也不愿独自面对接下来的路。

在公司的第一周,她几乎每天都在测试游戏,说白了就是试玩。

看着画风幼稚的主人公穿梭于不同世界杀怪,副本单一又无趣,许白简直要玩吐了。

梁海梅几乎每天中午都来找她吃饭,就算她拒绝,梅梅还是会杀到写字楼下面等她。

“多吃点。”梁海梅夹了个肉丸子在她碗里,“我看你就辞职吧,直接不来就行了,这么个小公司居然还要实习一个月,像玩过家家一样。”

“再说吧。”她根本没胃口。

“我们以前确实做错了,不该把自己关在家里。”梁海梅继续说,“我回家后反省了很多,现在也在工作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吧,小白,给我一次机会。我妈觉得我就是在和你闹别扭,还叫我们滚回南熙路去。”

许白放下筷子,她根本没想过要复合:“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沈伊已经不在了,我也愿意听你的出去工作,有什么回不了头的?”

许白没说话,她觉得梅梅简直无药可救。

梁海梅却握着她的手说:“我们相处都快10年了,我比任何人都懂你的想法,你根本不喜欢做这种事,你喜欢画画,我能成为你的后盾,不然你根本实现不了这个愿望。”

许白把手抽了出来,她很想打梁海梅,可一听到画画两个字,她的心纠结了……

确实,她现在寄人篱下,美术是要下血本投资的东西,她又不想和男的结婚,而梁海梅这个大活人就摆在她面前,她们也走出小黑屋了,完全可以重新建造这座城堡。

许白甚至不知道现在还有谁肯要她……她什么都没有,比大海里的针还渺小。

周末,梁海梅带她去逛了趟亿象城——伫立在时光购物广场旁的新地标,入驻了无数奢侈品牌,其繁荣程度已与HongKong比肩,网购也日益发达,在逾市已经没有买不到的东西了。

许白走过华丽无比的爱马仕专柜店,商场一半的奢侈品她都认识,这些都曾是她和梁海梅的虚荣和贪婪。

梁海梅又把她带到了后街,这条街有许多待租的门面。

“我爸以后会帮我买个门面,街下面有个学校,可以开个文具店,嫌麻烦租出去也行。”梁海梅话锋一转,“或许也可以打造成画室,你觉得呢?”

许白审视着梁海梅,淡淡地说:“呃,还行。”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许白就说要回家了。

晚饭后,许文辉忽然说要让她去干一份听上去特别枯燥的工作,还是累人的三班倒,和梅梅白天给她描述的蓝图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许白以“目前已经在工作”为理由拒绝了,她的心很乱,可她也进一步看明白了许多事。

分手前这种差异还不明显,分手后她便彻底看清了梁海梅留的后招。而她原来为了和梅梅在一起,为了证明她是多么爱梅梅,早已切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落得这个下场,终究是咎由自取。

许白仍按时打卡上班,却越来越迷茫,还没拟出任何人生规划。梁海梅依然各种献殷勤,许白有些心动,但她清楚那已经不是爱了。

白明芝私底下也在给她找工作,地点不在逾市,而是在HongKong的公海,做荷官——专门在赌场发牌,捞的小费是工资的几倍,轻松月入上万。

许白笑了,她觉得妈妈在讲一个不切实际的故事,却还是认真听了下去。

“你一个阿姨的儿子就在那里工作。”白明芝摸着乐乐说,“先要培训几个月的心算能力,才能入职。在公海赌博不犯法,每晚赌船会开到公海,白天再开回来休息睡觉,下船吃饭娱乐。”

“公海不受任何国家管辖和支配,被人丢进海里怎么办?”许白淡淡地说,“像那种赌船,上面就算藏有什么非法走私的货物也不奇怪。”

“你是儿子我倒不担心,女孩子做这份工作确实太危险了。”

许白其实还蛮想去的,既可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还能远离梁海梅。可她知道爸爸绝对不会同意,加上这一看就是个吃青春饭的工作,便没再继续深讨下去。

女孩子的青春很短,出去闯一闯再回来做生意的路子,已经行不通了。

梁海梅在得知白明芝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的时候,非常愤怒。许白则没什么感觉,能供她选择的余地本来就不多,妈妈也是出于好意,梅梅这种家庭的孩子是不会懂的。

“别以为这是个很洋气的工作,那些愿意去赌船找乐子的男人,你想他还会干出什么?”梁海梅生气地一转方向盘,“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许白冷冷地说:“说得像我还是冰清玉洁一样。”

梁海梅把车停到了写字楼下面的车库,说:“许白,你变了。”

“那也是被你逼的。”

“你原来很单纯的,连上床都不会,现在居然觉得堕落也无所谓!”

“你自己想想我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么!”

许白开门下车,不想听梁海梅废话。她原本不想认真思考当船员的事,现在却气得到处去网上查资料,查累了就继续试玩游戏、和同事聊聊天。

她瞥了眼屏幕,看见贴吧有个女的想要加她企鹅,看上去很着急。

许白加了,和那人聊了几句,知道了对方叫方婷,而方婷的男朋友也想去公海捞金。

[我怎么劝他都不听,我不想和他分开,一走就是两年,半年才能回来一次,我会发疯的!我甚至怀疑他就是想去泡妞,船上那么多诱惑,我不相信他能把持得住。]

许白无语,怎么又被迫听了个悲催的故事……

她劝了方婷一阵:[你和你男的多沟通一下吧,我也建议他别去,工作性质太危险。]

[他不是去赌船,就是去游轮上当那种普通的乘务,我已经想结婚了,每天欲望也大,他这一走我们的婚事多半也吹了。]

[欲望……]许白有些口干舌燥:[真好,我也想和喜欢的人啪啪。]

聊到后面,方婷似乎也放开了,问起了许白的对象。

许白懒得绕弯子:[我喜欢女的,我原来有个谈了很久的对象,已经分手了。]

[别担心,我能理解你们,你人不错,还愿意花时间安慰我,姐现在舒服多了,我会记着你的,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可她不喜欢我,所以我才想走。]

[那就去追呗,怕什么,记住姐姐今天说的话,不追你会后悔的,我支持你上!]

许白干巴巴地笑了声,人都不在了还怎么上呀,跟墙上呀……

偶尔方婷会来问她一些和工作有关的事,顺便发发男朋友的牢骚,再问问她对沈伊的爱慕。

许白就当多了个可以聊天的网友,直到她无意中在方婷的空间,看见梁海梅点了个赞,才渐渐感到恐惧……

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质问方婷:[你和梁海梅是什么关系?]

[谁呀?]

许白截个图过去:[就这人,她是你好友??]

[对呀,你加我没两天这个人就加我了,但没说过几句话,怎么啦,她有什么问题吗?]

许白脑袋一下就嗡了,梁海梅肯定是通过空间浏览记录发现方婷这个人的。或许,梁海梅以为她和方婷有什么关系,所以也把方婷加上了。

一想到梅梅对她的监视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许白不禁背脊发凉。

她直截了当地把梁海梅骂了,梁海梅却说:“你可以加,我也可以加呀。”

原本与事件无关的方婷,也把她和梅梅的聊天截图给许白看了。

[小白,我真没和她说什么,你相信我,我不会的。]

[没事了,只是没想到我前任会来加你,她太可怕了!]

[我不理她就行了,你们别吵,都过去了,我不会把你的事跟她说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许白,梁海梅就是在变相地逼她复合!

许白想把梁海梅删了,可梅梅知道她的家庭住址,知道她的公司地址,还知道沈伊的一切联系方式……

除非她能掌握伊伊的动态,否则她不敢冒这个险去激怒梁海梅。

她便答应了梅梅出来吃晚饭。

“小白,我并不是干涉你交友,只是你模棱两可的态度让我拿不准。我宁愿你变回直女,也不想你变成T,你在越走越歪。”

许白拿起桌上的勺子,“我变不回去了,就像这把勺子,如果它弯了你要强行把它掰回去的话,它只会断掉。”

“你也不考虑我了,是么?”

许白邪恶地一笑:“在一起就在一起呗,只要你能接受现在的我。”

“我接受不了TTL,我喜欢的是长头发的女生,你和沈伊就是在乱来!”

“呵呵,原来不是说我化成灰都喜欢么?”许白的声音没有温度,“我有权喜欢沈伊,你管我长发短发,我喜欢的就是她这个人。”

两人不欢而散,许白觉得可笑至极,她居然被一个拉拉道德绑架了。

而且,就是因为她喜欢画画,所以她绝不能玷污了自己的梦想。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她再也不要成为梅梅的金丝雀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

梁海梅就说要帮她开一百个画室,那也不是她自己的东西。

许白的某种预感在加强……

特别是又过了一周,当白明芝告诉她外公住院了的时候。

她对外公的印象并不深,外公总是像个上班族一样算好时间去茶馆打麻将,因为晕车的关系,也从不出远门。

休息日,白明芝一直在催她换衣服,说要去医院看外公。

许白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下电子鼓,走的时候连手机都忘带了。可妈妈已经发动了车子,她就没回去拿。

住院部人很多,外公瞧见她们来了,还是和原来一样笑着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

许白想去外面抽根烟,门一关,就听见外公对妈妈说:“你不要和文辉闹了,你当初硬要退休,这事也搞得文辉很不高兴。”

“没闹了,你生病了还管这么多干嘛,你老是帮你女婿说话。”

外公似乎叹了口气,说:“文辉是个老实人,你嫁给他这么多年,我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脏话,你们两个到底一天在做什么,为什么连孩子也不管?”

“没有不管,我们管了许白的。”

“许白也没管过,这么大年纪了还在闹这些事,我走也走不安心呐。”

“哎呀,爸你别乱说话……”

许白听不下去了,叼了根烟进了过道,想哭却找不到安静的地方。

她就一直站着等白明芝出来,妈妈看见她第一句就是:“什么时候又学会抽烟了?你外公一直说我不管你。”

“你本来就没管呀。”许白淡淡地说道,随即把烟头扔了。

她和妈妈又在医院坐了会儿,就开车回家了。妈妈因为外公的病心情不好,许白决定暂时回避一下。

她来到书房,拿起桌上的手机,轻轻按开一看,发现有40几个未接来电!

还全是梁海梅打来的……

许白第一反应是肯定有什么紧急的事,便急冲冲地拨了回去。只响了一声,梅梅就接了,声音大得简直要把天花板震翻。

“许白,你这个骗子!”梁海梅吼道,“你他妈骗我和沈伊分手了,原来你们还是一直在联系!”

许白懵逼了,这是在演哪一出?

“你他妈才是个骗子吧,老子和沈伊没联系了,你这个傻叉!”

“我在你花园看见沈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