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许白,听说你爸昨天到学校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跟了上来。
许白回头看了一眼,索性停住脚。待刘雅玲跟上,便继续朝学校走去。
“呃,没事。能有什么事……”
“我都知道了,不就是为了我们班那个钟宇吗?安安说了他几句坏话,你就骂她了。”刘雅玲粗声粗气地坏笑起来,“嘻嘻,你肯定喜欢他,我没说错吧?”
许白蹙眉,她想起了周小梦。虽然小梦比雅玲漂亮多了,但她们说话的口吻却惊人的相似。
“嗯,我喜欢他。”许白不假思索,“他五官长得好,我还画了他的素描。”
“真有你的。”刘雅玲扫了眼比自己稍高一点的许白,“那你会把素描送给他吗?你会向他告白吧?”
“告白……说喜欢他吗?”许白眨了眨眼,“可以啊,这有什么。”随即跟刘雅玲一挥手,转身回到自己班里,坐在安安身后。
许白见安安不理自己,心想自己也过分了,安安不就跟她说钟宇是个贱人嘛,结果换来一顿骂……虽然颜值什么的在许白心里是不可亵渎的,但贱不贱和美不美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没办法,许白写了一张小纸条从后面递了过去。
安安瞪了她一眼,确定安全后便展开纸条。在安安看上几遍的同时,许白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得太委婉了……也罢也罢,安安似乎消了气。
果然,安安看了小纸条后扭头对她说:“放学一起回家吧!”
许白对她报之一笑,知道安安原谅自己了。她和安安、刘雅玲都住在同个小区,但她和安安同班,所以经常一起走。
她们回家的时候去了趟理发店。许白把头发剪短了些,又比安安稍长,披在腰际。两人有说有笑,走进了小区。安安在新楼前停了下来,跟许白道别后急忙去乘电梯,在电梯里遇到了正要下楼买东西的刘雅玲。
“不错嘛,这么快就跟安安和好了。”刘雅玲走出大门,与许白擦身而过。
许白扬了下嘴角,目送她离去的背影。随后,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像个“外来者”。她新交的几个朋友都住在小区的新楼里,就像安安和刘雅玲,其实她们从小就相识。而自己则是到谨川上学后才认识她们的。
不过,她们都不是之前住在自己家里的那位“小姐姐”。
从许文辉的口中得知,那个姐姐平时在北区上学,偶尔才回家一次。许白并不指望自己能认识她,对她也没什么兴趣。只是没想到,这个想法却在双方家长的安排下,意外地实现了……
转眼入秋,从逾市酷暑中解放出来的人们开始注意保暖。许白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家,她今天心情不大好——仿佛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钟宇的事了。
肯定是刘雅玲说的,钟宇就在她班上。许白心想,她不是那种会乖乖把嘴巴闭上的人,也正好,反正她确实喜欢钟宇。
许文辉看女儿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便对她说:“这周五,爸爸带你去外面吃火锅,记得那天要早点回家。”
“嗯?嗯……”许白答道,没多问。天气有点凉,暖暖身子也蛮好。
说起火锅,那真是逾市一绝!许白从小吃到大,吃辣对逾市人来说,简直就像喝水一般的存在。
很快到了周末。才过了几天而已,如果不是夜晚的南区灯火通明,那感觉真像入了冬。直到跟随父母走进名曰“数枝梅”的火锅店,许白才稍微觉得暖和点。
店里十分热闹,许白要走得很小心才不至于撞在别人身上。大厅里,客人你一句我一句,肉中带酒,酒里带笑。
白明芝叫许白跟她进包房,许白却被房外一副梅画吸引住了,画旁还引用了一句古诗: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呃,这样,还要借古诗提高档次……所以这家店才起这个名字。许白有点郁闷,她想起最近考得一塌糊涂的语文。要知道,她最怕文言文了。
“好,我一会儿再跟你说,我先挂了,要吃饭了。”
一个女声传进许白的耳朵里,她没回头,继续自顾自地欣赏着眼前的画作。
“许白!快来吃饭!”许文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来了!”许白一个转身,差点把身后那人的手机撞飞,“不好意思……”她没多看一眼,拉开门便跑了进去。
房内除了爸妈,还有两个陌生人。
“许白呀,快叫叔叔阿姨。”许文辉满脸带笑,给许白介绍起来。
原来,他们就是之前住在十楼的那家人。
许白打完招呼后乖乖落座,她不擅长与大人交流。但她发现何颖阿姨非常漂亮且很健谈,曾是爸爸的大学同学。梁诚叔叔则耐心地听大家聊天。他们都是爸爸的同事。
“对了,那孩子去哪儿了?”梁诚问自己的妻子。
“你女儿你还不知道吗?跟同学打电话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白用纸擦了擦嘴,听见开门声随即抬起头来。
“梅梅,快来吃饭,吃完了再忙你的。”何阿姨叫她坐下。
梁海梅很有礼貌地跟许文辉夫妇问了好。之后,与许白对视而坐,两人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彼此——刚刚好像撞的就是这个人……
许白咂了咂嘴,心想,这明明是小哥哥好不好……和她脑补的那个美丽的大姐姐差太多了,分明是帅。梁海梅似乎以为她要开口说话,一直盯着她,许白却埋头吃起火锅,纳闷这个招呼该怎么打……准备好的话只好咽回肚里。
该死!她肯定就是跟唐实很像的那个人。不过,真的是她吗?是她吗……许白一边吃一边努力回想。
见许白不爱搭理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许文辉抛出话题:
“我们家许白平时就不爱说话,你们家海梅倒是出口成章,人又机灵。许白,你要多学学海梅,知道吗?”
“噢,我知道了。”许白烫了块毛肚,正要下咽。
何阿姨接过许文辉的话头,一说起自己优秀的女儿,她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不用爸爸点明,许白也能看出梁海梅很聪明。她很会聊天,比起唐实,她不知要活泼多少倍。
事实上,她是许白目前所见过的最活泼的女生。而且,她还是个学霸!
在得知梁海梅在自己向往已久的逾泉中学读书的时候,许白才再次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她——短短的黑发,挂在脸上的酒窝,中性的打扮。
梁海梅与许白相视而笑。她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开口对许白说:“吃了这么久,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眼看爸爸和梁叔叔开始你一杯我一杯,许白巴不得赶快离开,便点头答应。
两人一前一后,栽进了逾市迷人的夜色。
“大人的饭局,总是这么无聊。”梁海梅戳透了许白的想法。
许白转头看向梁海梅,一时语塞。
梁海梅似乎一点不觉得尴尬,刚才吃饭的时候,许白已经有些不给她面子了。她却很自然地向许白抛出一个问题:“小白,你认识周小梦,对吧?”
“咦……你怎么知道?”
“呵呵,因为我也认识她呀。”梁海梅笑了笑,开始滔滔不绝,“她是我的同班同学,之前她跟我讲过在石墙小学的事,还隐约提到过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很好记。刚才又听你爸说,你也是那个学校毕业的,我就更加确定她说的就是你。”
“好吧,没想到她也去了逾泉。”许白看着过往的车辆,若有所思。
“你不知道她在逾泉吗?”梁海梅看向许白,“我以为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没有。”许白不想提关于军训的事,况且她跟梁海梅不熟。
梁海梅点点头,接通了手里的电话。
许白不愿听旁人讲电话,在她看来这是别人的隐私。但梁海梅的声音实在太大,简直像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样。
“没事了,冯妮,我还在外面吃饭呢。星期一回学校了跟你说吧,能有什么事呢?有我在,不用担心……”
梁海梅跟这个冯妮聊了将近10分钟,围着默默站在原地的许白走了无数圈,才放下电话来顾许白。
“哎呀,说久了。刚班里同学打来的。”
“嗯,显而易见。”许白纳闷为毛她要跟自己解释。
以往“难得”的经验告诉许白,梁海梅很有可能跟陈佳、唐实是同一类人——都喜欢女生。转念一想,那也不关她的事,爱怎样怎样吧,这个世界早已看不懂。帅也罢,美也好,她还是被梁海梅的大方热情所感染。
“走,我们去买点水喝,我请你。”梁海梅拉着许白朝便利店走去,向老板要了两瓶可乐。
“小白,你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平静,对吗?周小梦说你做事总是挺出人意料的。”
“你是指……我其实很疯狂么?”许白淡定反问,心想,不知周小梦到底给她说了些什么……
“哈哈,没有啦。”梁海梅大口喝起可乐,眼睛没有离开许白,“我是想说,你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让人琢磨不透的可爱。”
其实你也很可爱。许白心里这么想,却没这么说。对这位爱闹腾的“小姐姐”,倒萌生了许多好感,是种很亲近很舒服的感觉……
数枝梅的火锅是真好吃!后来,许白又回去吃了第二轮,鸭肠、血旺、老肉片……
她发现梁海梅是重口味,经常用干沾料直接沾着吃。她还不至于这么不怕辣……从心底佩服梁海梅的抗辣能力。
那晚,两家大人也聊得很开心。回家上十楼的时候,许白还看见爸爸跟妈妈开起玩笑。
“你不要吓我!我不走你前面。”妈妈着急地说。刚爸爸在后面故意拉了下她的腿,趁她要摔倒时稳稳扶住了她。
这轻松的画面难得一见,温馨的感觉钻进了许白心里。
那晚,她做了个好梦——如果学校被拆迁是个好梦的话。
第二天,许白直接睡到中午才起床。幸好是周末,她还没准备好回学校面对关于钟宇的流言蜚语。
就这么连着两天宅在家里,星期一还是来了。
许白泄气地穿好衣服。一关门,许文辉的闹钟便响了!他急急忙忙走出卧室,发现女儿已经走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老早就不用送她去上学了。
唉,女儿终究会长大呀……他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露出淡淡的微笑。
与此同时,在逾泉中学尖子班落坐的梁海梅,把那晚喝的空可乐瓶往课桌上一放。
“梁大大,干嘛盯着一个可乐瓶发呆?”周小梦眨了眨化过妆的睫毛。
梁海梅笑而不语,把瓶身转了过来。艳阳立马穿透塑料瓶,照亮内侧商标。只见,在商标纸的空白处,写有两个漂亮的黑字:许白!
周小梦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不禁感叹:天,又一个不怕死的家伙要阵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