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谁:“你把那位姑娘如何了?”
范尚宫谨慎道:“并未如何,正请她在中堂饮茶。”
这小太监平日里负责华阳宫和尚衣监往来事务,常常来传递消息与物件,与范尚宫十分熟识,不忍见她苦恼,但皇上的事情他又不敢妄加议论,只得婉转地说了些人尽皆知的事情提点一二。
“小人并不知道这位姑娘什么身份,我只知道那日她在病中,皇上亲自将她抱到了龙床上,又取那礼器金盆给她当痰盂;误以为她将不久于人世,皇上捶胸顿足,连夜召见礼部诸位大人说要娶她为妻。”
皇上有钟爱的女子,此事大家早有风闻,但是听完这些细节之后,范尚宫并那个小宫女,以及屋内一众裁缝和绣工们还是惊呆了。
她们都是在宫里伺候许久的老人,皇上同女子相处的样子,她们也是见过的。
早些年皇上还是秦王的时候,无论面对多么貌美娇艳的贵族小姐献媚,他永远都像一个冰雕一样客套而冰冷,从没见过他脸上有半分温存的表情。
凡此种种,这小太监说的每一个字,听起来都不像是那个冷峻严肃的年轻皇帝会做出的事情!
不信归不信,范尚宫按着砰砰跳的心脏,依然一阵后怕,幸亏自己没有出去说什么不客气的话。
她连忙吩咐手下人去给胡晓光换一壶好茶,然后对那小太监道:“公公,马上要为皇上制夏季常服,我想去替皇上量体,顺道将这几件中衣亲自呈给皇上,您看是否可以帮忙通传一二。”
“成啊,小人去替范尚宫通传,只是皇上见不见你,得看圣意。”小太监爽快答应了,他知道此事棘手,令范尚宫为难,既然她找出这么正当合适的理由,自己做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
范尚宫捧着衣服来见皇帝,量体后,她小心翼翼道:“启禀陛下,祭祀神农之礼将至,尚衣监上上下下都在精制皇上当日穿着的朝服,目前已经完工大半了,但还有不少细节需要完善。”
“唔,”石昊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朕知道了。”
范尚宫壮着胆子又道:“今日,胡侍卫来小人的尚宫监,说她想要做几套女装。为了确保朝服的品质,尚衣监一时抽调不出人手。皇上您看,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先让华服监为胡侍卫效劳呢。”
范尚宫真的很头痛,后宫佳丽三千人,皇帝的女人也分很多种,她实在摸不准这位胡侍卫到底是什么段位。
如果皇上并无意封她为后,尚衣监却给她制了衣裳,那是僭越;可如果她日后真的坐上后位,尚衣监今日却拒绝了她,那是大不敬。
遇到这种左右为难的事,范尚宫只好夹缝求生,她硬着头皮旁敲侧击地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皇帝。
胡晓光找人去做新衣服。
石昊身形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一偏,他看到了太监们刚刚整理好的桌面,不由自主想起了方才把她按在桌子上轻薄的情形。
不想还好,一想到这里,石昊觉得一把心火烧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想来这个野丫头终于被他调教得有些开窍了,知道自己是个姑娘家家了。
“皇上,皇上,请您示下。”范尚宫战战兢兢地轻唤了几声,她看到石昊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觉得恐怖极了。
皇上刚才是笑了吗,我的老天爷哪,一个从来不笑的冷酷之人,突然笑了,真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石昊从绮思中收回心神:“朕记得,朕已经有过一件朝服了。”
“陛下确实有一件。”范尚宫躬身恭敬道:“但那件已经穿过三次,需要更换了。”
石昊安然坐下:“是有什么地方损坏,不能修复了吗?”
“没,没有。”范尚宫慌忙摆手:“启禀陛下,奴婢们一直小心保管,不曾有丝毫损坏。只是鸿胪寺卿曾定下规矩,朝服穿过三次便要更换。陛下尽管放心,尚衣监正在全力以赴制作新朝服,必不会耽误今春祭祀神农之礼。”
石昊皱眉想了想,他明白了范尚宫的意思,朝服只要穿过三次便要报废,即使没有损毁依然要报废。
石昊挥手道:“不必了,就穿朕登基那一件吧,既然能穿,为何还要制新。”
“什么?”范尚宫惊讶地抬起头:“陛下,这不和规矩?”
“规矩是朕定的。”
石昊顺手抽出一张宣纸:“朕这就传旨给鸿胪寺卿,叫他把规矩改一改。制作这些袍服费时费工费银子,以后只要没有损坏,可以继续穿用的,那便继续穿用。天下初定,万民不富,朕身为万民之父,不可过度奢靡。”
范尚宫立刻跪下道:“奴婢遵旨。皇上一片仁慈之心,真是感动天地。”
“至于刚才你说胡侍卫找你做衣服的事……”
范尚宫本欲告退,听到这里连忙道:“皇上放心,奴婢已经知道如何做了。”
连皇上为了体恤天下百姓都要勤俭度日了,其他人自然更要俭以养德,她打算回去便毫不客气地打发了那女子。
石昊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他微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道:“朕记得民间有句俗话,仿佛是什么,女子嫁人……吃饭之类的。”
范尚宫生在民间,自然是听过的,她连忙解惑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对!正是这一句。世间的小女子,寻觅托付终身的良人,不就是为了穿几件好衣裳,过几天好日子么。”
石昊脸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朕的东西无所谓,但凡皇后想要什么,都紧着她的。”
范尚宫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在皇帝脸上见到这种温柔的神情,更未曾听闻他登基后身边有“皇后”这号人物,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惊疑道:“皇,皇后?”
石昊正色道:“就是胡侍卫啊,你方才不是说她今日去过尚衣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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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昊处理完公务回到寝宫找胡晓光的时候,发现她正在认认真真得整理自己的小包袱,他见惯了她活力四射的样子,此刻见她坐在床边乖巧叠衣服的模样,真是醉人心脾,美而不自知才是最能打动人心,石昊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只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你这是下班了吗,是叫我吃晚饭吗?”胡晓光抬眼见了他一笑:“我马上就好。”
石昊上前,随手翻看了几眼包袱里的东西,发现都是她贴身的换洗衣物,心里一沉:“你这是要去哪儿?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你那件事我会安排的,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你在说什么呢?”胡晓光伸手找来了外面一个宫女,吩咐她把这个包袱送到石昊的寝殿里去。
“我哪也不去,我们俩现在谈恋爱了要同居,我不得把自己的东西给拿过去吗?”
石昊安心了:“谈恋爱我大约能懂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何要先同居?你们那时候都这样吗?”
为什么?
石昊这个问题把胡晓光难住了,她挠挠头:“在我们那个时代,男女谈恋爱之后同居了很正常,只要双方是认真相爱的,这些事情都是个人自愿的选择,没有为什么。再说了,你不觉得,婚前需要验验货吗?万一有些方面不太和谐,结了婚就不好退货了呢。”
石昊不想贬低她的时代,但是他心里这一刻特别不是滋味,他把站起来的胡晓光重又按回床边坐下:“我就想知道,你同居过几个?”
“我?”胡晓光傻傻地笑了:“我以前没谈过恋爱,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呢。都怪我们那里的小姐姐个个又美又娇,把小哥哥们的眼光养刁了,所以像你这样八块腹肌、腰细腿长、不仅帅气而且还眼瞎的男人实在太难找了你知道吗?”
石昊脸红了,胡晓光对他身体这番直白的夸奖让他情动了。
石昊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为了反败为胜,扳回一局,他压抑着心里的期待,故意若无其事地问:“既然要同居,那晚饭后你我便一起沐浴罢。”
石昊想起他偶尔看过的几个话本子,里面时常有男女鸳鸯戏水的描写,他年轻气盛,每每看到这些地方都让他心里痒痒,今日终于可以实践一二。
岂不闻诗人云: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可惜胡晓光并不打算给他实践的机会,她果断拒绝了:“我不要。谈恋爱这种事情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是我跟你说,鸳鸯浴这件事是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情侣行为了,没有之一!说真的,我觉得洗澡的时候,女孩子的样子可丑了。”
石昊极力克制着情绪:“傻丫头,你知道吗?鸳鸯浴可不只是洗澡。”
胡晓光立刻回答:“这我当然知道,还要互相搓背。”
石昊:“……”
搓背!
胡晓光没控制住自己欢脱的思维,她在脑子里设想了一下那个情景,立刻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更可怕了好吗!你想想搓背的时候,对方脸上那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天呐,看到之后真是什么幻想都破灭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脸先着地,再美都会摔得鼻青脸肿。我坚决不要!”
石昊:“……”
傻丫头,你以为朕的汤沐阁是民间的大澡堂子吗?
希望破灭的石昊无力地挥挥手,挫败道:“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怎么偏偏喜欢上这样的不开窍的丫头,石昊觉得自己都气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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