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是何人指使你下毒的!

石昊以为她这次终于开窍了,能听懂情话了,宠溺地戳戳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你发个什么呆,傻乎乎的。”

不料他这一根手指戳过去,胡晓光身体随之轻飘飘摇晃了几下,仿佛站立不稳,皱着眉头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石昊大惊失色:“你怎么了?”

胡晓光没有回答,她径直倒了下去,石昊一把扶住她,打横抱了起来,“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你能听到吗,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说到最后,他已经在吼。

胡晓光脸色煞白,满头是汗,她能听到石昊说话,只是胃里太疼了,她无法回答,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她才勉强挤出一个字:“能……”

“你哪里不好?”石昊抱着她大步往回走,一边冲着刘立吼:“快去叫太医。”

胡晓光觉得胃里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胡搅,疼得她浑身打冷颤。

“你不要吓我。胡晓光,胡晓光,你能听到吗?这是怎么了?”石昊已然带了哭腔。

被剧痛逼出了一身冷汗,胡晓光的眉头紧皱,睫毛几根几根黏在一起,她难受得不行,一只手抓着石昊后背的衣服,另一只手死命按着自己的肚子,艰难道:“我疼。”

“马上就到了,你忍忍,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忍忍。”石昊简直心如刀绞。

石昊抱着她狂奔回了寝宫,直接把她放在自己的龙床上,急切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胡晓光觉得平躺的时候,那痛感更强烈了,连胸口都跟着痛,她嘶地抽了一口冷气,痛苦得翻转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无助的小虾米。

“我想……”

“你想做什么?”

“我想吐……”

胡晓光觉得自己太难了,她今晚吃得太多了,现在躺平了五脏六腑都巨疼,蜷缩着腹腔压力大,又让她很想吐,简直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石昊连忙扶她起来:“想吐你就吐,吐出来就好了。”边上有眼色的小太监立刻出去找痰盂了。

可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一浪接着一浪涌来,胡晓光含着泪对石昊道:“我现在就要吐,我忍不住了。”

石昊一转脸看见了八宝架子上的金盆,虽然是个盆,其实这种金器只是皇帝起居地方摆放的礼器而已,平时擦拭得干干净净放着,显示逼格,并不会真的做注水盥洗之用。

“拿来!”

“拿什么?”听到石昊吩咐的太监愣住了,他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到那个金光灿烂的礼器,又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慌忙去取下来,双手奉上。

石昊毫不迟疑地把金盆塞到了胡晓光脖子下面:“吐!”

胡晓光已经疼得眼冒金星,忍到了极限,哪管面前是个什么东西,这时候别说是个金盆了,给她一个商周青铜鼎她也一样毫不客气。

胡晓光二话不说捧住金盆,“哇啦”一声全吐了出来,各种吃的混在一起,半消化的呕吐物味道很不好闻,浮着沫子看起来观感更是不太妙。

石昊完全不以为意,他一手扶着胡晓光怕她摔倒,另一只手慢慢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怕她呛到气管。

太监宫女们都惊呆了,石昊有轻微的洁癖,不换了外面穿过的衣衫绝不进内殿,不洗漱完毕绝不会上床,平日里这内殿也只有少数贴身使唤之人才可以进来,清洁打扫的事情都做得无比细致。

今日皇上把这个小侍卫合衣放在龙床上就很令人意外了,他们更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把金盆当痰盂拿给他用,还亲自照顾他呕吐,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这得什么样的盛宠才能做到这个份上。

胡晓光吐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停不下来,石昊拿着帕子给她小心擦脸,招呼人把这一盆端走,又挥手让人把另一个金盆也取下来。不要忘了礼器一般都是两个的。

幸好拿痰盂的小太监终于赶回来了,另一个才幸免于难。

胡晓光把吃的东西吐完了,她开始吐黄色的胃液和绿色的胆汁,吐完之后哭着说:“好苦。”

石昊吩咐人拿水来给她漱口,焦躁地问:“太医怎么还不来!”

一个小太监正好跑进来,他苦着脸道:“万岁爷,奴才方才去问过了,那当值的太医方才被刘侍卫一催,急得哮喘犯了,晕倒在太医院了,现在两个学徒照应着。”

小太监跪着呈给石昊一个太医院的药瓶:“那太医院的学生给了奴才一粒镇毒丸,说虽然不能解毒,但是可以压制毒性蔓延。刘侍卫已经出宫快马加鞭请太医正了,应该就快了。”

石昊慌忙接过来喂给了胡晓光。

一堆乱七八糟东西吐完,又吃了一粒药丸,胡晓光觉得身体有点力气了,她听了小太监的话又急又气,肚子更痛,开始满床打滚,哇哇大哭:“他奶奶的,我怎么这么倒霉。”

在深爱自己的人面前,眼泪是不需要掩饰的东西,哭虽然不能缓解疼痛,可是能纾解痛苦。

石昊被她哭得慌了神,坐在床边上抓住满床打滚的小东西,把她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不怕不怕,太医正家住得不远,很快就到了。你现在好好想一想,你今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石昊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他看胡晓光吐成这样,立刻知道她这毛病出在饮食上。

胡晓光哭累了,疼得浑身发软,她软绵绵地抱着石昊,脑袋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猫,抽泣着跟他回忆了自己这一天吃的东西:跟石昊一起吃了早餐,喝了两杯下午茶,吃了几块山楂糕,然后又跟石昊一起吃晚餐。

石昊一边听一边分析,早膳和晚膳都是和自己一起吃的,都有太监试毒,应该没有问题,况且如果真有问题,自己也该中招了,那么问题就出在这山楂糕和茶上。

他立刻问:“剩下的茶水和山楂糕呢。”

胡晓光有气无力道:“茶还有,在我房间里,山楂糕太好吃,我吃完了。”

马上有太监去了胡晓光房间取来那只茶壶,石昊亲自用银针给剩下的茶水试了毒,没有发现问题。

胡晓光靠在石昊怀里,她看着石昊取出银针检验茶水,才明白他是怀疑有人对自己下毒。

胡晓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下毒害她,但是她知道这样验毒是不靠谱的。

古人常用的毒,一般就是剧毒的□□,即□□,但是提纯技术落后,所以□□里会残留硫和硫化物,用银针试毒的时候,硫与银接触生成硫化银,而这种化合物是黑色的。

可是如果下毒之人用的毒药中不含有硫化物,那就根本验不出来。

显然对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化学基础的人解释这些原理是不明智的,胡晓光喘息着轻轻摇摇头,只对石昊道:“如果你怀疑有人对我下毒,就去把百卉找来,这两样东西都是她拿给我的。”

“去,把人给我带来!”石昊狂怒,“还有那山楂糕是谁做的!也给我叫来!”

他这一发怒,满屋子太监宫女瑟瑟发抖,全都跪下了。

百卉已经脱了衣裳休息,被人从床上扯了过来,她披头散发一身白衣地跪在石昊面前,像一个女鬼,大晚上看起来竟有些渗人。

石昊冷冷地问她:“说罢,是何人指使你下毒的!”虽然是个问句,他的语气却无比笃定。

这其实是一种心理战,预设了一个前提是嫌疑人已经认罪,直接跳过行为确认的环节,询问作坏事的动机。简单地说就是在诈对方,我已经知道了你做的好事,你识相点还是老实交代吧。

百卉看向石昊的眼神明显吃了一惊,她努力维持镇定,却只维持了一瞬间,整个人便抖得像一片风中的秋叶,连直起身子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趴在地上哭泣起来。

石昊皱着眉头还要再问她,御膳房的厨子被带了进来,那厨子不知道出了何事,只当是自己晚膳做得不好,惹皇上不快了,一来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认错:“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日后一定用心当差,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你知错了?”石昊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哼笑:“你倒是认得爽快!这么说那山楂糕的毒是你和百卉一起下的。朕真是没想到啊,朕的宫里还有你这种胆色的人物!”

什么?下毒!

厨子的眼睛立刻瞪圆了,他直挺挺地跪着看向石昊,呆若木鸡,甚至都忘了避讳。

从进来一直哭到现在的百卉这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呜咽着说:“奴婢没下毒,此事与奴婢无干。”她这句推托之词声音虽小,在那厨子耳朵里却似晴天霹雳一般。

厨子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后,立刻趴在地上“砰砰”磕头:“皇上,奴才冤枉,奴才不知道什么下毒的事,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毒啊?奴才方才以为皇上责怪御膳房晚膳口味不佳才认错的,奴才真得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您明鉴啊。”

他一边说一边嚎哭起来,脑门上一片淤青,到最后已是血肉模糊,胡晓光看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跟着头疼起来,真是肚子疼,浑身疼,哪哪儿都疼。

她靠着石昊,艰难地小声道:“叫他别磕了,别闹了。”

石昊立刻喝止了厨子,冷冷地对地上的二人说:“朕劝你们二人老实交代,免得吃皮肉之苦。”

厨子哭着道:“皇上,奴才确实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午后百卉姑姑要奴才做一道山楂糕,奴才便做了,一刀切了八块,为了摆盘好看,只给了姑姑五块,还有三块在御膳房放着,皇上若是不信,可命人取来,奴才愿意现在吃给皇上看。”

百卉没料到厨子还私自扣下了几块,这样一来,厨子洗脱了,不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惊恐极了,大脑里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向自命不凡,觉得自己天生丽质蕙质兰心,偏命运对她不公。

她一向觉得自己同宫里那些唯唯诺诺只会闷头干活的宫女们不同,她出身官宦之家,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只是欠缺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下午给胡晓光下毒的时候,她看着胡晓光把那有毒的山楂糕吃了下去,之后立刻接上了晚膳,还曾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真是处事稳妥,将一切都安排地□□无缝,简直是女中俊杰,天生有做大事的气度。

可惜,那些冷血漠视生命的人,一般都是漠视他人的生命,轮到自己的生命有威胁的时候,什么大家风范都没了,一样吓得屁滚尿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星期六,不过这疫情不过去,估计我是不会有周末了。

天天都要出去工作,可是买不到口罩啊,很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