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华俊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从从容容道,“当然有。”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纸,抖开了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是我那日进宫救驾之时,从杀手头领尸身上搜出来的密信,上面写得清楚明白:待杀手事成之后,个个高官厚禄,封侯拜爵。大家来细观,这上头还盖有有石昊的金印。这刺杀皇帝之事,我是人证,此是物证,他辩无可辩,由不得他不认。”
一个靠得近些的文职军官伸头仔细看了一眼,肯定道:“这确实是秦王的金印,属下平日里负责官函往来事务,我见过这个印,不假。”
这一下中军帐里简直炸了,一群武人别的没有,正义感爆棚,听说石昊竟然敢拥兵自立,谋权篡位,个个群情激奋。
袁明朗粗声粗气道:“且不论什么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单说这个石昊,干出杀死亲爹,追杀嫡母,亲弟兄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简直天理难容。”
袁佳光趁热打铁道:“大家都晓得,我们袁家的子弟为了这天下,当年那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但是论功行赏之时,却争不过那石昊的近卫军,他们京畿大营在天子脚下温柔乡里声色犬马,可怜了咱们这些有功的弟兄们,一直被困于苦寒之地。”
袁佳光说着就红了眼眶,他作势擦擦泪,“我爹这些年为了让大家的日子能好过些,一直在朝中斡旋,那真是受尽委屈。”
袁佳才也哽咽着拉起了父亲起毛的衣袖,“瞧瞧,当朝正一品大员,连身像样的官服都没有,这一套官服他老人家足足穿了七年,就为了能给咱威北大营的弟兄们发足军饷,我爹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众人未料到国舅爷在京中的日子如此难过,不少人心疼地看着袁华俊,“国舅爷,你这是何苦来,再穷也该做身新官服。”
袁华俊和蔼地笑着摆手:“哎,不妨事不妨事,老夫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个了,只要弟兄们能过好就成。这次拨乱反正之后,大家都是功臣,人人都加官进爵,赏赐丰厚,以后咱们威北大营便留在京城驻防,再也不用回那苦寒之地的犄角旮旯里受气了。”
大家一听,情绪更激动了,立刻有人拍着胸脯杀气腾腾道:“国舅爷尽管放心,便是没有赏赐,杀逆贼除奸佞,也是我等该做的。”
袁华俊看着这满屋子义愤填膺的军官们,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些惋惜地想,若是当时能来得及把库房里那些特意兑换好的铜钱带出来,就还可以鼓舞一下外面的士兵。
袁华俊惋惜并不是全无道理,这边中军帐里群情激奋,可是外头的下层军官和士兵们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士兵靠着树,把靴子蹬下来控控水,又把袜子脱了下来拧水,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边上的人闲聊:“你说,这太子不在京城里待着,怎么莫名奇妙跑到咱们大营里来了?”
离他近的士兵捏了鼻子,往边上退了几步:“你这脚巴子的味儿可太大了。”
那士兵瞅瞅附近没有外人,挤眉弄眼道:“贵人的事情我哪儿知道,不过呢,这太子出宫虽然奇怪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保不齐人家就是来军营历练一番。你们不觉得皇后会来这满是臭男人的军营才是开天辟地的奇事一桩吗?我听说,那老娘们长得跟天仙似的。”
“小声点儿,当心被人听到了,把你推到辕门外砍头。”
众人轻声调笑了一阵子,又有一士兵压低声道:“我听瞭望营的弟兄们说,他们出去探路的时候,发现京城的城墙上挂了白皤,好像是皇帝老子驾崩了。”
“老天爷!”一个稍微读过些许私塾,懂点门道的士兵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太子不是更应该待在皇宫里,怎么被人赶到咱们这里来了。”
被他这一问,几人面面相觑,也发觉事情透着诡异。
“你说,咱们这次到底是来干嘛的,还能回去吗?”一个年纪尙小的新兵带了哭腔问,因为如今军户的待遇好,他才参军没几个月,“我胆小,平素里连鸡都不敢杀,我怕。”
“谁说不是呢,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要供养,老婆才生了孩子没有半年。”旁边一个汉子也垂头丧气起来。
一个老兵见有人搀着太子出来了,立刻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群人跪地恭送太子殿下。
等太子走远了,老兵愁眉苦脸劝道:“都少说两句吧,想想上午军医官的事儿,小心把咱们都推出辕门砍了头。”
石昊果然选了华阳宫做寝宫,因了解胡晓光心中所想,他派人将暂存在钦天监的金立方取了来,放置在胡晓光的房间里。
“如今京城被围着,此物先放在你身边,等我处理完外面的事务,便陪你去做这件事。”
石昊说完拍了拍那设备箱,看向胡晓光:“你不打算谢谢我吗?”
“谢谢,一千个一万个谢谢。”胡晓光摸着设备箱百感交集,她发自内心地说:“你真是个大好人,我可能说得有些轻浮,但是我是真心很感激你。”
“就这样?没别的了?”石昊有些失落。
“不然呢?”胡晓光不解地问。
胡晓光不习惯有人伺候,石昊虽然把她的房间安排在自己卧房隔壁,但是因为她坚决反对,所以并没有在她身边安置宫女和太监,除了洒扫之时,她这里没有别人。
石昊凑近了些,双手扳过她的肩膀,偏了头微眯着眼睛盯她,像一只捕食的雄狮:“多说无益,不如来些实惠的。”
胡晓光一抬眼,入目之处便是石昊薄薄的嘴唇,她瞬间懂了他想做什么,她红了面皮拒绝:“你忘了你在守丧呢,不可近女色。”
石昊义正言辞道:“若是你主动来亲我,我只站着不回应,便不算是我近女色了。”
胡晓光一怔,这什么狗屁理论,听着竟然还挺有道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又羞又气道:“你这是诡辩,都说出家人不可破色戒,要是照你这么说,做那种事的时候,和尚们躺着不动,只让女人动,是不是也不算破戒了。”
石昊似笑非笑问她:“做哪种事?我不大懂,你与我详细说说,我方好揣摩一番自己到底是不是诡辩。”
“做……,你……故意的吧!混蛋。”胡晓光被石昊问得张口结舌,她气结,只好用力推他出去。
石昊从小练武,功夫不俗,现下使了内力扎稳下盘,像尊铁塔一样站着,胡晓光推他了半天也纹丝不动。
胡晓光带了些怒意:“你那桌子上奏折都摞得老高了,你还赖在这里不走,我看你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石昊忍俊不禁,“你懂什么叫昏君?”
胡晓光斜眼觑他:“反正我知道整日里沉迷于后宫,一天到晚只想亲妹子的就是昏君!”
没错,自信点,我说得就是你!
石昊声音低沉,一本正经道:“那可不一定,也许是因为帝王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前朝政事能力不行,所以才在后宫耕耘,希望早日生出太子,把烂摊子交出去呢?这种可不能说是昏君。”
胡晓光品了品他这话,眨眨眼问他:“那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行啊还是不行啊?”
石昊听出了她话里小小的陷阱,慢悠悠道:“你试试便知,我可以依着你方才所言的僧人那般不动,如此便不算破戒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你方才那番好见地。”
胡晓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坑不仅石昊没跳,他还顺手把自己推了进来,她恼火道:“你到底走不走了!”
石昊无奈道:“走也是能走,只是若是没有亲到,难免有些失落。”
他比胡晓光高出整整一个头,弯下腰把脸凑近了,柔声求她:“就一下,可好?”
胡晓光蹙眉看他半晌,心情像是被幼儿园小朋友缠住了要糖吃,同意吧,怕他得寸进尺;拒绝吧,他这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让人心有不忍。
默了默,她咬唇道:“我这是看在箱子的份上,下不为例。”说完极快地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像蜻蜓点水般柔软。
因怕他痴缠,胡晓光吻过了立刻抽身退远几步,红了脸骂他:“别人都堵到家门口要打架了,你还不快去做事!不好好干活老子弄死你。”
石昊微侧着头,温柔地看她,很想将她抓过来揉进怀里,再亲一亲她温热的嘴唇。
胡晓光被他看得心里全乱了,忽然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不知所措起来,想开口说话转移情绪,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丫头,你说说,我可拿你怎么办?”石昊心满意足,却摇头叹气地走了。
剩下胡晓光一人懊恼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生闷气,亲亲我也主动亲亲了,我都这么努力了,还说我不解风情,他喵的,到底什么叫解风情。
胡晓光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凹凸有致的人影来,她顿悟了,朝着石昊走的方向恨恨地唾了一口。
老子懂了,有胸才叫有风情是吧!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