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大丈夫先成家,再立业,所以我想先结婚。

“有手有脚的,自己擦!你哪来那么多毛病,穷人难道就不洗澡了?”

胡晓光背倚在屏风上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石昊没有坚持,他轻声道:“我要真是一个穷汉,你当如何?”

“你这话问的,让我怎么答?我当初捡你的时候,别说穷汉了,你差点就是个死汉了,我不照样捡了。”

“我说得是这时,不是那时。若是我这次失败了,穷途末路……”石昊抿了抿唇,“你打算如何?”

胡晓光不以为然道:“那你就跟我混呗,年经轻轻有手有脚还能饿死,放心吧,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石昊气得撩起热水泼她。

胡晓光听着身后的水声,忍不住数落他:“你现在是皇帝了,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坐上这个位置了,说话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你说说你做皇帝的要守孝三年,让那些大臣们怎么办?”

石昊低叹道:“我当时心里太难受了,其实说出来我也有些后悔,我总不能等三年再娶你。”

他伏身在水中游到池子这一畔,隔着屏风问她:“一年半也不算太久,你能等我吗?”

胡晓光感觉到声音近了,她一回头,隔着屏风看到他的身影近在咫尺,她慌忙别开了脸:“你爹尸骨未寒,你后妈和弟弟还在外面虎视眈眈,我觉得你还是先把眼前这些麻烦解决了,再想娶老婆的事情比较好。”

石昊期许道:“大丈夫先成家,再立业,所以我想先把婚事定……”

胡晓光正发愁找个什么由头打断他,这时候门外太监高声叫道:“京畿大营马都统求见,有紧急军情要报。”

石昊仓促出浴,因头发半干,没有束起,一大片墨黑的绸缎般披在肩上,不娘,反倒显出些翩翩如玉的清隽气来,胡晓光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马冀中焦急道:“启奏陛下,威北大营到了,驻扎在西北方向五十里的西山脚下。”

石昊听完马冀中的汇报,双手按着桌面细致地看了看地形图,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其中一处敲了敲:“是在此处吧?”

马冀中探头看了一眼:“皇上真是料事如神,没错,那帮兔崽子就在这里。”

石昊不理会马冀中肯定的恭维,淡淡道:“此处在山脚下,靠山扎营可以挡些风沙,又数这一处的坡度最为平缓,战局不利之时,可进可退。而且,此处离兵部库房距离甚近,若是朕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去过库房了。”

马冀中拱手,更加佩服道:“皇上说得就像亲眼见到一样,他们确实去了兵部库房,不过咱们照着皇上的安排,早就搬光了那里,给他们唱了一出空城计。”

胡晓光好奇地问:“袁华俊到底在那库房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马冀中道:“同王爷原先预料的一样,大批私藏的军需!那些兵器、被服全都是簇新的啊,好家伙,这老东西天天哭穷,原来好东西都攒着不发给下面的弟兄们。不过到底还是被咱们截胡了。”

荣世昌补充道:“末将带人去查抄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铜钱,多达数十万贯,角落里还发现一些碎银子和珠玉碎片散落。”

听荣世昌这么一说,马冀中也想起一事,“对了,我的人还在袁府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窖,但是里面空空的,啥也没有。”

胡晓光听到这里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看来袁华俊应该是把这个兵部库房当成中转站了,在里面存过不少宝贝,因为跑路的时候走得匆忙,所以这些铜钱没有来得及运走。只是我不明白,他急着跑路应该把钱都换成金条或者银票啊,他弄那么多铜钱做什么,又笨重又占地方的。”

石昊泠然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朕猜得不错的话,袁国舅大人应该是打算阵前换装发钱,鼓舞士气吧。袁大人毕竟有钱,一夜之间能随意拿出一万两黄金的人家,这天下可不多见。”

马冀中和荣世昌不知道这一夜一万两黄金的典故,有些茫然道:“皇上,现在我们怎么办?”

胡晓光说:“笨呐,那还能怎么办,袁大人都给你指了明路了,东西都给你准备齐了,有样学样都不会吗?咱们也换兵器,发钱,鼓舞士气呗,叛军都能给出的待遇,你这天子嫡系的王牌军当然更要大气。”

这一夜皇城中的十几万士兵们简直欢天喜,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军装铠甲被服,全套配发得整整齐齐。那些卷了刃的砍刀,生了绣的长矛,裂了口的破弓……统统丢掉,所有兵器一律鸟枪换炮。领了东西还没完,接着排队领赏钱,这一通折腾下来,兵将们的士气都是空前高涨,激动得嗷嗷叫。

胡晓光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意极了,她对马冀中道:“你还别说,袁国舅他娘的真是个好后勤部长啊。”

这真是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那日,袁华俊带着皇后和太子出城狂奔了一日夜,才和袁明朗的二十万威北军汇合,之后折回来,在城外找了个背风处扎营。

谁知天公不作美,下了整整一天大雨,到处泥泞不堪,没有一块干地皮,不仅帐篷里又湿又冷,营地周围数万匹战马拉出的屎尿被士兵们踩得到处都是,空气中一股酸馊的粪便味道。

皇后金枝玉叶,太子金尊玉贵,这二人从出生以来就没受过这等罪,一直叫苦不迭。

贵人们尚且如此,士兵们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找不到干净地方搭帐篷,伙夫们想要生活做饭却找不到干爽的草料引火,几十万大军只好生啃干粮。

那提前制好的大饼在行军兜里装了几天,早已冷硬如石头一般,咬不动,嚼不碎,士兵们累得腮帮子疼,连口茶水都无,只能就着雨水往下咽,整个营地里都是抱怨声。

军医官过来找到伙夫长,告诉他,这一路走冒雨急行军有不少士兵得了伤害和疟疾,虽然军医营有提前备好的药粉应急,不用煎药直接吞水服下便可,但是若让这些病号喝生水的话,恐怕会加重病情。

伙夫长是个善心人,听了军医官这样一说,他同手下的伙夫们商议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个法子,每个伙夫都从自己贴身的衣裳上撕下来一块干爽的布料,充当柴草聚在一起引火,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点火成功了,看着那跳跃的火苗吻着锅底,军医和伙夫们,还有附近的士兵们都都高兴得欢呼起来。

伙夫长抹了一把额头湿冷的汗,欣慰道:“这个火点得太难了,不管怎样,总算烧了十几锅开水,起码能让病号们喝到热茶。”

军医官放心下来,总算是解决了一桩难事,他带了一队医务兵,眼巴巴排着队等着领热水给病号们冲药粉。

一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勤务兵大摇大摆地来了,“你们伙房领头的呢?”

禄来那破锣般的嗓子,在阴郁的天气里,听着让人莫名烦躁。

“小人在。”伙夫长上前迎接,恭敬道:“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禄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伙夫长一眼,看看对方膘肥体壮,天圆地方的长相,再看看自己瘦猴儿一样的身架,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这伙房里油水还挺大嘛?瞧你这比猪还肥的模样,咱家料定你平日里没少干那中饱私囊的勾当吧。”

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伙子似乎是这伙夫长的后辈,立刻毛躁起来:“你这说得什么话!”

“保柱!闭嘴!”

伙夫长呵斥了那半大小子,陪着笑脸对禄来道:“贵人,小儿年幼无知,还望见谅。小人是个掌勺的,平日里难免要试试咸淡,故而身形肥硕了些,比不得贵人仙风道骨。不知道贵人来此有何贵干?”

禄来翻了个白眼儿给那个被唤做保柱的兵蛋子,似笑非笑看了看伙夫长一眼,“小嘴儿还听会说话,咱家受用。”他说完用手拍了拍铁锅的盖子,结果被烫了一下,连忙缩回手。

“哎呦,哎呦,贵人小心些,我这里腌臜地方,贵人实在不该踏足我这贱地。”

“你知道就好,当我想来呢。”禄来懊恼地揉着自己被烫红的手指:“你回头派几个,等这些水烧开了,全拿木桶拎着送到皇后和太子的帐篷里。”

“啊?”小保柱一听急了:“全部送去?爹,不行啊。”

军医官没料到这老太监来是为了这事,客客气气地对禄来道:“贵人有所不知,这些热水是给病员们冲药粉救命的。”

伙夫长不想得罪人,他讨好地想了个法子:“敢问贵人,皇后和太子要热水做什么?若是要喝水的话,小人再打些泉水来烧,这河里的水不够清澈。”

“皇后和太子要沐浴,这一路上臭气哄哄的,你们这儿尤其的臭。”禄来拿手捏了鼻子,营地边缘拴着战马,味道很不好闻。

他说完拿眼睛狠狠地剜了小保柱一眼:“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满嘴跑牙!是娘娘和殿下沐浴重要,还是那些下贱兵蛋子的命重要?竟说不能给!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在宫里,咱家早让人将你沉井了!”

“贵人,莫气,您莫要气坏了身子。”伙夫长身形肥硕,他艰难地弯下身子,点头哈腰地示好,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银子往禄来手里塞:“这孽畜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没了,一向我这个大老粗带着,没有啥教养,贵人莫要同我家这孽畜小儿一般见识。”

禄来收了银子,端着双手站着,在袖子里掂了掂分量,脸色才好了一些:“算你识相,赶紧的烧了就送去,娘娘和殿下等着沐浴呢,耽误了算谁的。”

禄来说完倨傲地走了。

留下身后一群士兵怒目而视。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写到这个禄来就想到他之前蒸人肉包子的事儿,然后就好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