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郭功提家有喜事,郭尚书家十个儿子,最小的儿子终于也要成家立业了,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
郭尚书年长,为人又厚道,一直人缘极好,所以满京城官员几乎都去赴宴了,虽然天气寒冷,郭家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上上下下从主子到仆人,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
江静白扶着妻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你身子如此沉重,今日便不该来的。”
袁佳秀脸上带笑:“不妨事的,郭尚书德高望重,又是长辈,娘身子不好不能来,我这做媳妇的也不来,未免显得咱家失礼了,夫君不是常说咱江家是礼义之家么。”
看江静白满脸忧色,袁佳秀心里甜蜜,一眼瞥到门旁袁家的马车,她安抚丈夫道:“我娘亲也来了,我寻她去,同娘亲在一处,夫君总该放心了吧。”
江静白也看到了袁家的马车,笑道:“有岳母大人照料,我自然放心,这下便可安心喝酒了。”
袁佳秀嗔了他一眼:“少喝点!”
亲王府的车驾此时也到了,秦王石昊已经南下,王妃袁佳灵独自赴宴,她下车时正看见这夫妻二人有说有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喜宴是男女分开坐,夫妻二人便分开了,袁佳秀随着袁佳灵一起去内院找母亲鲁夫人,她怀着孕容易疲乏,又要强撑着精神同诸位贵妇们言笑晏晏,坐了一会儿之后觉得身子不好,喜宴开始不多久,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便要她先回去。
袁佳秀不愿意,觉得中途离席有些驳了郭尚书的面子,鲁夫人却劝她:“自个儿身体重要,不要强撑,再说你相公还在呢,叫他多喝几杯便是了,怕什么人家嘴碎,谁不是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得有多小心眼儿才会跟一个孕妇过不去。”
席上的诸位女眷们虽然觉得鲁夫人话说得有些不客气,话里话外尽是敲打之意,但是袁家势大,同鲁夫人坐在一起,她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大家聊天都不开心。况且袁佳秀又确实快生了,这女子素来温婉,着实没什么可说的,便也跟着劝她先回去吧。
袁佳秀想着那转胎珠子今日还没用呢,若是回去的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家里三个女儿也还年幼,于是半推半就起身告辞了。鲁夫人不放心女儿,便同袁佳秀一起走了。
袁佳灵不敢怠慢,连忙起身相送,此刻酒席正酣畅,不便从前门离开,母女几人便从郭府花园的侧门走了。上了马车以后,袁佳秀突然想起一事,掀起车帘儿叮嘱她道:“我出来得急了,也忘了告诉你姐夫一声,你差个下人去寻他,告诉他我坐母亲的马车回去了,把家里的马车留给他了。”
袁佳灵应下了,转身回了郭府。
今日天冷,前院里的男人们为了暖身子,二话不说就喝了起来,几杯酒下肚情绪高昂,各自拉了自己要好的狐朋狗友,划拳的、猜酒令的,吟诗作对的,吵吵嚷嚷不亦乐乎。
江静白酒量一般,今天这场面大人又多,虽然再三推脱,仍然喝得多了,起身离席吐得稀里哗啦,书童年幼,见老爷这样没了主意,连忙求助主家。
郭府管家一见江大人的脸色十分不好,便对书童道:“你家大人醉成这样,不宜再坐车颠仆了,去客房睡下,明日再回府吧,今日我府上备了醒酒汤药,你去厨房拿点给他。”
书童看江静白醉得如此厉害,只得同意了。
正院里太吵闹,郭家的管家派人搀扶着江静白去园子里寻了间僻静的客房。书童服侍江静白脱了衣裳鞋袜,安顿了下来,想着去内宅寻主母告知一声,半天没找到袁佳秀,终于找到一个管事的婆子,听说是主母跟着鲁夫人先行回去了,书童想了想,觉得既然主母已经回去了,老爷也已经安顿下来了,那就没什么好着急的了,他便去厨房拿醒酒汤药了。
郭功提是个十分有威望的老臣,乃是皇帝他爹,石家老太爷的幕僚出身,从石家扯旗造反的第一天便鞍前马后的跟随,不仅是老臣更是功臣重臣,开国以后,皇帝石怀玉体谅郭功提孩子多,整整十个儿子,便把这京城里面积最大的一个宅子赏赐给了郭功提。
郭府的宅子大花园子也大,但是家里佣人有限,郭老夫人乃是出身武将之家,没什么诗情画意闲情逸致整理这园子,所以很多地方其实都荒着,任由树木野草疯长,连路都没有,今天府上办喜事,仆人们几乎都在前院忙活着,这园子里也没什么人。
袁佳灵送完母亲和姐姐回来,她记着袁佳秀嘱咐她去前院告知江静白一声,便没有原路返回,朝着前院的方向走了起来,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在花园里迷了路。
绕来绕去也找不到路,她不敢乱走了,便命丫鬟海棠去找人来带路,自己找了个背风的墙角站着等。
江静白在床上躺了片刻醒来,一时忘了身在何处,他唤了几声书童的名字,没人应他,此时酒劲上头浑身发热,他又口渴至极,便披上衣服推门出来,一眼看见月光下侧身而立的袁佳灵。
袁佳灵听到身后有声音,吃了一惊,回头看过去,正好对上江静白的目光。
这一幕同他第一次见她的情景奇异地重合了,记忆中的很多年前那一天,他为了陪着母亲上头香,住在了庙里的禅房中。那日恰好袁家女眷们也在,隔着山门,他见到了站在月光下的她,身形窈窕,面容秀丽,两人目光无意中对视了一眼,她像一头小鹿撞进他的心里。她是他一眼看中的女子,是他这一生第一个爱上的人。
江静白平静如湖的内心那一天狂风大作,他很想上前同她说话,却没有勇气,过了很久才打听出她的名字身份,一个破败的前朝名门嫡子,爱上了一个新朝显贵之家的庶女,这段情要如何善始善终。
那时候的江静白并没有勇气上前搭讪一问芳名,过了很久之后,他的母亲才察觉儿子的心思,凭着他父亲当初在文豪圈的一点儿名声,托了人上袁家去求娶庶女,却不知为何,大约是有什么误会,最终袁家要嫁的竟是嫡女。
但是现在,被酒精烧红的心脏让江静白瞬间有了勇气,后面的所有事情他都记不住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很想把当初的遗憾弥补,很想走出这一步,去问问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下江静白,敢问小姐芳名?”
江静白踉跄着走上前,他虽然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但他也不是当初那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男女之事早已烂熟于心,他抓住了袁佳灵的肩膀,将她裹进自己怀里:“你怎么在这里?”
袁佳灵哆嗦了一下,靠着这男子的肩膀让她脑子发僵,思及方才鲁夫人交待的事情,她结结巴巴道:“我娘她们……”
江静白借着酒劲道:“我们不说旁人的事。”
搂了这女子入怀之后,那真实的触感让江静白迷惑了,他又觉得这不是梦,深深地看了怀里的女子一眼,忽然觉得这就是他的老婆。
袁佳灵长得和袁佳秀本也有几分相似,此刻江静白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因为妻子怀孕,他已经空房好几个月了,他用脸贴着袁佳灵的脸,喷着酒气呢喃道:“娘子你生了么,夫君快憋死了,终于可以了。”
袁佳灵彻底无法思考了,被江静白揽入怀中之时,她便觉得腿脚发软,后背贴着江静白单薄却滚烫的胸膛,听着这属于男子强劲的心跳,让袁佳灵的脑子一片空白。那是她在梦境中渴望过无数次的被石昊拥抱着的感觉,可是她一次也没有得到过,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渴望这种被男人需要的感觉,她想要被人抚慰。
袁佳灵鬼使神差一般任由着江静白拥着她进了客房,两人倒在郭家客房里那不甚宽广的床上,疯狂亲吻,房间内只剩下那木床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一个是妻子怀孕,久未经女色,一个是相公不举,大旱逢甘霖;这边意乱情迷提枪上马,那边曲意逢迎声嘶力竭。这场干柴烈火的鏖战不知缠斗了多久才平歇下来,两个人躺在半梦半醒的迷蒙中,呼吸中带着些暧昧的腥气,恰好江静白的书童端了醒酒汤进来,看到被褥中的两条人影,手一软,汤盅打落在地,摔个粉碎……
京城下了一场薄薄的初雪,天气极其寒冷,路上没什么行人,江静白下朝以后去城外的归元禅寺上了三柱香,求佛祖保佑全家人平安喜乐身体康健、妻子平安诞下麟儿,给了香油钱之后,他信步在庙里转了几圈儿,从侧门出了寺庙,外面有一座小客栈,供来往的香客暂住。
江静白有些迟疑,却还是进去了,他去柜台要了一间二楼的客房,拿了钥匙上楼后,并未去自己的房间,只是让书童进去等他一会儿,书童望着他上三楼的背影,嘴动了动,同前几次一样,什么也没敢说。
“江郎。”江静白轻轻只叩了一声门,门便开了,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子打开门扑进了他的怀里。
虽然房内并无其他人,江静白仍然有些脸红了,“你我不能再这样私会了。”
“江郎,人家等你一个晌午了,等得好苦啊。”袁佳灵踮脚亲他,堵住了江静白的嘴巴,不让他再说话,伸出一双又白又软的小手捧着他的脸,用手心的温度去温暖他冻的有些僵硬的面颊。
江静白觉得虽然外面天寒地冻,怀里的这个女子带着体香的肩膀却极软极暖,她的手心里的热度点燃他心里的火焰,江静白皱了皱眉头,终是没忍住,俯身狠狠攫取了她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记得我,每天都来支持我,爱你,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