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属下实在不敢娶牡丹姑娘

这只苹果倒是給她解了围,胡晓光就势低头弯腰,捡起那苹果,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放回桌子上,口中道:“王妃娘娘息怒,请听属下解释。”

袁佳灵此刻固然生气,强撑着王妃架子却并不敢真把胡晓光怎么样,她知道消息传到石昊那里,他肯定饶不了她,便咬着银牙恼怒地看着胡晓光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心里暗恨,打定主意要求父亲帮她除了这个碍眼的货,让他死的方法有千百种,何必自己亲自下手惹一身骚。

此刻听胡晓光愿意解释,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袁佳灵冷哼了一声,算是准了。

天色还早,石昊一时半刻不会回来,胡晓光想我是指不上他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脱困。

她便笑了笑,慢条斯理道:“王妃娘娘,依照属下拙见,牡丹姑娘天姿国色,多年来又对娘娘忠心耿耿,如此忠义之人,娘娘若是真心疼惜她,实该替她找找个好的。许配给属下这样没才没貌,没钱没官的兵痞子,岂不是跳进了火坑么。属下这样的三无男人,就想找个胸大屁股大,手大脚大嗓门大,好生养会干活的娘们儿过日子,实在不忍心糟践了牡丹这样的好姑娘。”

俗话说,宰相门房三品官,袁佳灵身边这些婢女,吃穿住用怕是比寻常富户家里的小姐都要好些,虽然不能说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平日里陪着袁佳灵一起进出应酬,见识的都是高贵之人,现在听了胡晓光这个择偶要求,婢女们都忍不住低声轻笑起来了。

牡丹乍闻王妃要把她嫁出去,心里有些不安,偷着打量了胡晓光几眼,觉得这人虽然模样尚可,身份地位诸般情形,却比那个人差得多了,这个隐秘想法甫一冒头,就令她惴惴不已。

牡丹生怕被瞧破心事,只得使劲低了头,落在旁人眼里,不过觉得她在害羞。如今听得这个侍卫如此粗鲁,不由得鄙夷更盛,有意奚落他,故意问道:“牡丹愚钝,不知何为三无男人。”

胡晓光微微一笑:“上无片瓦、下无寸土、家无余财。”

天啊,这是什么火坑,这简直是刀山火海,火坑还有跳出来的一日,嫁给这样的破落户儿,只怕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原以为他是自谦,想不到他还抬举了自己。

牡丹霎时变了脸色,其余的婢女们看着这个昔日在王妃面前如鱼得水趾高气扬的红人,个个面露惧色,那眼神猛一看是同情,细看之下竟有些幸灾乐祸。

袁佳灵没料到胡晓光如此不要面子,喃喃道:“你还真是坦荡。”

“坦荡不敢当,不过是有自知之明。”胡晓光淡淡地说:“属下配不上牡丹姑娘,此其一也。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牡丹姑娘乃是王妃的陪嫁,这陪嫁的侍女是为着什么而来,想必天下人皆知,牡丹姑娘愿意陪嫁而来,自然对此事心中也是认可的,故而虽然没过明路,姑娘却是有主的。”

牡丹被人戳中了心事,立刻脸红脖子粗,仿佛被蛇咬了一般跳脚:“休得胡说!满口鬼话!”

袁佳灵却没有说话,世人皆心知肚明,陪嫁丫鬟本来就是正妻拿来固宠的,只不过石昊不行,暂时没用上,以后八成也用不上了而已。

胡晓光不欲同她争辩:“牡丹姑娘说是鬼话,便当我是胡说罢。”

她看了看牡丹赤红的脸色,忽然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决定拿封建糟粕再吓唬吓唬她,“既如此,我便再同姑娘胡说两句鬼话,在我老家,传言一个女人阳间被两个男人过了手,死后也不得安宁,到阴间会遭二鬼缠身。如果两个鬼男人闹到阎王爷那里就恐怖了,往往会判女鬼锯成两半,分给两个死鬼男人一人一半……”

胡晓光这一招虽然神神叨叨,对古代女人竟然意外的好用。恰逢这几天入秋,凉风过处遍体生寒,漫天乌云遮天蔽日,很有些凄风苦雨的氛围,搭配上她不疾不缓的语调,真真十分瘆人。

牡丹霎时间变了脸色,想到那恐怖的情形筛糠一样抖了起来,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爬到袁佳灵跟前,一个接一个地磕头:求娘娘饶命,求娘娘怜悯,奴婢万万不敢肖想王爷,牡丹不想嫁人,只想生生世世侍奉娘娘……,娘娘您看在奴婢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可怜可怜奴婢……”

“你这是干什么,你起来。”袁佳灵神色复杂地呵斥,牡丹却吓疯了一般,只知道胡乱磕头,“一帮蠢婢,还愣着做什么,快拉她起来啊……”

旁边吓呆了的侍女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牡丹从地上拉起来,她额头上已经青紫不堪,血污流入眼睛里,模样十分骇人。

胡晓光除了在电视上,还是第一次见到磕头把脑袋磕破的,这么个磕法不怕脑震荡啊!

她被惊到了,说出口的话便有些结巴起来:“我不过随口几句玩笑,牡丹姑娘不要当真。那个,王爷马上要动身去剿匪了,我,我愿意替牡丹姑娘从军中寻一个德才兼备,家底殷实的青年将官。到时候牡丹姑娘嫁过去,定定,然比跟着我这穷吊丝有前途。”

谁知道牡丹一听这个“嫁”字,凄厉地啸叫一声,又挣扎着要跪下给王妃磕头。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袁佳灵看闹成了这样,只觉得头大如斗,她恼火至极,也忘了什么皇家贵女的身份,恨恨道:“滚!”

“属下告辞。”

胡晓光求之不得,她极快地行了个礼,怀里的几串铜钱稀里哗啦掉落出来,她并不觉得尴尬,叮叮当当捡起来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

袁佳灵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把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心里恨恨地骂道:不过是一只有能耐爬床,没能耐下蛋的公鸡罢了。不要脸的破落户儿,等本宫弄到了儿子做世子,倒要看你能风光到几时。

养心殿,皇帝示意总管太监福来再次给香炉里添了些提醒醒脑的冰片,记不得今日添了几次了,最近他精神越发不济。

看完了石昊的密信,皇帝在龙案前静静坐了片刻,一动不动仿佛一颗老树。

外头的光透过窗棂穿进来,斑驳地落在他身上,明明是上午的时光,看起来竟像是日暮四合的黄昏。

“太暗了,”他说:“点盏灯来。”

福来依言点了灯来,放在皇帝身前,然后安静退后,垂手伫立在阴影里,毫不起眼。

“朕有钱吗?”皇帝在灯上烧了那封密信。

“陛下乃天下之主,富有四海。”福来面色平静,语气无澜。

“若是朕今日就要一万两黄金,国库可拿得出来?”

福来躬身道:“陛下,内监不可干政,陛下是否要召户部尚书询问?”

“召!”

……

陆崇理匆匆赶来,“不知陛下召臣何事?”

“若是朕今日就要一万两黄金,国库可拿得出来?”

陆崇理有些吃不准皇帝的意思,他抬头看去,皇帝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便斟酌着道:“建国伊始,百废待兴,前头几年皇上大赦天下免了赋税,如今虽然国库有些吃紧,倒也不至于入不敷出,区区一万两黄金还是有的。”

皇帝凝神,盯着陆崇理:“朕不是问有没有,朕是问,若朕此刻便要,你能否立刻拿出一万两给朕!”

陆崇理眼皮一跳,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咬着牙道:“陛下,请恕臣直言,国家这么大,用钱之处这么多,不说别的,眼看入冬了,百万将士的棉服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遑论还有军饷,各地大臣的俸禄。

就眼前来说,秦王剿匪便要花费颇多,这笔银两原是计划外的。还有那袁国舅,他整日闹着要去打南昭国,如果真要打仗,武器装备,粮草医药,这些处处都要花钱。

望皇上明鉴,臣自掌管户部以来,一直殚精竭虑精打细算,只求不留赤字,每一笔银钱,皆有来处,亦有去处。如今岁之将末,今年的赋税已经征收完毕,明年的还没种在地里,若是明年遇上灾年,那更是……。”

陆崇理有些说不下去了,国库不是没有钱,别说一万两黄金了,十万两也有,加上各类宝物,总值百万两也有,国库只是没有可供随意支配的余钱而已。

就好比一个人今日刚领了工资五千块,看起来是有钱,可他每个月房贷三千,水电气网电话费五百,再加五百块汽油,兜里还剩一千块要苟活一个月,保证他连一块钱都不敢乱花。

但是为人臣子的,皇帝要一万两黄金都不给,又实在说不过去,陆崇理只得苦着脸道:“若是皇上确实急需这笔银钱的话,请宽限臣几天,容许臣回去看看今年的财帛统筹,瞧瞧从哪里能结余出这么一笔钱来。”

“几天?”

“十天……”陆崇理边说边观察着皇帝的脸色,“那……五天?”

他瞧着皇帝脸上虽然没有表情,眼神却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最终咬咬牙,伸出三根手指道:“最快三天!”

原来连国库都要最快三天才能确定有没有余钱。

皇帝目光微微下垂,看起来十分衰弱无力,似乎不愿被臣下看见这个模样,他竟自己将烛火吹灭了,偌大的殿内顿时昏暗下来。

“朕只是随口考校一番,爱卿不必放在心上。”

“臣谨遵圣谕。”陆崇理不傻,自然明白是让他不要乱说的意思。

“你退下吧。”

陆崇理走后,皇帝招招手,对福来道:“派几个人去袁家盯着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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