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止了笑容,静静的看了胡晓光半晌,方才轻声道:“我喜欢的那个女子,第一次见面便为救我杀了人,一剑毙命,干脆利落!她为我开山辟路,为我夜宿墓地,为我盗挖坟墓,带着我治病疗伤,护着我一路周全,如今为了我,她还去绑架了旁人。”
随着石昊的娓娓道来,胡晓光的眼睛越瞪越圆,嘴越张越大,他这说得好像是我啊,但是可是,谁给他的灵感,把我这样的貌美如花的现代仙女,硬是描绘成了一个变态女魔头。
等石昊这一番深情告白完毕,胡晓光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半天憋出一句:“你的口味还挺独特。”
石昊没料到胡晓光会这么回答,但似乎又很符合她一贯的风格,略带了点失望道:“你不觉得我眼光很好吗,运气也不错,能遇到你,我总觉得自己三生有幸。”
算是三生有幸吗?胡晓光呼出一口气,这一场跨越千年的相会,说起来算是有一场缘分,可惜最后只能是有缘无分,这题太难了,我实在不想做啊。
于是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来:“咱们来做下一题吧,你来看看这封小报告。”
石昊接过那张信纸,抖开了看一眼,有些吃惊道:“是我写的?”
胡晓光笑笑没说话。
石昊快速看了一眼,信是以他的口吻写给皇帝的,详细写了今天晚上他在袁家的见闻,袁锦绣失踪,袁华俊父子请他保守秘密,种种情形,仿佛写信人就在现场一般,落款是他的名字。
石昊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这不是我写的,但是这字迹几乎同我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没写过此信,几乎也要被蒙混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胡晓光道:“我拿了几张你的手迹给蒙九隆,他照着你的笔迹写的,竟然学得这么像吗,我还说拿出来让你再誊抄一遍,既然这样就省事了。”
石昊道:“可是这信肯定是提前写的,你们怎么知道袁家会如何行事?”
胡晓光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纸,卷成纸筒拿在烛台上一一烧掉:“我不确定袁家会如何行事,我只不过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对策,然后写了几封不同的信来应对罢了。”
她手中的信纸燃烧起来,火苗大盛,她光洁的脸庞被这跳跃火焰映衬得红彤彤,琥珀色的瞳仁倒映出金红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一种莫名让人心安的力量。
这样的她,实在让人忍不住心动,石昊抬手抚住了自己左侧胸膛,仿佛是要安慰那悸动的心脏,几次深呼吸平静下来之后,他说:“我还以为你是在胡闹,想不到你竟然计划得如此周密。”
胡晓光松手将那剩下的纸头扔在了烛火里,拍拍手上的烟灰,抬头望着石昊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闹着玩呢,我当然要做一步想三步。”
两人的目光静静地对视片刻,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笃定与坚持,石昊没有说话,取出亲王印玺在那封告密信上盖好,又拿火漆封了,就要拍手叫人。
“你干嘛?”胡晓光制止了他。
石昊道:“我这就派人送去宫里给父皇。”
胡晓光义正言辞地说:“不可以,皇宫里那么多眼线,你半夜三更送一封密信进去,不到明天早上估计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你说你管着这京城内外的安保守卫,谁家没点把柄在你手里,袁华俊自然是知道你怎么回事,可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告谁的密呢!但凡是干了点亏心事的,都怀疑被你坑了,于是你瞬间得罪一群王八蛋。”
石昊却被她逗笑了,“好好好,都听你的,那你说怎么办?”
他现在无条件地信任她,只想把满腔爱意都给她,宠着她顺着她由着她惯着她,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他今生从来没有这样去爱过一个女人,却觉得付出全心全意去爱一个值得爱的人,是如此幸福而满足。一颗心为她变得柔软,又为她变得更坚强。他突然有了牵挂,也突然有了力量。
胡晓光道:“你把这个信夹在奏折里,然后明天上朝的时候随便奏个事由,亲手把奏折和信一起拿给你父皇,不经过任何人之手,袁华俊自然也猜不到你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告密。”
石昊道:“你这,如此瞒天过海,这也太肆意妄为了,你真是个恒古未见的奇女子。”
“什么奇女子,你们古……呃也太没有见识了,为人处世,胆子要大心要细。虽然说君子行事应当光明磊落,但凭本事争名逐利并没有错,阴谋阳谋都可以用,损人利己的事咱们不能做,但是损恶人利己的事情,我觉得可以尽量多做做。”
胡晓光同志对这个“五讲四美乖宝宝”表达了红果果地鄙视。
石昊初时觉得她说得有趣,笑盈盈望着她,笑着笑着就严肃了起来,仔细揣摩胡晓光的话,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他不笑了,直起身子对胡晓光做了个揖沉声道:“你说得对,小王受教了。”
“哎,你怎么……”胡晓光听他这样自谦,眼皮一跳,打量了他一眼,石昊笔直地站着她面前,敛容肃穆神情坚定,修长的剑眉飞入鬓梢,眼里闪着天边寒星般的光芒,精悍的肌肉线条在修身的绸缎便服下若隐若现,从头到脚冷冽严峻的气质都默默昭示出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份非同凡响,那是一位出身高贵、手握重兵,、久经沙场的青年将领才拥有的气度。
侍卫们总是说,秦王是个冷酷的人,素来不苟言笑,胡晓光却总觉得是在开玩笑,因为石昊在同她相处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刻他用这样冷淡克制略带阴鸷的表情站在她面前,让胡晓光又觉得那些侍卫们不曾骗她。
可能认真的男人才有魅力,石昊严肃起来的样子,竟然让胡晓光心砰砰直跳,她只觉得心神一窒,大脑空白了几秒,然后默默把这个男人从脑瓜子看到脚丫子,又从脚丫子看回脑瓜子,懊恼得想:等我回去了,一定要多读点文学作品,背诵一点情诗啥的,再不济也要点亮彩虹屁技能,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见到帅哥只会在心里想:“卧槽,好帅!”
两人默默对视,石昊不清楚胡晓光在想什么,但是从她的瞳孔中清晰看见自己的身形,这个发现让他欢喜地笑起来,就像解开了什么封印似得,霎时间一双桃花目里流光溢彩,满是掩不住的风华。
胡晓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转头不再看他,清了清嗓子道:“我想送你一句话,是我来的时候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送给我的。”
她回忆了一下指挥官的临别赠言,对石昊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你既要时刻胸怀理想,又要处处如临深渊。”
石昊眼里有光一闪,轻声道:“我懂的。”
他抬起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稍微用力向下按了按,透过单薄的布料感受她柔滑的肌肤,那真实的触感总能平静他的心神。
“懂了就回去休息吧,天色不早了,明天你还要上朝呢。”胡晓光向门口跨了一步,佯装要去开门,不着痕迹地从他掌控下脱了身,她手心里已经汗涔涔了。
“我今天能不能睡在书房。”怕胡晓光不答应,石昊又连忙道:“让我在外间打个地铺就行,我……就想离你近点。”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胡晓光断然拒绝。
“可是,来京城的一路上我们不是都睡一个屋。”石昊还想争取。
“战时和平时怎么能一样呢,亏你还是军官,这点军事素养都没有,你觉悟也太差了吧。”胡晓光态度很坚决,她心里想着,拒绝别人当然要说得毫不留情面,否则不就变成欲拒还迎了,何况这家伙今天看起来真有点诱人。
看她如此抗拒,石昊只得叹了口气,“那我回去了,明日我早点来寻你。”
胡晓光说:“别了!你以后按时来找我就行,不需要提前,我还想多睡会儿呢。”
临近中秋,本该是月色高洁,这几日天气却不好,漫天的乌云挡住了月光,阴沉沉好几日却下不来雨,空气潮湿闷热。
这秋老虎来势汹汹,连累得石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睁开眼睛想她,闭上眼睛还想她。
他记得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她像森林里的精灵一般从天而降,身上裹着些青翠的叶子,阳光透过森林的层层阻挡,最终把细碎的光线吻在她的皮肤上。
她朝他走来,扯落了身上的树叶,肤白似雪,腰细腿长,胸前有两颗粉□□人的樱桃;她蹲下来看自己的时候,眼睛好像新生的婴儿那样黑白分明,清澈无邪,即使自己当时处在濒死的状态,仍然牢牢记住了她那时身姿舒展,芳华摇曳。
再后来在京畿大营他替她换过一次衣服,他不是禽兽,自然不会趁她昏迷时上下其手,但那毕竟是放在他心尖子上的女子,即使他再克制自我,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夜,石昊失眠了,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心头一阵燥热,满脑子都在想一件龌蹉的事情,太难捱了,真的忍不了,他终于一个打挺坐了起来,他想去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去吧,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