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掀起门帘,从外面塞进来一大把丝帕子给她,还有一件衣服,正是他刚才穿过的亲王礼服外袍。
他生涩地声音响起来:“我方才路边买了几条手帕,你凑合着用用。”
胡晓光如蒙大赦般接过来,胡乱的塞进了裤子里,然后想了想,把他的亲王礼服反过来套在衣服外面下了马车。
她不敢看石昊是什么表情,低头红着脸说了句:“谢了。”
逃命一般进了客栈。
娘嘞,今天是丢人丢大了。
胡晓光一溜烟儿跑回房间,“咣当”一声把门栓住,这才抬起冰凉的手,捧着发烧的脸稍微降降温。
她隔着窗户纸发现走廊上站着一个人,看身形仿佛是石昊。
“喂,你干嘛?”胡晓光见他跟来,皱眉问。
“我拿东西。”
“拿什么?”胡晓光一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反应了过来,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将亲王袍服塞给了他。
“不是这个。”石昊接过了衣服,另一只手还卡在门缝里,不让她关门。
“好吧,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拿了赶紧走人,我要休息了。”
胡晓光明白他要什么了,夹着腿不自然地跑到床边,从枕头里抠出一枚玉佩,又跑回门口放在他手上。
“不,不是这个。”石昊往回推玉佩,不肯接。
“那你到底要什么?我没别的了!”
胡晓光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她一心想把他打发走,关上门,好让她有时间脱下衣服,整理一下塞成一坨的帕子,实在太难受了。
“那个,我的桃木簪子,还我。”石昊有些脸红。
胡晓光愣了愣,昨夜王柏拿这个簪子来找她,然后她就随手一丢,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我给你找找,要那玩意干嘛?”
“辟邪。”
胡晓光房间里转来转去地翻找,嘴里嘟囔着:“要那玩意干嘛,你堂堂一亲王,要什么辟邪的东西没有,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买……”。
“不行,我就要原来那根,旧物如旧人,用惯了有感情。”
“……,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恋旧。”
胡晓光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找,目光落在了窗台上边上几个花盆里,忽然想起昨天看那几株花草打蔫儿,一时没找到顺手的工具,打算今天给松松土浇浇水的。
早上拿到簪子觉得这东西松土很不错,随手就戳在土里了。
她忙不迭地跑过去,拔出那根带着土的簪子,石昊满头黑线地接过去,然后又递进来一个大包袱,有点羞涩道:“方才叫王柏去找掌柜媳妇临时采买的,我也不大懂这些,你凑合用用。”
待这主仆二人走了,胡晓光打开一看,里面有几身干净衣裳,一些手纸,还有一条奇怪的T字形布带子,她略一琢磨,便明白了这布带子的用处,忍不住脸红了,八成是传说中的月经带了。
这些东西确实是她等下打算出去买的,看不出这家伙挺细心的,胡晓光心里略微原谅了一点他救命之恩赖账跑路的事情。
姨妈的突然到访,打乱了胡晓光的既定计划,其实她本来也没什么计划,再加上不会使用古代女子的月经带,索性躺在床上思考了几天人生。
我怎么样才能从皇宫设备箱拿走我要的东西。
她平躺在床上,盯着帷帐顶默默地想。
如果设备箱没有进皇宫,我在半路上还是有可能拦截的,但是现在它在深宫之内,单枪匹马没有内应的情况下,基本是没戏的。
这要真论起来,主要责任在石昊,如果不是他的伤耽误了时间,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胡晓光觉得这条线不能放弃,还是要从石昊身上打开突破口。
设备箱的设计师也要负次要责任,如果不弄得那么好看,也不会被当成什么狗屁“天降祥瑞,国之瑰宝”,现在可好,这玩意变成吉祥物了。
把它从皇宫里弄出来的难度,堪比开着挖掘机去拆天安|门广场上的华表柱啊。
胡晓光烦闷地翻了个身,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皇帝脑子进水了,自己愿意把设备箱还给我呢。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皇帝脑子进水也轮不到给我的,要是落在石昊手上,他倒是有可能还给我。
可惜石昊不是皇帝,可惜石昊不是皇帝……。
不知怎么地,这句话始终萦绕在胡晓光的脑海里,魔音绕耳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有了个想法,不如我们换个思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这个问题的人。
比如换个皇帝!
石昊不仅不是皇帝,甚至也不是太子。
不过胡晓光认为这完全不妨碍石昊当皇帝,就像她老爸教军事史,而她上大学最差的就是这一科。
况且历史上那么多皇帝,未必人人都是太子继位的,她虽然在史学方面是个渣渣,看电视剧也知道好几位很牛逼的帝王就不是,比如那个谁谁谁,和那个谁谁谁,呃,一时想不起来名字了。
这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像一把火焰烧得胡晓光激动不已。
唯一让她迟疑的地方是,这样会不会篡改了历史。
胡晓光回忆了一下来之前指挥官的话:务必在遵守军纪的情况下,高效的稳妥的完成任务。
她暗戳戳地想,可是军纪里好像没有关于历史方面的相关规定哦。
这时候,胡爸爸坚毅的脸适时浮现在脑海,唯物主义历史观告诉我们,人民群众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换言之,历史不是由哪个人书写的,是各种力量交织角力的结果,如果最终石昊是皇帝,那就是历史选择了他。
如果石昊当上皇帝,有他帮忙,那另外两个设备箱的问题也迎刃而解。
所以眼前的绝境并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而是到了开启全新的地图和副本的时刻。
胡晓光成功的说服自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胸中闷气一扫而光,她跳下床,开窗看了看外面天色,估摸这时间石昊很快要出府上朝了,于是三下五除二的换上那天的侍卫衣裳,直奔王府而去。
天色似明非明,□□门前,车夫一甩缰绳,马车稳稳前行。
石昊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其实他原本喜爱骑马,俊朗少年,鲜衣怒马,当初他骑着马跑在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无论到了何处,男人赞美女人艳羡。
后来人人都说,母死百日内必须成婚,否则便守孝三年不可娶妻。父皇命他迎娶皇后袁宝珠兄长袁华俊之女袁佳灵,石昊无奈娶了她之后便传出阳痿的名声儿。
从此,男人的目光变成了玩味,女人的目光变成了惋惜,还有许多不怀好意的讥讽与奚落。
自那开始,他便很少骑马在京城出行了。
“嘘——”车夫一声喝令,紧拽缰绳把马车停住了,车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石昊微微睁开了眼睛。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秦王车驾!”
王柏的声音在车窗外怒气冲冲地响起来,随后几个侍卫也呵斥着上前查看。
石昊掀起车帘,淡淡地对王柏道:“绑了扔到提督衙门便可。”
王柏知道主子素来低调不想声张,得令便扬声道:“王爷吩咐绑了送到衙门去,你们手上快点,别耽误了王爷早朝。”
几个侍卫正在同胡晓光纠缠,听王柏说话慌忙道:“王头儿,这人说是来找你的。”
原来胡晓光怕令人生疑,没敢直说是找石昊的,只说是来找王柏的,如今听说石昊要绑了她,一怒之下陡然拔高了声线:“他敢!”
这声音像一把匕首,划拨夜色,一击命中石昊的心,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呦呵,小子够狂啊,老子一巴掌……哎呦!”他话没说完,扬起的手臂就被人大力一扭,甩了出去,像沙袋一样睡在了地上。
这家伙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老子今儿非要”,定睛一看,眼前负手而立之人竟是石昊,腿一软跪下了:“小的眼瞎,王爷恕罪。”
胡晓光看看一秒钟之前还张牙舞爪的侍卫,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着挨打,莫名其妙道:“哎,我说,你干嘛打他啊,他虽然态度不好,作为侍卫人家也算尽忠职守了啊。”
那跪地的侍卫听她说完话呼吸一窒,惶恐地看向石昊,心想这个小贼如此猖狂,怕是要完啊。
石昊板着脸,上下打量了胡晓光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些许笑意,却用墨黑的眼珠瞪了她一眼道:“放肆!”
“这是又轮到骂我了?”胡晓光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名被骂了一句,现在轮到胡晓光窒息了,她大怒,磨着小尖牙就要收拾石昊。
“上车……”石昊再次喝道,拽着胡晓光上了马车,只有站在石昊旁边的王柏看到他有个“骂”做了个口型却没发出声音。
“上车骂。”
王柏呆若木鸡地将这三个字连起来在脑海里来回过了几遍,揉揉眼掐掐大腿,他怀疑自己不是脑子有病就是眼睛有病要么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