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璎宁眨巴了下眼后,很快又坐直了身子,换回那副正正经经的模样,眼神冷冷道,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顾翊钧看着她似乎真不打算吃的模样,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这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他?
顾翊钧学着她那日的话回她,语气淡淡:“太子妃若是瘦了,外人还道你在东宫中受了什么罪呢。所以,还请太子妃看在夫妻一场,不要让孤承担这个骂名,好吗?”
苏璎宁看他竟学自己讲话,心中一下气不过了。不过又顿了半晌,还是乖乖地拿起筷子把菜往嘴里送了。
毕竟,她是真的饿了qaq......
好几天没能吃得下东西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食欲好像是好了些。
看她吃下去了,顾翊钧的嘴边扯起了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他适时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温茶,长指推到了她的面前。
苏璎宁抬头,神色仍是清冷,又将那杯茶推了回去。她才不要喝他倒的!
她将凳子挪了几下,到了离他更远的地方,自以为淡定冷静地拿起那边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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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顾翊钧没有回寝宫。听宫人说,他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夜渐深了,深苏璎宁缓缓走到窗前,出神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恍惚了好一阵。
窗外,皎洁的月色洒满了地面,树影下一片昏黑,柳枝也被微风吹得多了几分摇曳的姿态。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他那时候是真的讨厌她,也是在书房睡的。
须臾,她敛了敛心神,扯起不知不觉滑落的寝衣,往床边走了去。
今夜,不会再有偷她心的贼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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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苏璎宁果然又听宫人说,顾翊钧上早朝去了。心系的只有朝政,这,才是她最初认识的顾翊钧的模样。
不过南成帝应该不会再对他怎么样了吧。心中如是想,她便觉得宽慰了几分。
一早醒来时,想到今天要做的事,她便精神满满地起了床。
前几日一打听,才知道那位给她做芡实薏米粉的天琴姑姑,是柳家的一位远亲。
虽关系疏远,但靠着这层浅薄的关系,她还是在御膳房中谋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加上有一门不错的手艺,管事的同时宫中的许多点心也都出自她手。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苏璎宁打算先悄悄地接近这位天琴姑姑。
计划早就已经想好了,所以,一待今天送膳的宫女过来,苏璎宁便命其中二人换下衣服暂且在东宫中待着,带上南枫就混进了队伍中。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她还特地在脸上装扮了一番,尽量装成那两个宫女的模样。
御膳房她一次都没去过,所以完全不熟悉。但是这几天她已经做足了功课,只要跟着其他宫女走就行。自己该做哪些活,又该如何接近那个天琴姑姑,她也都弄清楚了。
到了御膳房,苏璎宁就这样在后厨中打了一个下午的下手,只是一直都没有脱身的机会。而南枫则被安排了去做其它的事情。
上午,天琴姑姑例行到各个厨房查看情况,可前脚刚踏进门,便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心跳莫名地加快,再加上今早起床便觉得有些心悸,她不由地警惕地退了一步出去。
从窗外往里看去,有一个宫女动作十分生疏,看着也眼生。她又仔细瞧了几分,这人,怎么和太子妃有些相像?
在某次皇宫宴席上,还是小宫女的她上菜时,不小心碰到了横冲直撞的苏小姐,当时就被她劈头盖脸地大骂。再加上苏小姐生得天人之姿,她对她印象是极深刻的。
只是,这太子妃为什么要混进御膳房呢?还是她主管的厨房。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此处,她便急急忙忙地离开御膳房,往永和宫去禀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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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柳贵妃听了这事,黛眉惊得竖起。
莫不是真被她发现了?
敛了敛心神后,她又忽地微眯杏眸,眼神阴厉,“不过,这次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论是不是真的太子妃,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天琴听了有些慌了:“娘娘的意思是.......可万一那真是太子妃,那........”那她有一万个人头也不够抵啊.......!
柳贵妃黛眉瞬竖,望向她。真是蠢货!
“借刀杀人还不会吗?”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天琴,不耐道。
天琴被她方才的眼神吓到了,不敢再多问,连连应“是”。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柳贵妃缓缓背过了身,点头。
忽得又想起什么,笃定地命令了句,“还有,以后没事不要经常往永和宫跑了,免得惹人生了疑。”
“是。”天琴不敢再多说,便讪讪退下了。
一直回到了御膳房,天琴还在想该如何借刀杀人。思索间,便看见了一个刚刚得以晋升的小宫女正颐指气使地命令她当年的伙伴做事。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天琴眼前一亮,心中顿生一计。
“秀娥,过来。”她朝那宫女挥了挥手。
秀娥看见她,本还嚣张至极的脸立马变了颜色,一脸谄媚地跑了过来:“天琴姑姑,唤我可有何事?”
天琴和善地朝她笑笑:“看你现在如此认真负责的模样,将来定是能当大事的人啊。”
秀娥脑子简单,只当天琴当真是在夸她。再如何也是在人堆里长大的,说点好话还是会的:
“天琴姑姑说笑了,再如何都比不上您啊!您又是柳贵妃的远亲,这御膳房中除了那几位公公,就您最大了!”
天琴也随着她笑笑,忽得却是想起什么一般,“对了,近来宫中规矩愈发森严。你若有空,便去各个厨房都查看查看,免得有闲杂人等混了进来。”
“发现一个,便关起来一个。宫中可不能容这等人存在。”
“是!”秀娥笑逐颜开地应道。
她巴不得替天琴做事呢,讨好她可就相当于讨好柳贵妃的人了啊。当今后宫柳贵妃最为得宠,若天琴看她舒畅了,说不定她也能很快再升个级别了。
于是,匆匆呼来了手下的几个宫女,往各个厨房去了。
天琴望着她们的背影,发出一声阴笑。按照御膳房的先例,有混进来的人都直接关押起来。只要将她关了起来,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到时候,就对外说是死了个宫女,再毁尸灭迹。皇宫偌大,谁又能将二者联系起来呢?
况且就算万一出了意外,也不用她去顶罪。想到此处,她便冷笑了一声,走到暗处假装不经意般,专心观察着。
不出半晌,那个长得像太子妃的宫女果然被拉扯了出来。天琴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了那边。
那人又是挣扎又是喊叫,就是不愿跟着秀娥走。天琴心中更是确定了几分。
她正胸有成竹着呢,便忽然看见东宫中的吕公公迎面过来了。
她连忙上前去拦住,将吕公公扯着往另一边走,谄媚笑道:
“哟,今个儿是什么风把吕公公您给吹来了啊,有什么事儿吩咐那些小的不就行了吗?还亲自跑一趟。”
吕公公拂尘一挥跟着她走,悠悠道:“害,这不是太子妃这几日总不爱吃御膳房送过去的东西吗?咱家过来瞧瞧!”
忽得听到什么声音,他顿住脚步,循声望去,“那边是什么事儿啊?如此吵吵闹闹的。”
天琴自然是不能让吕公公过去的,便将事往小了说:“害,不过是小宫女偷吃被抓了,御膳房常有的事,公公不必理会。”
吕公公煞有介事地一皱眉:“那可不行,你以后,可得好好管教这帮手下了。”
天琴连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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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顾翊钧都在乾清宫中与六部尚书商议今年的财政支出情况。
西北战事已停,往后可以减去一项大的军资费用了。只是,柳龚南将军负责的南方战事,每个月仍要拨去占财政三分之一的军资,甚至只增不减。
议论到此处时,户部尚书沈追已有沟壑的额也不禁皱了起来。
此时,南成帝因身体原因,已逐渐将朝政交由顾翊钧处理,只是重大的决定最终还是要经过他批红。
各尚书知晓太子的处政方式,说话也直接了些。
兵部尚书:“太子殿下,臣以为,苏胤临将军在这一年的西北战事中屡立奇功,是难得的军.事奇才。不如,将苏将军派到南方助力,或可更快地御敌。”
户部尚书附议:“臣以为然。今年江南水患,半年没有税收。国库每月要派往南方的军资又实在是巨额,再如此下去,国库恐有亏空之险啊。”
顾翊钧:“孤与你们想法一致,只是父皇,怕暂时不会如此。”
六部大臣何尝不知,当今圣上将苏胤临将军召回京,给了个看似高的虚职,实际就是忌惮苏家的实力。
而柳家是朝中唯一能与苏家抗衡的武将,圣上是如何都不会让他们那么快倒下的。
其实顾翊钧心中已有法,不过当下不宜说。于是,也只能由六位大臣嗟叹散去了。
他回到东宫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往寝宫的方向去了。走了几步才不由地停了下来,笑了下。
一回东宫就去找她,还真是成了习惯了。
于是,复又不紧不慢地转身,往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