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伤口恢复花费上好长一段时间。伤口在头发里,血却能流到耳朵里,林见樊害怕伤好后会有后遗症,在医院不断询问医生,比顾朝明还要担心。
“你弟弟挺关心你的啊。”医生见林见樊如此担心,事无巨细地询问,还以为他们是两兄弟。
林见樊个子矮些,理所当然地被误认为弟弟。
一个担心哥哥的好弟弟。
坐在诊治椅子上顾朝明听到医生误会他们关系的话,开口纠正说:“他不是我弟弟,他是我……唔……”
话还没说完,站在顾朝明身后的林见樊一个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以防他说出后边三个字。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眼神在被捂住嘴的顾朝明与捂住顾朝明嘴的林见樊两人之间上下徘徊。
见医生好像看出什么,林见樊松开捂住顾朝明的手。
事无巨细关心“哥哥”的“好弟弟”不再关心“哥哥”了。
嘴巴重获自由,顾朝明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林见樊,看一眼又转过头来,对上医生的眼神。
不关心“哥哥”的林见樊对医生结结巴巴地说:“我们不是兄弟…我们是…表兄弟,对,表兄弟……”
表兄弟?顾朝明眼神一动,有点黯淡无光,对林见樊的不敢承认有些不理解和不高兴,心里不理解但嘴巴还是溜光溜光的。
顾朝明指指自己身后的林见樊对医生说:“对,他是我五大舅的二儿子。”
关系逐渐错乱起来,医生似是看出什么又像是真的相信林见樊是顾朝明他五大舅的二儿子。
医生没那么多时间研究他们俩的关系,医生不回答,关于两人关系的话题慢慢结束。
两人关系的话题过去一阵时间,林见樊又开始当起关心哥哥的“好弟弟。”
走出医院,在人流变少的医院外,顾朝明走在林见樊身边问:“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
林见樊转头看向有点不高兴的顾朝明:“我觉得……”
“什么?”
当日有风,很轻。
林见樊在一棵树旁停住脚步面对顾朝明说:“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林见樊声音忽然很轻,比风还轻,他觉得自己不敢对外人承认他们的关系是自己的胆小,而顾朝明则是特别胆大之人。
“怎么没有必要,你我是能牵手能接吻的关系,为什么你还要当我五大舅的二儿子?”顾朝明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不爽。
“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林见樊和顾朝明在一起也学会耍起赖来。
他只在顾朝明面前任性。
“说是我说的,但我没有五大舅,我就一个舅舅,还是小舅。”顾朝明说完好像非常自豪地笑了一下。
话题有点转偏,林见樊听到顾朝明的话笑起来。
虽然林见樊不允许顾朝明说他可爱,可看到顾朝明自豪地说“我没有五大舅”时,林见樊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男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你骗医生。”林见樊眼睛里藏不住的爱意看向一米八多却让他还是觉得如此可爱的顾朝明。
“我只小小地骗一下。”顾朝明食指和大拇指沾上又松开,表现出他的谎言很小很小。
林见樊张开手臂说:“那我是大大地骗咯。”
顾朝明看着张开臂膀的林见樊忍不住笑。
是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开心,开心中又藏匿着甜蜜与宠溺的笑。
“你别动。”顾朝明说。
本想收回手臂,顾朝明却叫他别动,林见樊疑问地抬眸看着让他别动的顾朝明。
林见樊听话地保持不动,手指都没动一下,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
不动的木头人眨眨眼睛,双臂敞开。
顾朝明满脸笑意地走到林见樊面前,从林见樊敞开的手臂下抱住林见樊毫无防备的腰,将林见樊紧紧拥入怀中。
厚实紧贴的拥抱。
顾朝明紧紧抱住林见樊,林见樊能感受到顾朝明身上的热气。
“苏炳说冬天就是要和温暖的事物呆在一起,”顾朝明抱着林见樊说,“我觉得不仅是冬天要,夏天也要,秋天也要,春天也要。今天要,明天也要,大后天也要。”
“我不仅要和最温暖的事物呆在一起,我还要抱着他,”顾朝明收紧抱住林见樊腰肢的手臂,“我还要搂着他,我还要和他在一起,我还要告诉其他人他是我男朋友,不是什么五大舅的二儿子。”
“我希望他能答应我这个请求。”顾朝明放松手臂,眼眸含笑地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的林见樊。
像是在求婚,林见樊望着眼眸含笑的顾朝明点点头。
没有美丽的鲜花,没有热烈的掌声,没有浪漫的蜡烛,只有轻微的风和路边的树,还有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那日的怀抱深深印在顾朝明的脑海,连坐在教室位置上做作业,原本处于思考频道的大脑都能忽然跳转到恋爱频道。
那天医院门外林见樊点头后,顾朝明抱着林见樊开心得嘴角能挂到树上荡秋千。一想起那天,顾朝明做着作业又忍不住戴上那天的微笑。
岑西立一转头见顾朝明写作业能写到这种表情,想说的话也不说了,先憋着,让他先笑。
顾朝明嘴角放不下,他看向林见樊的座位,林见樊正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扔给讲台上的李兆。
书本哗啦啦飞跃而过,落至李兆手中。
林见樊扔完书后继续写作业,顾朝明就这么看着他,只是看着他便觉得再次充满无限的努力动力。
顾朝明努力学习的劲儿让苏炳和岑西立惊讶,上次月考成绩再创新高。
顾朝明不敢不努力,林见樊太好,在学校两人除去成绩看似没有太大区别,可在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的不同与差距,就像那天在“是否对他人表明情侣关系”的问题上,他们是不同的态度。
顾朝明夸奖自己那天很好地解决两人之间意见的不统一,但像他给林见樊的信中写的一样,以后这种问题还会有很多很多。顾朝明不仅想要成绩上朝着林见樊追赶,他还想让不通晓人情世故的自己去学习怎么解决他们以后将要遇到的问题。
他还是一个未成年人,要学习的、要改变的还有许多许多。
他想很好地与林见樊解决问题,想以尊重、沟通而并非像顾涛对曲盈逸那样用暴力解决。
他喜欢和林见樊在一起,并不只喜欢和林见樊在一起时的甜蜜,也喜欢和林见樊在一起时因为意见不同而产生的分歧。
他并不是喜欢分歧,而是喜欢在分歧和平解决后,两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看向彼此的双眼。
他的眼睛太迷人,因为充满爱意,一下就让他想到未来的远方。
远方有花,有树,有繁花似锦的林见樊。
他从光源处来,照亮他的梦。
照亮他梦的人有点傻,傻得可爱,可顾朝明不敢说他可爱,因为他不喜欢,而且说他可爱他会变得很“凶”,所以顾朝明总是绞尽脑汁寻找着世间能够代替可爱的词。
他没有找到。
喜欢的人在身边,顾朝明总是喜欢摸摸碰碰他,嘴巴也喜欢不着边地逗他玩,眼睛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顾朝明夸过林见樊漂亮,被林见樊拒绝。
“不许说我漂亮。”
“那美丽呢?”
林见樊转头看向顾朝明,顾朝明“害怕”得立马认怂:“好好好,帅气,帅气总行了吧?大帅哥。”
“这个还行,不过我不是大帅哥。”
终于找到一个林见樊允许的词,可要顾朝明在觉得林见樊特别可爱的时候夸他帅气,顾朝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真帅气。”
“你怎么这么帅气?”
想到那种场面,顾朝明忍不住笑。
夸奖的话语变成喜爱的抚摸。
比如现在。
顾朝明日常坐在位置上做作业,对面腾出空间等林见樊过来——林见樊回位置拿他的作业本。
作业本轻放到桌上,随后是水笔搁在桌上和拉开凳子的声音。
顾朝明从作业中抬头,看到透进教室的阳光中林见樊头上一小撮呆毛顶立。
阳光穿过他的呆毛。
好蠢。
顾朝明偷偷笑起来。
待林见樊坐下,顾朝明伸手帮他把呆毛压平,顺便给他整理整理头发。
顾朝明给他整理头发时,林见樊总是喜欢眼睛向上,看着顾朝明给自己整理头发的手臂,然后再顺着手臂看向手臂末端顾朝明的脸。
而当林见樊帮顾朝明整理头发时,顾朝明会很明白他意思地低下头,让林见樊以最方便的姿势帮他整理头发,不会手酸。
正在整理头发的途中,顾朝明的手指还未从林见樊头上收回,林见樊的眼神还停留在顾朝明脸上,教室后门忽然闯进一声“呀”。
空荡得只剩两人的教室里,一声“呀”打破两人之间的摸头交流。
顾朝明收回手转过头,教室后门闯进一声“呀”后又闯进一个关辉。
关辉看看空荡荡的教室,问留在教室的顾朝明:“西立学长呢?”
“你找他干嘛?”顾朝明问。
“我找他交流交流怎么整理头发。”关辉欠揍地学顾朝明刚刚给林见樊整理头发的动作,自己摸摸自己的头发。
“整你个二八头,我们班上体育课,西立操场上去了。”顾朝明只想起身把吵吵闹闹的关辉轰出教室。
关辉只调侃他们一下就被顾朝明嫌弃,关辉问:“你们班怎么上体育课?以前这节不是体育课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课表的?”顾朝明问对他们班了解甚多的关辉,又说:“我们班今天换了课,上体育。”
一听到顾朝明说上体育课,关辉一脸的后悔样。
“怎么了?”顾朝明瞧他这样子问。
“我们也上体育课,我请假上来的,算了,我还是忍着‘胃痛’下去吧。”
关辉虽实行他的“成熟稳重计划”,但岑西立还是要见的,不用见得以前那么频繁就行。
被关辉闯入的教室吵闹,吵闹的教室又因关辉的离开安静下来。
这关辉是喜欢岑西立的吧?顾朝明看着关辉跑走的背影想,不然怎么会特地跑上来?
可能又是找西立一起去兜风?顾朝明想。
顾朝明从关辉跑走的后门口收回视线,转过头对上林见樊的眼睛,方才思考关辉到底喜不喜欢岑西立的问题一下淹没在林见樊的眼里。
林见樊手心递出一粒糖,顾朝明原本以为只是一粒普通硬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没想到外边的糖浆融化后,里边还有夹心。
在坚硬的糖浆融化后夹心的柔软充满口腔。
顾朝明想明白了那个问题。
他终于找到可爱这个词的替代品。
他以后要叫林见樊小甜心。
因为熬过困苦迷茫的生活后,老天奖励他品尝到林见樊的甜。
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容易让林见樊变得更“凶”,可顾朝明喜欢。
顾朝明现在还不敢“冒险行事”,但他决定以后一定要试试。
就算被林见樊“凶”,他也要试试。
他的小甜心。
他熬过痛苦生活后奖励给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