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顾朝明说有什么时刻会比以生涩吻技吻上林见樊的唇的时候更加值得他向往的,顾朝明会说没有。
舌尖触碰到林见樊口中柔软之物的时候,顾朝明思绪竟然还清明地想“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令他高兴了吧。”
松开林见樊,松开他的唇,看到林见樊含笑的双眼,顾朝明禁不住,刚亲吻完还是伸手一把将林见樊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林见樊的肩头,脸颊埋进林见樊的侧颈,头发在林见樊的耳边抚过又擦回,弄得林见樊耳朵痒痒。
顾朝明以休憩的姿势,像是独自走了十七年的人生走累了,终于抵达林见樊的肩头,能够让他有正当理由地靠一靠,一靠就是一生。
顾朝明认为他抱住了身前的林见樊,就是抱住了他和林见樊在一起的下半生。
他不知前路坎坷,还有很多弯路。
路上多荆棘,少年身披锐甲,永远所向披靡。
顾朝明伏在林见樊肩头,双臂抱紧林见樊的腰,他终于有正当的身份抱紧他,以他男朋友的身份。
他急切于行驶自己作为林见樊男朋友的权利去拥抱他。
当亲吻林见樊时,他觉得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让他更加值得向往、更加值得高兴的,松开林见樊后,看到林见樊微张的嘴,舌头轻微舔舐过他刚亲吻的嘴唇,对上林见樊含笑的双眼。
刹那间,顾朝明忽然想也许刚刚他想错了,第一次亲吻林见樊并不是他一生中最高兴的事,最值得他高兴、最值得他期待的事在未来,在不知会发生什么的未来,在有林见樊的未来。
不确定性,永远是未来最大的吸引力。
以前的未来对于顾朝明来说是一片长满荒草的荒原,是无尽的原野,是暗无天日的监狱。开始努力学习以后,顾朝明期望未来是逃离顾涛的夏天,是在某个城市独自度过却自在的春节,可现在,未来对于顾朝明来说是一场赌博,赌未来的好坏,顾朝明相信无论如何,只要有林见樊在未来不管是什么样,只要林见樊在他身边陪着他,那便是最好的未来。
从小的暴力与流言让顾朝明相比于同龄人更甚是成年人都过于地有责任感,才刚答应,或者说从确定自己喜欢林见樊并且想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顾朝明便开始考虑起来——考虑未来。
这也许会体现他很有责任感,但顾朝明觉得可能很多时候是对另一方的压力吧。
伏在林见樊肩头,顾朝明侧过头看向镜子中相拥的两人,以靠近的姿势,贴紧的皮肤,顾朝明侧着头看到镜子中厕所唯一的那扇大窗。
窗外满地的春光是比奶油还深的金灿灿的黄,带着特别亮的光感而来,让人一看就想象得到它的温暖,让顾朝明一看到就想到他们的未来。
鼻尖和脸颊在林见樊衬衫衣领处摩擦,在合唱比赛前,这块地方还是他看一眼冒出那些在当时全是出格的想法后不禁移开双眼,可现在他能用鼻间去触碰,用脸颊去蹭抚,可以用嘴唇去咬磨。
不被林见樊发觉地在他脖颈上轻轻留下一个吻,顾朝明直起身,带着满脸收敛不住的笑意拉起林见樊的手走出厕所。
在带他挤出大礼堂的时候,顾朝明只敢拉林见樊的手腕,可当顾朝明在水池前朝林见樊伸出手,与掌心贴合的是另一片掌心。
世界变化太快,在短短的时间里顾朝明第一次亲吻林见樊,第一次真正牵起林见樊的手,以手牵手的姿势,而并非像以前一样牵紧手腕。
在短短的时间里,以前不敢做的、没做过的、没有身份做的事,一下完成好几项。
剩下的,他们还有以后,以后慢慢来。
牵着林见樊的手走上走廊,因为之前两人关系足够贴近,两人悄无声息地牵着手从后门口走进教室,被同学们看到也无人留意。
毕竟他们俩逃出教室的时候也是手牵着手,只不过无人注意到牵手位置的变化。
松开林见樊的手时,顾朝明内心的依依不舍险些表露在脸上。松开手后,林见樊没有回自己座位,依旧站在顾朝明身边,嘴角含着和顾朝明嘴角一样不落的笑意。
一直到老陈让大家一起打扫卫生,打扫卫生放学,顾朝明和林见樊嘴角还是一想到对方就忍不住勾起。
扫地的时候顾朝明一想到林见樊没忍住笑出声,而林见樊就在不远处拿着抹布擦拭桌上的奶油。
苏炳看不下去,转过手中扫地的扫把,用扫把头戳顾朝明的腰。
“干嘛你?”被戳的顾朝明终于收起笑容看向戳他的苏炳。
“傻笑个鬼啊你,你到底在笑什么?从进教室就开始笑,有什么事这么开心?”苏炳收回扫把立在地上,双臂撑在扫把头上问顾朝明。
顾朝明只笑不语,苏炳很懂地朝拿着抹布擦拭桌面的林见樊看一眼,朝林见樊那扬扬下巴示意:“因为林见樊?”
顾朝明点点头,苏炳一脸“切,我就知道”的神情。
能让他们顾帅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只有林见樊。
苏炳无奈地看着自己傻笑的兄弟摇摇头。
顾朝明问摇头的苏炳:“你怎么不说那句话了?”
“啊,哪句?”忽然的问题,苏炳一时想不起自己说过的话。
“就那句。”顾朝明演示地“呵”一声摇摇头。
“哦~”一看顾朝明的演示,苏炳一下知道顾朝明说的是哪句。
“呵,恋爱中的人?”
疑问句,苏炳以上扬的问调结尾,顾朝明看起来不太满意,停下扫地对苏炳说:“再说一遍,不要用问句。”
“???什么东西?”苏炳满头问号还是照着顾朝明说的做。
“呵,恋爱中的人。”苏炳以平时的语调说。
顾朝明看起来很是满意,满意过后又露出一阵傻笑,然后没有回答地继续扫地。
“???这???”苏炳头上的问号和草原上的草一样多,拉住顾朝明扫地的胳膊问:“你什么意思?让我无缘无故说那句话?”
苏炳不明白,顾朝明直起身,看向疑问的苏炳又是一笑。
他只是想尝试尝试和林见樊在一起后,听到苏炳酸他们“呵,恋爱中的人”时,不用反驳是什么滋味。
愿望达成,顾朝明不可能将自己的愿望对苏炳说,面对苏炳满脑袋问号,顾朝明只提醒他:“你看我刚刚反驳你了吗?”
苏炳一手抓着扫把,一手抓着顾朝明的手臂摇摇头:“没有啊,你啥都没说啊。”
顾朝明又是一笑,看到顾朝明的笑容,梳理清话语中的关系,苏炳嘴巴张大到顾朝明想往他嘴里塞个鸡蛋:“不会吧,大哥,真的?”
“真的?”苏炳明白顾朝明什么意思后,围着顾朝明转,“大哥你牛逼啊。”
顾朝明只点点头表示确认,苏炳一下明白为什么刚刚顾朝明总是傻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我要马上去告诉西立!”苏炳一得知这个消息,抱着扫把就跑去找岑西立通知他,顾朝明抓都抓不住。
等到三人组凑齐,得知顾朝明和林见樊终于在一起的岑西立好似很惊奇又好似一点也不惊奇,惊奇中好像又在想着其他什么事。
“西立,你怎么反应这么平淡?一点都不像苏小妈那么激烈。”顾朝明见岑西立过于平静问。
岑西立差点给他一个白眼,对顾朝明说:“你们俩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和谁先告白的问题。”
岑西立说着忽然激动,指着顾朝明扭头对苏炳说:“你是不知道他一节课能偷看林见樊多少次,我都得提醒他认真听讲。”
苏炳拍拍忽然激动起来的岑西立的背,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他就坐在林见樊身后,怎么会不知道顾朝明和林见樊之间上课时视线的你来我往,他都快被他们俩的狗粮给淹死了好么。
让岑西立激动的顾朝明只抱着扫把笑,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俩人全都看到了。
当苏炳八卦地问起他们告白时的细节,顾朝明非常不好意思地挑挑拣拣简单叙述,苏炳得知是林见樊先说出那句话。
“我一直以为肯定是你先说,没想到小见樊这么有勇气,看他平时安静得……”
“不像会说这些话,对吧?”顾朝明拦截下苏炳的话说。
苏炳“嗯”一声:“小见樊也挺猛的。”
“那个……”没有参与讨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在沉思的岑西立忽然开口。
“嗯?”苏炳和顾朝明停止说话看向出声的岑西立。
“那个……”岑西立好不容易想开口,却一直是重复的两个字。
“怎么了?”苏炳关心地问。
岑西立抬头看向站在他身前的顾朝明和苏炳。
顾朝明刚和林见樊在一起,便将这件事告诉他们,三人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大家都知晓,连顾朝明以此为耻的顾涛,都告诉过他们,可他对于今天和尤鑫在厕所里的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那个…尤鑫……”岑西立努力组织语言,让自己的话真实、不歪曲事实,让尤鑫的印象在顾朝明和苏炳心里不要再变得更坏。
“尤鑫?!”苏炳和顾朝明一听到尤鑫的名字顿时警戒,“尤三金又怎么你了?”
“就…就……”岑西立努力措辞,手臂都跟着解释,“我今天在厕所遇见他,然后就……”
“他拦住你了?”顾朝明问。
岑西立点点头:“然后……”
“还有然后?!”苏炳说。
看这两人一听到尤鑫的名字就跟装弹完毕的大炮一样,岑西立还真没敢和他俩说他和尤鑫接吻的事。岑西立怕自己一个人拦不住两台大炮,怕炮弹打倒在他同意下才亲吻他的尤鑫。
还没提后边的事,光说尤鑫在厕所里拦住他,顾朝明和苏炳就已经说起下课找尤鑫算账了,岑西立连忙阻止他俩。
“他也没干什么,没干什么,你们俩别去惹事。”岑西立说。
“没事的。”苏炳安慰他。
“别去啊,你们俩。”
经过一阵劝说,顾朝明和苏炳才放弃找尤鑫算账。
岑西立松下一口气。
不去找尤鑫算账,顾朝明和岑西立还是不停追问他尤鑫在厕所拦住他到底干了什么,岑西立撒谎说:“他没干嘛,就是拦了一下。”
结果尤鑫又被他俩骂了。
打扫完毕,收拾书包放学,林见樊虽和他们不同路,平常自己一个人上下学,但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顾朝明收拾好书包走到林见樊桌边。
感觉到身后有人,顾朝明还想吓吓他,结果林见樊转过头,顾朝明笑笑,收回想吓他的手,对他说:“一起回家啊。”
林见樊笑着点头,手上收拾书包的动作越发快起来。
“哎哟哟。”
四人一起回家,顾朝明揽着林见樊没少受苏炳的话语调侃和岑西立的笑意围观。
顾朝明勾住林见樊的脖子,把林见樊护着,抵御苏炳和关辉一样叨叨不停的话。
“哎,顾帅你也太护着了吧,让我们也和小见樊说说话啊。”苏炳笑说。
伸手故意想碰碰林见樊的手,还被顾朝明给打下来,苏炳抱着肚子在路上笑,旁边的路人都看向他。
走到平常林见樊搭车的车站,顾朝明松开他,林见樊却并未往那边走,顾朝明问他:“怎么不过去?”
林见樊指指顾朝明回家的方向:“走那边我也可以回家。”
“是嘛?”顾朝明说,“那以后还能多同一段路。”
顾朝明说着,想到以后能和林见樊一起回家,而不是出了校门走一小段路就得分离,因为这多出来在一起的小小时间而高兴。
顾朝明不知道的是其实林见樊往这边走回家的路要远很多,堵车时甚至可以远半个多小时,可林见樊为了多跟他待在一起,选择多绕一段很远很远的路。
以前到学校门口就要面临的分离,今日与苏炳分别后,林见樊还在身边。
路边有一家花店,白色的门框,玻璃橱窗内花朵探在玻璃窗上被店内暖黄色的小灯照耀着,一看就让人感觉很温暖的颜色。门外的阶梯旁摆放着绽开的花朵。
路过花店,顾朝明忽然拉扯住身旁林见樊的袖子。
“怎么了?”林见樊看向顾朝明问。
顾朝明神神秘秘地不说话,只拉着他推开花店白色的木门,走进弥漫着花香味的花店,购买下一支玫瑰。
用塑料纸包好的玫瑰躺在顾朝明手心,顾朝明拉着林见樊走进花店,又拉着他的手走出。
走进花店,看到顾朝明买下一朵玫瑰,林见樊好似明白顾朝明的意思。
等待着,等待着,顾朝明却一直将玫瑰握在手里不给他。
等待着,等待着,一直等到分别的时候顾朝明才将玫瑰花递给已经等不及的他。
顾朝明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是一片片红色的玫瑰花瓣,由一片片红色玫瑰花瓣组成的玫瑰花后是少年灿烂的笑脸。
“送给高二二班的独唱和我的男朋友。”递出玫瑰花的顾朝明说。
顾朝明玩得一手好欲情故纵。
玫瑰花终究是送给自己的,一路上因为玫瑰花没有送到自己手上而有些闷闷的不乐,在顾朝明的笑容里一下变得特别羞涩。
在路上甚至还有点小脾气,因为顾朝明手中的花,现在再回想刚刚的自己,林见樊只想有台时光机,让他能回去告诉当时的自己:“花是你的,你别急,别露相。”
林见樊想提醒路上的自己别露相,可等待的急切全被顾朝明抓住小尾巴,一路上顾朝明心中都在窃窃地因为林见樊脸上小焦急的表情而偷笑。
递出玫瑰,只见林见樊害羞地笑,不见林见樊伸手来接,顾朝明有点急:“快收下呀。”
手中的玫瑰花鲜活、绽放,顾朝明笑着,他灿烂地笑着,玫瑰花的花瓣忽然一阵轻颤。
怀中冲进一个人。
顾朝明后退一小步站定。
林见樊主动拥抱他,主动像那天晚上一样手臂索上顾朝明的腰肢,耳朵贴近顾朝明的耳朵,顾朝明再一次品尝到耳边有热风吹过。
林见樊抱着顾朝明,像是在索取什么、又像是在以此谢谢顾朝明送的玫瑰。
他在台上就想这么做,可他控制住了,他终于如愿以偿。
顾朝明被林见樊忽然的拥抱给吓到,双臂慢慢环住林见樊,回抱他。
第一次的相拥在有冷风的夜晚,肩头是林见樊的泪水,而现在掉落的是满肩撩人的春色。
在顾朝明帮他抓住风的夜晚,林见樊靠在顾朝明肩头,泪眼模糊,眼前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化成的色团,是小孩不小心放手飞向天空的气球。
林见樊再睁眼,他睁开眼,看到的是满地的春色,耳边是顾朝明柔软的耳廓。
顾朝明再次忍不住侧过头在林见樊脖颈露出的皮肤上落下一个亲吻,这次被林见樊发现。林见樊感受到脖子上触碰的柔软,他不好意思地更加紧紧顾朝明的腰肢。
“你还不接过这朵花,它都快哭了。”顾朝明说。
一谈起恋爱,顾朝明平时嘴皮子溜的好处充分体现出来,情话脱口就是。
走进小区的顾朝明身上散发着是个人从他身边经过都能看得出的高兴。
满面笑容,脚步都有些蹦蹦跳跳的趋势走上充斥着潮湿气味的楼梯。蹦跳的脚步踩过楼梯上的灰尘,连灰尘都在为他起舞庆祝。
拥有满怀的好心情,楼下的路灯、路灯下的小石子、小石子不远处的杂草、杂草边上走过的孩童,一切的一切都被染上美好的颜色。
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顾朝明掏出钥匙,听到楼下传上来的饭菜香。
钥匙插进门锁,门锁转动,带过于兴奋的顾朝明回到现实世界。
打开那扇门,看到门内的景象,顾朝明才知道原来人的心情可以如此快速地跌落,原来世间还有如此之远的距离,远到方才满怀的欢喜是起点,而现在的沉默是最终的终点。
终点处的顾朝明沉默不语,走进破碎的家,捡起沙发边一边落在地上一边压在沙发缝里的毯子,捡起地上的烟头和啤酒瓶。
打开窗户更换室内空气的时候,一个啤酒瓶碎裂在脚边,啤酒瓶的碎渣飞泄,酒瓶内剩余的啤酒蔓延在地板,不断扩张它的领地。
顾朝明并没有理会,打开另一边窗户后走到沙发前熟练地将醉在沙发上还不肯安宁的顾涛抬回卧室,锁上门。
完成这一系列在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事,顾朝明背靠门板,望着窗边碎裂还未收拾的啤酒瓶碎渣,啤酒的版图停止扩张,风吹起窗边的窗帘,吹动茶几上蠢蠢欲动的小零食塑料垃圾袋。
背部靠着门板滑落,看着眼前等待他去收拾的场景,顾朝明忽然失去支撑力,忽然虚脱,眼角甚至涌出泪花。
情绪的忽然脆弱,窗边的窗帘还在拂动,茶几边上的垃圾袋终是掉落在地板上。
从过于美好的世界跌入现实的绝望。
情绪上的复杂。
世界像两个极端,一边过于美好一边过于残酷。
眼前的现实让在分离时送出的玫瑰花成为顾朝明世界中最后一抹春色。
内心的酸楚翻江倒海,明明以前很容易就忍耐下去的绝望,在过于美好的衬托下一下变得难以忍受,更加的逼压。
风吹动窗帘,眼泪湿润眼眶,顾朝明坐在地上,腿脚弓起,他抬起手,用手掌心最下方与手腕连接的地方用力擦眼泪,猛地一吸鼻子,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拿来拖把继续收拾。
生活不止今天的困苦还有明天的甜。
怀着对明天美好的期待和顾涛醒来后带给他的伤,顾朝明躺在床上睡下,睡下又起来,打开台灯。
第二天林见樊收到一封来自顾朝明的信。
亲爱的林先生:
你好
昨天仓促地接受你的告白后我彻夜未眠想了许多,想我们的以前,想我们的以后,想第二天应该怎么面对你,应该怎么称呼你,想了许久,问题并没有解决,反而生出更多的问题。
比如以后如果我们俩意见不统一该怎么办,如果我们俩不在同一个城市你被人欺负怎么办,如果我们吵架,我是应该先去哄你,还是应该等你冷静自己想明白……
问题越来越多,所以我从床上爬起,打开台灯在灯下给你写信。
人们常说见字如面,但没有见到你总是逼得我不敢对你说情话的眼睛,相信我的这封信会有很多今天、明天、昨天、未来都不太好意思当着你面说出的情话。
如果你觉得甜腻,那就请忍受一下吧。
你知道的,我的字不好看,文笔也不行,所以这两点也都请忍受一下吧。
还有以后生活中的麻烦、不快、磨难、艰苦也请和我一起忍受吧。
总觉今日的告白过程太过于突然与仓促,还是在学校厕所,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开始是如此的随便,也许是我太形式主义,但我还是希望能以此封信作为你我成为彼此人生重要组成部分的证明。
我总是怕与人太亲近,却又迫切地想与你更亲近。
我曾想你我皆是男人,我应该用什么态度、用什么方法去对待你,对待少年的你,对待青年的你,对待中年、老年的你。
也许对待不同阶段的你需要不同的方法,但我承诺我对你的爱是每个阶段都在的。
不,是每个阶段肯定都会更进一步的。
翻来覆去,要说想得最明白的事还是我爱你这件事。
你说和我在一起很开心,虽然已经说过一遍,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是真的很快乐,和你在一起时光也加上增长剂,一下就能跑得好远,我抓也抓不住。
去年发信息不断问你在哪的那天,我要向你坦白其实我那天是真的很想见你,是看到你的信息就想飞奔过来的那种想见你。奔跑中都带着笑意和满心的欢喜,奔跑过一条条错误的路也不觉得累。
你握着我的手腕,我看着你的侧脸,视线停在不该停留的地方,想些不好的事情。
我那时候好像就已经对你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我一直没有和你说。
我最初对这种情愫感到彷徨和迷茫,暂且将它称之为心安。
后来我才知道我对那种异起的情愫的理解是错误的,心安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小分支。
而它的统称叫做我爱你。
最后我有件事想向你道歉,在你还没转来之前因为我的脑子不想事,曾经说过你得癫痫、痔疮什么的,那绝非我的本意,只是我的嘴巴一时逞能而已,在此诚恳地向你道歉。
如果你还生气的话,那只能给你买你喜欢的酸奶,买到你不生气为止。
我知道你肚量大,肯定会原谅我,并且会更爱我的,对吧?
愿你身体健康,无灾无病,并且永远陪在顾先生身边。
喜欢你的顾先生
信纸干净整洁,字迹清晰笔挺。
信纸在春风中拂动,合着不远处长出新叶的柳条一起。
他们走在学校的石子路上,路边的花朵沾染上春光开得格外美妙。
递出信封的少年嘴角破裂,渗出的血迹已经被擦拭。
林见樊看完信,再转头看看害他担心一早上的顾朝明,看到他嘴角的伤痕,还有眼眶边刮蹭走的皮肤。
他心疼,他不知道顾朝明昨天和他分离之后经历了什么,不知道顾涛又是怎么打他,才能让他睡下又爬起来在台灯下写下这封让他感动的信。
他的少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过太多苦,一想到这些,一颗眼泪落到未折起的信纸上,晕湿信纸上的一个字。
最怕见到林见樊哭的顾朝明慌乱,他不知道林见樊是因为心疼他受尽委屈而哭,他只慌乱地用手帮林见樊擦去眼泪。
能见到他,能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最好的美好,可林见樊还是心疼。
要是林见樊知道顾朝明将与他在一起的生活定义为最美好的时光,林见樊肯定会自责,自责自己给顾朝明的拥抱不够多,让他不能用足够的拥抱赶走生活的野兽。
自责自己给顾朝明的亲吻不够多,不能用足够的亲吻告诉他,你别担心,我一直会在你身边。
林见樊伸手抱住顾朝明,顾朝明回抱林见樊安慰他,问他怎么了,还开玩笑地说:“我的信有那么感动嘛?你都哭了。”
借着丛丛树影做抵挡,拥抱顾朝明的林见樊双手环住顾朝明的脖子。
将顾朝明的玩笑话堵在嘴里。
树影婆娑,春光明媚,少年们相拥,少年们亲吻。
在这春光乍泄的世界。
在玫瑰与野兽并存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