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自噩梦中惊醒,醒来便再无睡意,她索性披上外衣,推开屋门走到了院中。
斑驳的明月透过树叶落到地面上,随风摇摇晃晃,在夜晚显得凄凉又落寞。她半支着下巴,看着地上的树影愣神。
片刻,风静,但树叶无风自动。她抬头望向树枝,就这么随意的一瞟,竟然看到了一双沉静而坚定的双眸。
红叶当即吓得双腿一软,她顺手抄起石桌上的瓷杯,大声喝道:“是谁!”
蹲在树枝上的人见身份暴露,沉默片刻后飞身而下,在红叶不远处站定:“别怕,是我。”
来人一身黑色紧身衣,笔挺的身姿看起来伟岸而有安全感,随意绑在背后的红发,此刻红的刺眼。
酒吞童子,酒吞童子!
红叶见到他脸的那一刻,心中哀恸与悲愤一齐涌上,她想要转身离开,但悲哀的是她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
浑身竟在隐隐发抖。
酒吞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让她情绪波动成这样,他不禁再往后退上一步,安抚她道:“红叶,我没有恶意。”
她撇过头,声音冷淡:“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他急切道:“我知道错了,只要你能好受些,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推开?”
“错了?”红叶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突然笑出了声:“你没错,错的是我,我痴心妄想,我愚笨蠢陋。”
酒吞的心被她那副自嘲的神情刺得生疼,苦涩一点点从心底泛到喉咙:“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阎曦同我说,只要肯用心,一切都不算太晚。红叶,之前我鬼迷心窍让执念蒙蔽了心,直到你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
“这三百年来,从每日醒来到每夜入睡,寻找红叶的转世已经成了我游走在世间的理由,我以为找到了她就等于找到了红叶。但是我现在才想明白,红叶的转世就算再像红叶,她也不是红叶了,而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与我无关。”
“人类寿命短暂,人生不过弹指百年,又要经历生老病死和爱恨离别,能让一个人变特别的,不是她上一世经历过什么,而是她的这一世和此时此刻。”
“我的此时此刻就是你。不论你之前是谁,从今以后只是我喜欢的姑娘。”
自打红叶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知道面前这个妖怪自大又骄傲,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实际上根本难以接近。这是自己遇到他以来,他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
而且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带着发自肺腑的真诚。
红叶听得出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她也很感动。
但也仅仅限于感动。
她内心无动于衷,甚至看到他这副深情真挚的模样竟然有些作呕。
红叶自小过得凄苦,所以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左右一个人的除了爱情还有温饱,金钱,甚至是意外,每一项都能轻而易举让你在世上过得举步维艰。
所以她才不是什么视爱情为一切的天真小姑娘,只要心上人几句悔过之言便能忘却他给自己的所有伤害。
她慢慢朝他走过去,每走一步就对他抛出一个问题,每一个字都砸在酒吞的脸上:“你悔过又怎样?凭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要取我魂魄便不顾惜我的生死,你说你喜欢我便要我原谅你和你在一起?凭什么?”
“要我原谅你?好啊,你也去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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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命啊!”这是九州最北部普通的一个小山村,与世隔绝自给自足。
村子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灭顶之灾会在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傍晚降临到他们头上。
一大群妖怪突然闯进村子,二话不说见人便杀,见屋便烧。
本来宁静的小村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所有人尖利的哭喊声仿佛要冲破天际。
而这一切都入了一人的眼。
夜叉负手立在半山腰,嘴角半笑不笑,火红的光映在他的瞳仁里,衬托的整个人邪祟又鬼魅,像是从地狱爬上来复仇的恶魔。
他身后跪着一个人类男人,此刻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完整:“为……为什么,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夜叉扭头,疑惑的皱起了眉头:“想烧便烧了,哪来的为什么。”
男子被他这副不痛不痒的表情刺激到,突然朝他扑过来大声喊道:“魔鬼,你是魔鬼!我诅咒你,你会遭天谴的!”
然而他却在离夜叉三步远时化作黑烟四散于空中。
夜叉吹吹手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似怕这个人类的无知沾染上自己。他讥诮道:“不自量力。”
“天谴?对我来说,蛇王便是天。什么天道正义,都是胡扯,人类真是愚蠢又无聊。”
夜叉说完招招右手,不远处的手下立刻上前应道:“主人,有何事吩咐?”
“花鸟卷去哪了?”
“这……花鸟卷大人一向自由惯了,此次行动她并未参与。”
夜叉双眼一眯,施展顺行术顿时从原地消失,他一路向北,追随花鸟卷气息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红叶小姑娘的三观果真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