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灵:???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她人傻了,把剑恭敬地塞回他手里,严肃道:“不了不了,惩恶扬善这种事,还是您来吧。”
夜栾神情莫测,幽幽道:“你不想与本座双修?”
“我、我还是个孩子。”眷灵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呵。”他古怪地笑了一声,睨向还在辱骂诅咒的随月真人,手起剑落,将那血红人形的头削掉了。
鲜血喷溅,一颗血不拉几的畸形头颅滚了过来,隐约可辨的双眼死死瞪着二人。
眷灵吓得缩到后面去,忍不住弯下腰干呕几声。
夜栾却只是看着手里沾血的剑,眉头微微蹙起,扔了朵火莲,将随月尸身焚烧干净。
尸火极盛,映照出他深不见底的幽暗双眼。
或许是出于咸鱼的本能,眷灵敏锐地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大佬要走路,她也不敢自己飞,默默跟在后头往回走。
夕阳西下,山外山逐渐陷入昏暗之中。妖兽嘶鸣,危机四伏。
夜栾不疾不徐行走在林中,长袍曳地,广袖垂落,长发不时被山风吹起,掠过白皙如玉的脸颊。
眷灵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被送进山外山那日,大佬也是这样随意地走在四季桃下,只不过那时脚下踩的是粉白花瓣。
一个人真的能千百年如一日地活着吗?那该多无聊啊。
天空还未完全暗下去,天边却已经隐约出现一轮接近圆满的月盘。
再过两三日就是七月半了。
就抬头这么一会儿功夫,眷灵脚下冷不丁被绊了一下,双臂扑腾着一头栽下去,却撞进夜栾怀里。
他回身,六尺剑入手,带出一抹浓重血色。
眷灵这才看见,地上横亘一条足有她大腿粗的蟒蛇,花纹枯如草木,乍一看竟难以分辨。
她倒吸一口冷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夜栾没什么表情地将蟒蛇斩成几段,鲜血渗入泥土之中,红得发黑。
他懒得放火焚尸,闻见血腥味,自会有别的东西过来,把蟒蛇分食干净。
六尺剑修长锋利的剑刃拖在地上,随着男人的走动,割开泥土,形成一条长长的痕迹。
按理说,嗅到这魔头的气息,林中妖修异兽应当会自觉避让,但不知为何,一路上接二连三有不怕死的撞上来。
若非其中有几只都开了灵智,眷灵真的要怀疑山外山出了大问题,导致妖兽集体失去梦想、碰瓷自杀。
她眼睁睁地看着六尺剑上的血干了又染,却隐约生出更锋锐的剑芒,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夜栾回头,目光森冷,眼角染上一抹绮丽的红。
“怎、怎么了?”
说一点儿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眷灵腿肚子直颤,生怕那把剑下一刻就架到自己脖子上。
他退回一步,长剑顺势提起,带起一连串尖锐的破空声,猛地刺过来。
眷灵脸色一白,避无可避,闭着眼踉跄着扑进他怀里,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
夜栾劈开伺机冲上来的鹰妖,深褐色的羽毛散落几根,其中一根正好落在少女头发上。
他勾住怀中少女腿软得站不住的身子,收了剑,随手拂去那片羽毛。
眷灵震惊地摸了摸还活着的自己,茫然抬起头,眼角还挂着点泪珠。
夜栾看了眼挂在空中的圆月,没由来的心烦意乱:“哭什么。”
他点地腾空,往宫殿群疾飞而去。
看到熟悉的双瑞树和树下散步的白虎,眷灵摸了摸毛茸茸的大猫咪,整个人埋进柔软的毛堆里,才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白雀看着她狼狈紧张的样子,连裙摆上都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温声问:“没事吧?”
她摇摇头,又萎靡地点点头。
她今天一天见到的血腥场面,比十七年加起来都多得多!
白雀抬头看天上的月亮,甩了甩虎尾,不算意外:“这两日,你离前辈远一些吧。”
不必他说,眷灵也要为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她看大佬都杀红眼了!
然而事实上,当你想避开某人某事的时候,反而怎么也避不开。
她洗了澡躺到床上去,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今天见到的种种可怖画面,顿时面如菜色,辗转反侧。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猛地瞧见床帐外影影绰绰的影子。
眷灵如今好歹也是个元婴修士,放平呼吸,并不打草惊蛇。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床帐,露出一身黑底金纹的衣袍。
“大佬?”她滚到床角,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看到他没提着剑,心里才堪堪安稳一些。
夜栾静静站了一会儿,钻进床帐中,随着闷沉沉的一声倒在床上。
那股熟悉的幽香顿时充满整个空间,眷灵抱着小被子,满头雾水。
过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别的动静。她才小心翼翼凑过去。
男人闭着眼,眼睫轻颤,睡得极不安稳,额上渗出一层薄汗。
鼻尖那股幽香愈发浓烈起来,空气中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燥热。
眷灵索性把床帐掀开,让夜风从窗口吹进来,又多摆了几颗冰石在床角。
眼见夜栾轻蹙的眉头逐渐松开,气息沉稳地睡去,她才打了个哈欠,抱着小枕头小被子下床,将就打了个地铺。
早上醒来,床铺已经空了。
眷灵并未太放在心上,一整个白天也都没有见到大佬人影,结果第二晚刚爬上床,便发现已经多了个人。
“……”
她默默睡地铺去了。
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眷灵痛苦地想着。
*
是夜,明月高悬,照亮夜空。
一声惨烈的尖叫声骤然响起,随即一道黑影如陨石般砸入山外山深处,惊起一片栖息的山鸟。
嬴女挥开弥漫的尘土落叶,跳到最近的一处树枝上,单手叉着腰,看向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狼妖。
她无语极了:“小嗷没提醒你们狼崽子吗,说了不要去惹那个疯子。”
狼妖也有三百年修为,就这样折陨,足以说明那个魔头的可怕。
狼妖咽气,尸体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瞪大的眼里布满恐惧。
大坑另一边,站满了挤挤攘攘的妖修山魅。
嬴女坐在高高的树枝上晃腿:“你们非要去,我不管,喏,下场你们也看见了。”
众妖不免露出忌惮之色,但没多久,一人率先走出来,越过大坑,头也不回地往宫殿群方向去。
她身材丰满,走起路来腰肢轻摆,尤其一双碧绿丹凤眼,满是风情。
嬴女嘟囔一声:“臭狐狸。”
有了带头的,剩下的妖纷纷骚动起来,开始三三两两越过狼妖的尸体,如百鬼夜行般悄然离去。
其中也有一半心生畏惧,打了退堂鼓的,默不作声隐匿入山林。
每逢七月月圆之夜,便是魔君最脆弱易折的时候,却也同样是其最阴鸷恐怖的时候。
虽说山外山没有哪只妖不想吃一口夜栾的肉,饮一口他的血,但总要先活下来。
妖众分为两拨走了个干干净净,才有一名面容冰冷的少年从暗处出来。
他仰起头,语调也如整个人般透着冷意:“阿嬴,下来。”
嬴女沉沉的神色瞬间欢快起来,扑进少年怀里,抱怨道:“小乌,他们总是不听话!”
她生为山外山之女,众妖忌惮她,却也不是百依百顺。
譬如每年七月半集体送死,这件事持续了三百年,不管多少妖修死在夜栾手里,依旧有大批不要命的前仆后继。
名为小乌的少年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摸了摸嬴女的头。
嬴女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互动,自顾自说着:“但我没想到那臭狐狸真的要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闷闷不乐,小乌才又一次开口:“她离妖王仅一步之遥,已经两百余年。”
嬴女知道狐狸是等不及了,才会想去找夜栾那魔头。
只是难得有一个相识几千年的老友,虽然平日讨厌了点,但若就此一去不复返,她还是会难过的。
嬴女望向宫殿群的方向,一轮圆月作背景,满山寂静。
她觉得狐狸成功率很好,毕竟每年七月半,魔君夜栾不仅嗜杀、易怒,还……
她只知道山中许多妖兽到了特定季节会发情,可随着修为增加,这样的兽性会逐渐褪去。
夜栾一个大男人也会发情……她怎么也想不通。
“臭狐狸要真能勾引到他双修,何止妖王啊……”嬴女神色古怪起来。
*
今日七月半,俗称鬼节。在普通老百姓之间,这天都是不宜出门的。
眷灵研究了一天的仙露配方,颇有成效,只需要再稍微改良改良。
今夜大佬没有过来,她松了口气,终于美滋滋地滚进温暖柔软的被窝。
谁能想到,半夜又被小白蛇甩着尾巴尖挠醒了。
眷灵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小蛇啊,你梦游?”
小白蛇二话不说爬下床,往外游,又回头看看她。
眷灵一下子就想起来,上回大佬天雷入体昏睡,小蛇也是这样提醒她。
难道又出事了?
联想到最近两日夜栾的异常,她瞬间清醒过来,赶紧披上外衣,匆匆往外走。
明月在天,能见度很高。小白蛇沿着黑木长廊,一直走出迷宫阵。
远远便听见山泉流入池中的声响,才知是到了那方浴池。
眷灵来不及犹豫,便嗅到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分外浓烈的幽香,确实是夜栾无疑。
她刚跑过去,焦急的脸色忽然顿住。
只见不远处,泉水隐隐浮现些许血色,夜栾黑发半湿,搭在白皙肌肤之上,另一半则漂散在池水之中。
他靠在池边,长臂张开搭在两侧,微微低着头,眷灵只能瞧见男人闭着眼的精致侧脸。
六尺剑落在岸上,剑刃上沾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还在顺着剑尖滴滴答答流进水池里。
一位女子不知从哪里走出来,细腰款款,高开叉的裙摆随着步伐荡漾开来,隐约露出白嫩匀称的雪白长腿。
她在池边跪坐,抬手挽起耳边长发,衣襟开口很是大胆,袒露着精致锁骨和半边□□。
她俯身,小心凑近池中的男人,那双碧绿色的狐狸眼波光流转,妩媚多姿。
红嫩樱唇轻启,酥软入骨:“魔君大人,狸儿来服侍您。”
夜栾懒懒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如何服侍?”
眷灵在暗处睁大了眼:咸鱼震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