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从城里回来后又去了密室闭关。据它说，这次出来，便能恢复九成九的实力。
眷灵自然不好去打搅，揉了揉微微泛酸的腰，打起精神先去了一趟莲湖，又放生了两条鱼。
莲湖像是被人打理过了，周围那些折断的树木和湖面漂浮的花瓣落叶都被人清理干净。
水波粼粼，如果不是中央只有莲叶没有红莲，几乎看不出和原先的差别。
眷灵一转身，果然看到站在暗处的碧儿，便以为是她在打理这片湖。
几日不见，碧儿身形枯萎了许多，双目无神、面容憔悴，但好歹不如刚失去青珠那日一般苍老枯瘦。
那颗青珠被夜栾用来转移黑珠内的灵力，防止因黑珠离体而消散。
最后那些灵力自然是又回到眷灵自身的丹珠之内，如今在她体内良好循环。
就是这十年积攒的灵力，让她一下从筑基到了八阶金丹。
青珠现在还在她手里，如果她吞食其中的灵力，恐怕能直接晋级元婴。
但一想到来势汹汹的雷劫，眷灵就觉得目前这样也挺好。
碧儿不敢再对她做什么，只是远远盯着看：“上次的事，我很抱歉。”
眷灵点点头，检查了下小花苞就转身离开。
碧儿在原地站立许久，把一枚缠绕着细藤花纹的指环扔进湖中，理了理耳边逐渐枯黄的头发，一举一动间，尤有风情。
她在莲湖边坐下，对最先浮上来的那只红尾鱼轻轻说：“等我死了，就把东西给她。”
“为什么？因为她的眼里没有欲望。”
红尾鱼甩了下尾巴，重新潜入水中。
眷灵轻车熟路走进桂城，直奔目的地，买了几条月事带，又去补充了些用品。
她吃着酱鸭腿，悠闲地行走在街道之中，转角处擦肩而过一人。
陈枫行佯装惊喜，回过头来：“是你？”
眷灵也没想到又遇到这个人，愣了一下：“你好。”
他并肩赶上来，笑眯眯道：“倒真是巧了，在下李枫行，昨日还未曾问过姑娘芳名？”
“眷灵。”
陈枫行伸出手掌心：“是哪两个字，劳烦姑娘写一写。”
眷灵看了眼沾着酱汁的手指头：“我手脏了，是眷顾的眷，机灵的灵。”
陈枫行不动声色收回手，笑道：“好名字。姑娘要去哪里？”
她身上还装着刚买的月事带，含糊道：“随便走走。”
在陈枫行看来，却觉得她似乎在刻意隐瞒行踪，看其来的方向，是青山那边，却又不是青门弟子，倒是奇怪。
陈枫行自顾自聊了一会儿，话题一转：“先前听说菜市场那边，有人卖山外山红尾鱼，可惜我去晚了一步。”
“眷灵姑娘知道这事吗？”
她点了下头，看见逐渐西斜的太阳：“不说了，我得回去了。”
“眷灵姑娘。”陈枫行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在下想买几条红尾鱼，不知眼下可方便？”
他手上颇用了些力气，眷灵一下没挣脱开，警惕起来：“你做什么？”
“买鱼。”
“买鱼去菜市场啊。”
陈枫行微微俯身，一双含笑的眼倏地犀利起来：“我也不想这样对待姑娘，若是不想吃苦头，坦诚相待最好。”
眷灵对比了一下双方实力，冷静道：“三阶金丹，你打不过我。”
虽说是事实，但这样被一个小姑娘说出来，陈枫行脸色还是僵了一下。
他放开手，幽幽道：“那姑娘看，这两位前辈如何？”
眷灵悄悄运转灵力，正要腾空飞起，忽然当头打下一阵巨力，将她死死摁住。
陈枫行身后，一左一右浮现两道灰衣身影，一位面白无须，一位是个光头。
只是双双铺开威势，便压得她这个八阶金丹几乎喘不过气，至少是两位化神强者。
不是吧，她就卖了几条鱼，顶多卖得贵了点。
眷灵赶紧从人工鱼塘里捞出两条红尾鱼：“给你给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枫行神色一喜，匆匆捡起鱼：“前辈，如果枫行没有眼拙，这确实是莲华鱼。”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震惊和难以抑制的喜悦。
“看来这一趟来对了。”光头喜出望外，拿了个盆装水，把鱼养起来。
另一人皮肤白皙，下巴很尖，瞬息之间出现在眷灵身侧。
一把锋利的小刀抵在她脆弱的脖颈上，激动地哆嗦着：“说，鱼从哪里来的。”
眷灵脖子一痛，被划破一条细小的伤口，鲜血缓缓渗出来。
她吃痛地皱起眉：“山外山。”
白皮肤一愣，随即凶狠道：“少骗我，你真进了山外山，怎么还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不然你们带我去山外山，看着我走进去？”
“你想趁机逃跑？”陈枫行眯了眯眼，万一真不要命跑进山外山，这两位前辈估计还真不敢往里追。
眷灵：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大公子，外面人多眼杂，先把她带回去吧。”
“嗯。”
马车里，陈枫行斜睨着她，施施然开口：“姑娘若是愿意说出莲湖所在，陈某定当重谢。”
“你不是姓李？”眷灵反应过来，扭头小声骂一句，“骗子。”
陈枫行反而笑出声，越发觉得她可爱，若非为了红莲下落，他是不舍得这样对待人家小姑娘的。
但有了生死人、肉白骨的红莲，陈家才能有机会搭上那个人，才能在商界更上一层楼。
轻重缓急，重家族轻个人，陈枫行分得尤其清楚。
马车刚停在他落脚的客栈门口，陈梵就跑了出来：“哥，抓到了吗！”
陈枫行颔首：“梵梵，哥哥这是请眷姑娘过来做客，要礼貌。”
陈梵撇了撇嘴，并不放在心上。
眷灵看到她，才知他也是陈家人。
她是捅了陈家的窝吗？？
陈梵先是警惕地绕着她走了一圈，确定当时那缕神识并不在，立即便神气起来：“你很了不起啊，金丹几阶？有我堂姐厉害嘛？”
眷灵老实巴交的：“和你一样，都是八阶。”
不过她是金丹八阶，陈梵是筑基八阶罢了。
陈梵脸一红，二人年纪上是差不多的，却生生低了一个大阶，亏她生在陈家，自小天赋都算不错的。
她憋了半天：“怎么可能，你骗人吧，我堂姐才七阶。”
光头瞥了眷灵一眼，低声道：“小姐，确实是八阶。”
“八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陈牡玥和宋岑从屋里走出来。
眷灵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这两个人，三人一时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
还是陈枫行先品出不对：“玥玥，你们认识？”
陈牡玥闻言看了宋岑一眼，冷静如她，面上都露出闪躲的神色。
宋岑舔了舔唇：“眷眷？”
眷灵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听说你们要定亲了？恭喜恭喜。”
别人说这话就算了，她一开口，就好像两巴掌打在他脸上，叫人面红耳赤。
宋岑定了定神：“我还以为你死了。”
眷灵好奇道：“现在知道我没死，你说，你同时和两个人有婚约，传出去像话吗？”
陈枫行面露惊愕：“你是…青门前掌门之女？”
宋岑神色迟疑：“眷眷，你真的八阶金丹了？”
短短一月，怎么可能？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陈牡玥蹙了蹙眉尖，冷道：“我与大师兄的亲事已取得双方父母同意，聘书已下、木已成舟，既然你没死，那便一起说清楚，日后莫要再纠缠。”
眷灵点点头：“嗯嗯，希望你们不要再纠缠我了，以前的血，就当是喂了狗。”
“哦，没有说你们是狗的意思，就是打个比方。”
陈牡玥见惯了她得过且过、逆来顺受的样子，哪里被人骂过：“你找死。”
她抽出腰间佩剑，横眉冷对。
宋岑嘴上喊了一句，却并未出手阻拦，私心里确实想看看眷灵是否真的到了八阶金丹。
眷灵看着刺过来的长剑，想起以前，门内弟子之间不时就要演武切磋，常常被陈牡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那剑舞起来，眷灵往往看都没看清，便被挑破了衣裳，极其狼狈。
但现在，眼前舞动的人和剑居然变得慢了起来，足以她提气规避。
眷灵愣了一下，狐疑道：“师妹，你是不是退步了？”
她问得实在真情实感，却叫陈牡玥恼羞成怒，凝神于剑，化作六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刺向她。
眷灵实战经验少，到底有些手忙脚乱，不甚被其中一道划破了手臂，些许鲜血流出，染红了一小片衣袖。
陈牡玥正欲乘胜追击，忽然狂风四起，其劲之猛，竟让她握剑的手一偏，削断了一边的实木廊柱。
她反应倒也快，迅速收剑转身，四方庭院内大风不止，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眷灵消失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风眼中央，身后一轮圆法阵发出莹莹红光，映照得她面白如玉。
陈牡玥脸色一变，几乎与那光头强者一起脱口而出：“朱雀引风阵？！”
话音刚落，数道飓风自阵眼钻出，冲向提剑发愣的陈牡玥。
“小姐！”光头上去，展开护盾挡下所有攻击。
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竟是护盾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光头脸色微变，赶紧收起护盾，不让人看出异常。
金丹一击，竟然威力至此，虽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伤痕，却也足以说明朱雀古阵的厉害。
陈牡玥都控制不住道：“你在哪里偷学的！？”
光头忙制止住她，换上一副笑脸：“眷灵姑娘，方才只是切磋而已。这阵法厉害，不知师承何处？”
眷灵也不知道这阵法这么猛，这是之前放风筝的时候，由于风不够大，大白教她的啊。
大白保证很简单她才学的，学了才发现，真的很简单！
眷灵落地，摸了摸脖子上已经凝血的伤口，手臂也还火辣辣地疼。
陈牡玥那个剑不一般，好像是什么天品灵器，削铁如泥，伤口也很难愈合。
青血尤其珍贵，流了这么会儿，她就有点摇摇晃晃的。
光头心一横，上前几步：“既然姑娘不肯说，那只能劳烦姑娘和我们回陈家。”
古阵现世，估计又要掀起一片风浪，世间传承朱雀古脉的不止陈家，他们必须把握先机。
“哼，想带走山外山的人，本座允许了吗？”
天地间倏地风止云静，黑雾涌动，笼罩住四方天空。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身后是一轮被黑雾遮挡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