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大白仍旧没有出现。眷灵端些半碗血跑去找夜栾。
她给小白蛇带了几条小鱼干，转身就见大佬在后面站着。
好在她现在对这种神出鬼没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顿了顿，双手奉上半碗血。
夜栾看了眼大快朵颐的小蛇，从碗旁边拿走最后一条小鱼干，放进嘴里嚼了两下。
眷灵：！
血液从碗中飞起，经他提炼加工之后，凝成一颗红色的药丸。
“拿着。”
眷灵放下碗，刚接住药丸，便被一阵雾气裹住。
黑木长廊在眼前倏地一闪而过，几乎是一眨眼，二人已经到了一个她没去过的地方。
四面仍是熟悉风格的空旷大殿，只是没有石柱，穹顶孤零零地高悬在头顶。
地面似乎由巨大的一整块黑色石头削平形成，整体平滑，泛着奇异的微光。
夜栾手一抬，殿中升起巨大的圆形法阵，法阵落入地面，像是火融化了蜡烛。
眷灵脚底下变得柔软起来，有种陷进沼泽的诡异触感。
还没等看清楚，刹那间天旋地转。她摇摇晃晃地拽住身边的东西，勉强维持住身体平衡。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平整的银色地面亮得刺眼，一低头，原先大殿高悬的穹顶已经到了脚下。
地面仿佛一道双面镜，隔开一上一下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大殿。
眷灵震惊得说不出话：“这、这……”
“松手。”大佬眼神阴凉。
她手扒拉着大佬的袖子，都快给人扯掉了，眷灵赶紧撒开手：“我这个手真的很不懂事！我已经骂过它了！”
夜栾：“……”竟然有种懒得生气的感觉。
大殿墙壁后，有一道暗门，在她还没看清的时候自己打开了，昏暗的甬道不知通向哪里。
“大白在这里面？”她迟疑道。
夜栾往里走，凤眸微敛，显得整个人多出几分冷寂。
他冷不丁开口：“想过为什么白雀一直跟着你吗？”
“谁？”
他噎了一下：“大白。”
什么蠢名字。
“原来它叫白雀啊？”眷灵好奇道。
寂静的甬道中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他幽幽道：“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还敢跟本座过来。”
眷灵顿时紧张起来，紧张了没一会儿又感觉自己似乎没什么好紧张的。
大佬真的想害她，好像不用拐弯抹角。
她于是松了口气。
夜栾做了几百年的魔君，没见过这么心大的人。
分明又菜又怂又不聪明，可却很少愁眉苦脸，什么环境下都能迅速找到最舒适的姿态。
说她苟且偷生、得过且过也好，却偏偏比大多数人都积极乐观。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除了换气的小口，四周都是坚石制成的墙壁，又厚又硬。
“大白！”
眷灵推开门，一眼就看见正中央卧着的巨大白虎，此刻正闭着眼。
她又喊了两声，白虎还是没有反应：“大白怎么了？”
眷灵本来想偷偷摸进去看一下，结果被人捏住了后颈，动弹不得。
夜栾屈指一弹，红色药丸飞到白虎嘴边，被它吃了，周身缓缓生出莹润的光芒。
眷灵呆住，大白在吸收她的血。
原来放的血都是大白用掉了啊，难怪第一次见面就帮她带吃的……
夜栾垂眸看见她怔愣的神情，嗓音带着些玩味：“明白了？”
明白了。
是因为喝了她的血，大白才一天天跟在她后面。
眷灵叹了口气：“真是只知恩图报的大猫咪啊。”
夜栾：“……？”他神色古怪道：“你可知道，若不是要替白雀疗伤，你本不必到山外山来。”
“那魔君可知道，其实山外山比青门好多了。”她挠了挠头，说得很认真。
白虎喝她的血还知道对她好，带她去城里玩，宋岑父子可不会。
“山外山…好吗？”夜栾眯了眯眼。
眷灵点点头，有吃有喝，想睡就睡，当然好，说出来却是：“山清水秀，当然好！不然魔君大人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上三百年呢。”
闻言，他居然笑了，一手按着少女纤细白嫩的后颈，微微俯身。宽大的衣袍几乎半盖住她，二人乌黑的长发有几缕甚至交缠在一起。
眷灵感觉到大佬凑近了，温热的气息隐约扑在她脸上，他低声道：“那便永远留在这里，如何。”
她又闻到那阵奇异的幽香，神智忽然恍惚了一瞬：“好……”
“哈哈哈哈。”夜栾大笑，凤眼张扬，眼角的小痣仿佛要活过来。
他捏住眷灵下巴，指尖带着凉意轻抚她的脸颊，慢慢勾起唇懒懒道：“你最好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白虎身上的光芒渐渐淡去，它睁开眼，眼底金色流转。
待看到门口比平日多了一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眷灵回过神，忙退开两步，冲神色迟疑的白虎招招手：“大白，我来看你啦！”
白虎走出来，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整个甬道，似乎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夜栾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漫不经心道：“闭关几日，身体恢复了七成，还不能说话吗？”
白虎沉吟半晌，居然真的开口吐出人话：“我名为白雀，出身古兽一脉。”它看了眼惊呆的眷灵，妥协道，“但你叫我大白也可以。”
大白的声音是温和浅柔的男声，甚至有些雌雄莫辨，与它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很是契合。
眷灵惊叹：“哇，原来你和小黑都会说话。”
夜栾眼皮一跳。
大白慢慢道：“我先前受了重伤，缺一味青血做药引，于是把你抓来了，抱歉。”
“不客气不客气。”眷灵大度地摆摆手，总比被宋家二狗吸血好。
大白想了想，承诺道：“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实现你一个心愿。”
夜栾闻言望过来，突然生出个有趣的念头，蛊惑似的轻声道：“本座也能允你一个愿意，你想要什么，修为？财富？”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眷灵的每一个表情：“还是...替你杀了鸠占鹊巢的仇家？”
眷灵犹豫再三，眼巴巴地试探道：“...可以来点别的吗，比如说，仙乐城七日游、皇都三日游什么的...”
夜栾：......
他语调古怪地笑起来，心情愉悦：“可。”
眷灵眼前一亮，打算回去把《美食全录》上仙乐城篇和飞圣皇都篇再多读几遍！提前做好攻略！
等她走了，白虎才再次感叹：“很少见到欲望如此之低的人类。”
它顿了顿，又道：“青血一脉，是最接近我们古脉的存在。即便只流着一半的青血，也应该是世间天赋拔尖者之一，但她这个修为...恐怕是有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
夜栾手里捏着一片不知哪里来的树叶，随便看了两眼，指尖便冒出一簇火，将其烧成了灰。
都能自己走出迷宫阵了，天赋自然不差。
白虎见他不搭理，巨大的身形才缩小，最后化作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
白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只在左中右各有一缕朱红色。
夜栾走进甬道尽头的密室，随口道：“刚刚怎么不化形？”
白雀跟在他后面，浅色长袍洁净无尘，他生得十分俊秀，肤色白皙，五官精致得几乎雌雄莫辨。
“可能会吓到。”
夜栾冷哼一声：“她心大得很。”手摸了摸墙壁，“在里面？”
“嗯。”
二人穿过左侧的墙壁，进入又一处密室，正中央是一座及腰高的方形平台，四角各放着四色灵珠。
源源不断的灵气被吸取出来，一起送入半空中悬浮着的光团。
光团中隐约有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夜栾说：“这就是你弄出来的东西？”
“是。”白雀微微低着头，掩住眼底神色，光团似乎与他有所感应，里面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
*
眷灵回去之后，没忘记再送一点小鱼干过去给小蛇和大佬当零食。
山脚下的水池依旧冰凉入骨，如今盛夏天还能将就洗洗澡，等天冷了，估计就只能打水回来自己烧热。
她以前见过有钱人在浴桶底下安一块火石，洗澡时自动加热。
洗完澡，换上又软又香的寝衣，眷灵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上，突然抓到一片树叶。
咦？怎么会把树叶不小心带到床上来，她换了衣服才上床的啊。
但她实在太困了，想了想没明白，便把叶子揉了揉丢到一边。
没一会儿翻了个身，又踢开被子把腿露了出来。
她睡眠质量一向非常好，也不起夜，大多数时候能一觉睡到天亮。
今天却不知怎么回事，脑子总有些混沌，即便在睡梦中，也隐约会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
她觉得她应该醒过来，于是睁开眼。
床边站着个黑漆漆的人影，长发披散，目光幽幽地盯着她看。
卧槽！！
眷灵猛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待看清那人，一下子愣了：“大、大佬？”
夜栾手里燃起一团火，烧掉一片新的树叶，顺便照亮了漆黑无光的大殿。
他的脸映照在红色火光下，更显出一种惑人的妖冶美丽。
眷灵忽然被他拎起来翻了个身，冰凉的手指摁了摁她的后颈，她下意识瑟缩一下，后颈皮肤瞬间麻了一片。
“大佬你干……”
夜栾又利索地把她翻回来，掀开被子，手隔着寝衣在她软软的肚皮上摸了摸，然后冷冷吐出几个字：“蠢货。”
随即扬长而去。
眷灵：？？？？？大半夜不睡觉特意跑来骂她？？？凭什么啊！！
她反手摸了摸后颈，又摸了摸肚子，愤愤决定克扣大佬和小白蛇明日份的小鱼干。
小白蛇：？？
早上起来，想起昨夜诡异的一幕，眷灵还觉得见鬼了。
她喝着粥，一低头，一片树叶又飘落在手边。
不会真见鬼了吧……
迟钝如她，端详着那片突兀的树叶也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但三天过去，眷灵该吃吃该喝喝，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想到这里是大佬的地盘，她稍微松懈下来，熄灯上床。
她很快入睡，呼吸渐渐匀称，可没过多久，脑海里又响起混沌杂乱的响声。
一片杂音中，唯独一道细细的女声极为清晰：“来呀……”
“出来呀……”
“到山上来……”
眷灵迷迷糊糊睁开眼，呆坐半晌，竟是赤脚下床，沉默着往外走。
门外月光朦胧，她竟不曾受到迷宫阵法阻拦，一路畅通无阻。
长廊尽头，飞泉倾泄落入水池，哗哗作响。
月色下，一人浸在水中，手肘支在岸上，露出大片白皙胸膛，黑色长发水中随波摇晃，宛如肆意生长的水草。
听见动静，夜栾转过头来，凤眸幽深，面上沾着水，眼里泛着红。
那点红色一直蔓延到上扬的眼角，顿时显出几分艳丽萎靡之色。
眷灵被美色吸引，双腿不由自主地停下，痴痴地盯着他看。
“小心本座挖了你的眼睛。”他的声音分明浸了池水般的冰冷，却不知为何沙哑又慵懒，听的人耳根发痒。
眷灵脑子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诱哄：“来呀…”
“到山上来。”
她终于艰难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停下来看男人。
反复几次，那声音终于恼了：“有那么好看吗？”
“你再不来，我便杀了你！”
“好大的口气啊。”夜栾忽然轻声道。
那道女声像被人一把掐住了喉咙，眷灵脑海里所有声音倏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神智渐渐回笼，就发现自己睡着睡着，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正呆愣间，不远处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下意识看过去。
美、美人出浴？？
这是她能免费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