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姑娘跑了,林清秋撇撇嘴,有些惋惜。回头就见小桃一行人楞在原地。
“吃饭!”
她坐下,又觉得有些没了胃口。御厨烧饭好吃没错,但都不是三姑娘的味道。她闷闷不乐,随便扒上几口,就去后院睡觉。
但燕云敛这儿可没那么轻松。许家人丁单薄,不惑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日里百般疼宠。就连她喜欢燕云敛,想嫁进宫来,许岩尽管十分为难,但还是求了恩典,让她住在宫中。
许岩爱女心切,听闻女儿被平民给气哭,饭也不吃了,坐着马车就往宫里赶。
他入宫时燕云敛正准备小憩,宫人来报说大理寺卿正跪在寝宫外。燕云敛有些疑惑,还是宣了他进来。
燕云敛坐在寝宫外的矮榻上,不说话。
尽管满肚子牢骚,但许岩很识相地没有哭天喊地。
“许爱卿此次前来所谓何事?”皇帝打了个哈欠,问道。
“启禀皇上,臣的幼女今日闻及宫中来了新住客,有心拜访。但那位林姑娘不太友好,不仅气哭了她,还披着龙袍自称是皇后。胆大包天,望皇上严惩!”许岩愤愤不平,转头就给林清秋扣了顶大帽子。
“林姑娘?嗯?哪位林姑娘?”
“回皇上,是宫外青衣坊的掌柜林清秋。想来是久居宫外,不曾读过女德女戒。”许岩见皇上颇有兴致,硬着头皮道。
皇帝陛下从善如流,道:“林姑娘?现在她是皇后了。至于许小姐,冲撞皇后……”
许岩冷汗直流,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朕的皇后不喜欢看见挑衅过她的人。”
“皇上恕罪!是臣教女无方!臣送她去寺里清修,定当不再打扰皇后清净!”许岩急忙接道,对着地上就开始磕头。
“希望许小姐在寺里能够改过自新呐。你退下吧。”
“臣当谨遵皇上教诲!”
许岩退出去,肠子都悔青了。这小姑奶奶竟真有这么大来头,让不近女色的皇帝立后?南国要变天了。
“王成,传朕旨意,封林清秋为皇后,一年后大婚。”
燕云敛被这么一闹,瞌睡也醒了。想着这姑娘难管教,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不若封了皇后,他也能放心些。
“且慢,等她醒了再宣旨。”燕云敛听过侍卫回禀,知道林清秋午睡,补充道。
“是。”
林清秋没睡多久,她想三姑娘了。
太阳仍明晃晃地挂着,还是晌午。她睡不着。
推开门,鸟兽阁乌压压站了一群人。见她出来,王成忙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青衣坊主林清秋贤良淑德,聪慧敏捷。着册封为皇后,一年后行大婚典礼,钦此!”
林清秋惊呆了,她揉揉眼睛,眼前这群人没消失。拍拍自己,众人还在。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众宫人看着本该领旨谢恩的南国新后见了鬼一样逃回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许久,王成轻咳一声,道:“皇后您要是没别的事,咱家把东西放下,先回去复命了。”
里面毫无动静。
王成让人把东西交给小桃,走了。
林清秋依旧没说话。
没有人知道,南国新任的皇后正在寝宫里装缩头乌龟,整个人堪称大写的怂。
于是,第二天的朝堂炸开了锅。
各种关于林氏身份过低,年龄过大,无才无德的理由纷纷被扔出来,丞相甚至还顺便还推销了一把自家闺女。对此,皇帝只回了两个字“呵呵”。
王成连忙喊了退朝。
林清秋今年十七,配他二十二的老男人。合适。皇帝陛下暗暗掂量着。
不过,无才这点倒是……燕云敛想着先前收到的那封字丑到快认不出的信,决定让她学点什么。
当教习礼仪的嬷嬷光临鸟兽阁,林清秋终于意识到她现在是某人挂名妻子的事实。
她碍于嬷嬷的威严,边听从“教诲”边开始思考。
大概是某人年龄大了,想掩饰难言之隐又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封了她这皇后,试图遮盖事实。不过,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在她头上了呢?
当嬷嬷第不知道几次让她重新举著,林清秋感到了某人深深的恶意。小点心是很好吃没错,但有谁拿这个练用餐礼仪的!知不知道她已经吃不下了!摔!
林清秋自觉这样下去不行。在吃掉两碟小点心后,一直鸵鸟的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去找某人理论。
然而,她发现自己……吃撑了,走不动了。
林清秋泪!
教习的嬷嬷这回换了山楂糕,美其名曰让她消食……林清秋吃掉一叠山楂糕后,彻底动不了了。她放弃了午膳,颓废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消食,以及在心里问候燕云敛和他大爷二爷三爷。
她已经确定,这厮就是在公报私仇。
林清秋泪目,想到欠他的龙袍,觉得自己真相了。
那厢,燕云敛正在练字,显然心情大好。侍卫几次三番想上前回禀皇后的消息都被他挥退。他在等他的新后上门,来同他撒娇,或者说被他调戏。
左等右等等不到林清秋,皇帝陛下还是选择了听侍卫的回禀。当听到某人是在练习礼仪的过程中吃撑了走不动的时候……燕云敛表示了惊讶和同情,还不忘把教习嬷嬷赶了出宫。
做事这么冒冒失失,撑坏了皇后怎么办?冲撞了皇后怎么办?不知道皇后身体最重要吗?还阻碍了他和皇后“培养感情”,成何体统!
在某人的私心作祟下,下午来鸟兽阁教导皇后的的第二个嬷嬷并不教皇后实际的礼仪,而是开始宣扬皇帝陛下的丰功伟绩。当她口干舌燥,想喝口水歇一下时,悲催地发现她的教习对象,新任皇后林清秋睡着了,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液体。
想到皇上嘱咐,她给林清秋披上衣裳,关门走了。
燕云敛很快得到了反馈,他琢磨这样大概足够应付那群大臣了。反正教习礼仪只是为了让皇后显得“贤良淑德”,并不指望林清秋真的做个乖宝宝。
晚膳后,几位大臣又一次前来反对皇帝迎娶林清秋为后。燕云敛批着折子,不置可否。末了,宫人来报林清秋求见。皇帝陛下终于开了金口:“更深露重,众爱卿回去歇息吧。如果哪位认为无法与皇后和睦相处,不如自己想办法。”
群臣被噎得说不出话,退走了。
“想让我当皇后堵住人嘴,好歹也要问问我的意见吧!”林清秋见人都走了,气呼呼地冲进来,一屁股坐下。
“嗯?胆子不小啊,朕封谁为皇后还需要向你汇报?”
“……”林清秋语塞,只得在心里疯狂吐槽,你封谁都没意见,别扯上我啊!
“明日朕会派人来教你弹琴,别给朕丢脸,嗯?”燕云敛忽略林清秋满脸的便秘神色,兀自接道。
“皇上,民女无颜,怎担得国母重任?”林清秋试图挣扎一二。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模样,朕很是喜欢。”
“民女身份低下,自幼在寺里长大,无父无母……”林清秋强行挤出哭腔,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几个老头儿不满她的话,现学现卖。
“朕的龙袍可做好了?”
“……”林清秋止住假哭,暗骂燕云敛不按套路出牌。
“嗯?”燕云敛抬头。
“皇上,民女粗鄙,怎能当皇后……”林清秋不死心,强心转移话题。
“你欠朕龙袍没还。”燕云敛理直气壮。
“我会还的。”
“你欠朕龙袍没还。”
“我会还的。”
“你还不起。”燕云敛笃定。
“我会还的。”
“你还。”
“我……”林清秋大怒,气这皇帝听不懂人话。当然,是在心里。
“你乖乖当皇后,只要你听话,这事情……”燕云敛话锋一转,意味深长。
“那我可以出宫吗?”林清秋感觉看到了希望。
燕云敛但笑不语。
“我,我怎么会不想当皇后呢?不说这母仪天下,光是皇上您的气质已深深让我着迷。天哪!我感觉要爱上您了!”林清秋狗腿地夸道,就差摇尾巴了。
燕云敛捂脸:“行了行了,你别给朕惹事就行。过来研墨。”
“……我是皇后。”林清秋下意识地不想靠近某人。
“龙袍……”
“皇上,我来为您研墨!”一提到龙袍林清秋就怂,设计稿还摆在她桌上,但是她不会做……简直虐哭。
于是,某人又在御书房和皇帝蹉跎了一晚上。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桌上,林清秋已经习惯。她揉揉眼睛,起开身上的毛毯准备闪人。
燕云敛果然去上朝了。
不过……长案上摆着点什么,似乎是幅画?
林清秋走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些。
是一张美人昏睡图。有光影二三掠过,少女安睡,正是她的模样。从画主人下笔的轻重来看,似乎无比温柔。林清秋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多了。
她毫不客气,吹吹似干非干的墨,把宣纸往怀里一揣,大摇大摆地走了。
正好寝殿还空着呢。别说,这燕云敛画得还不烂。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天生丽质。
林清秋美滋滋想着,哼上小曲回了鸟兽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