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鸟兽阁的冰块加持,外面的气温显然让人不是那么愉快。林清秋被青砖气得冒烟,问明了方向撒丫子就跑。
片刻,林清秋气喘吁吁地在一个大门前停下。这处是写着织造署没错,可这牌匾???
她看着牌匾上脱落的清漆,有些狐疑。
“姑娘呐,您在这儿看啥?渴不渴,饿不饿?跟姑姑进去喝杯水吧!”
打里面出来位异常热情的婶子,林清秋细细一看,有些懵了。这婶子,上身是时下最流行的立领衫子,搭了件织金长裙。就是败在这似曾相识的妆容……她好像知道王公公假扮婶子那次是学的谁了。
简直……辣眼睛。
然而这婶子热情的笑容,略有些粗鲁的动作,让林清秋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姑娘芳龄几何?而今住哪儿?可曾婚配啊?”
“姑姑您不是说喝水吗?”林清秋明智地选择了回避。
“瞧我这脑子。快过来。”
这姑姑也颇有意思,带她从小门进了个房间倒了水便盯着她看。
自称脸皮堪比城墙的林清秋终于没能顶住这目光,开口问道:“姑姑,我今天可是美得很?”
……
……
……
林清秋继续说道:“虽然本姑娘本就是绝色佳人。但能达到这个惊才绝艳的效果,还多亏了我这身衣裳加持。可别小看了这身衣裳,这衣裳是由高人设计。独特的剪裁,羊皮打版……哦,错了,没打版。”她擦擦汗,接着说“这独特的剪裁,减少了腰部褶子的堆叠,下摆大而不乱。配合双层手绘效果,裙摆飞舞间可见暗香浮动,彩蝶嬉戏,更是将本姑娘衬得惊若天人!”
林清秋不捣乱的时候是个懒鬼,碰上吃食是只大耗子,唯独面对服装制作……这货就能拿出十万分精力忽悠人。
不知何时,房门口熙熙攘攘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林清秋转了个身,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眉飞色舞:“这样独一无二的衣裳,你们心动了吗?”
隐隐有人点头。
“大声告诉我,你们心动了吗?!”
“心动了!”声音整齐划一。
“干活去,干活去。你们在这凑什么热闹?快干活去!”姑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见众人呆愣,忙打发了他们。
“姑姑,实不相瞒。我就是青衣坊掌柜,此次前来乃是奉万岁之命来和您探讨接下来的宫装款式问题。只要我们能够合作,每个宫人都能够像我一样美若天仙。”林清秋边说边抱拳向天,仿佛是在感念皇帝隆恩。
然而现实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她打听到宫中要制作新衣,想趁机插手服装设计。于是让人送了封信给皇帝,上书你不支持我这次合作我就携款潜逃云云。
燕云敛被这封字丑得跟狗爬有的一比的信气乐了。他本来已经交代了织造署新衣的事尽量配合青衣坊。但没想到这小老鼠会给他来这么一出,索性也不回,准备看戏。
然林清秋是什么人?从小出逃打鸟摸鱼被方丈训导后方面悔过第二天就继续的人,脸皮堪比城墙。她把皇帝的不回复当作了默认,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您是林姑娘呐?我就说今儿肯定有贵人驾到,厨子送来的菜都没那么咸了。”
负责织造署的御厨年纪大了,怎么尝菜品也尝不出味道,最近送的菜都能咸死卖盐的。今天偶然被御膳房主管发现,准他只做师傅不烧菜了。林清秋想着今儿小桃告诉她的趣闻,实在想不出这和她是贵人有半点关系。
但林清秋毕竟是林清秋,想不通的事不去纠结,结果如意就行。
“姑姑客气了,您才是我的贵人呐。那我们坐下谈谈?”
这货终于收敛了疯婆子气。
于是……在一番密谋之后。两个人相视一笑,达成合作意向。
当小桃一行人赶到织造署,林清秋已和织造署人打成一片。接下来她会负责宫中各宫人的服装设计,织造署则提供相关材料进行创新。
林清秋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自己上阵。由于她的针脚是在见不得人,叶姑姑抓着她狠狠操练了一上午。最后承认,这娃子没有半点制作天赋。设计天才大概也不是全能的吧。
看着越来越乱的丝线,感受着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织造署众人纷纷表示受到了荼毒,叶萍痛心疾首,她为什么要让这位小姑奶奶动手?织造署安安静静的不好么?
偏偏林清秋这人也不服输,在第三块云锦化为抹布后,她还是放弃了这项艰巨的任务。原因无他,她饿了。
小桃从包裹里拎出那糕点,林清秋吃得津津有味。
但是糕点在她看来不能算作正餐。她要回鸟兽阁,用午膳!
“小桃,你给小姐准备的午膳呢?怎么冒冒失失就出来了?”林清秋自知小桃跟着自己绝没有备好午膳,还是喊道。
“在小姐你肚子里啊。”
“合着我们已经穷到这地步了?我的午饭就两块枣泥糕?”林清秋有些气呼呼的。
您说的两块可有半斤呢!小桃腹诽,不说话。
“哼!”林清秋气得回了鸟兽阁。
好在鸟兽阁的厨子懂事,早给她准备了各色菜品,此时正适合吃。
当左手一叠叫花鸡,右手一碗酒酿丸子,林清秋坐在中间,满足了。
不过,总有人不想让她好好吃饭。
门口的小太监没能拦住这位,脂粉气随即盈了满屋。
“哪里来的狐媚子,也不照照镜子就来爬皇上的床!”
林清秋懵逼了。这几回事呀?她默默开始算自己最近可能得罪过得人……貌似没有这位啊?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小姐接着道:“一个姑娘家,进了皇宫也就算了。还睡在皇上寝宫两晚,当真不知羞耻!”
……是一晚在寝宫一晚在御书房。林清秋在心里纠正着。
“一个女子,还没成婚就敢做出这等事,还要脸面不要?”这姑娘咄咄逼人。
这等事……等等,是在说她和燕云敛么?可是,燕云敛他貌似不行啊。虽然同处一室两晚,但大概什么也没过。她想起皇帝陛下威严的形象,还是没把真相说出口。
“哑巴啦!说不出话了?好好待在宫外做衣服有什么不好?非要挤进宫……”
林清秋反应过来了,原来这花孔雀是在骂她啊!
林清秋终于从满桌子食物中抬头,施舍她一眼。
唔……脸蛋还算漂亮,身材也不错,就是这满头珠钗。嗯,可能她是卖首饰的吧。林清秋咽下鸡腿,继续打量。脂粉气太重,眼神非常不美好。这孔雀……莫非是来她这拉客?卖首饰?卖自己?
林清秋被自己的假设恶心到了,她吞下一勺酒酿,拿正眼瞧了花孔雀。
谁知这孔雀非但不领情,还狠狠瞪了她。
林清秋怒了!抽抽鼻子,计上心来。
“你这个强盗,你来干什么!你抢了我的父母还不够吗?在地府那段时间,你每天苦苦哀求我,让我把父母让给你。现在,你得偿所愿了。还要来我这炫耀吗?每每面对我的父母,你不会感到难过吗?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现在,就连我的夫君你也要来抢去吗!”用到“夫君”这个词时,林清秋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放松了气力,佯装伤心过度瘫软在桌上。
花孔雀有些怕了,一时摸不着头脑,赶紧离她远远地站着。
“你在说什么?什么你的父母?你认错人了。我,我是大理寺卿许岩家唯一的小姐,我的父母也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这位许小姐声音有些颤抖。
“那年,你我同在地府,情同姐妹。你说想要个做官的父母,你说你想姓许,阎王来安排投胎。你苦苦求我,让我把机会让给你。我不肯,你便把我推下了奈何桥。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林清秋借着抹眼泪的动作,左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掐自己一把。
然而许小姐也不是好糊弄的,这会儿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别说这些往事真假,我还记不记得。你爬了皇上的床!”
……
……
……
林清秋感到了深深地蛋疼,这许姑娘怎么老是拿这事不放啊?这样下去她还怎么照着话本子唱这场戏呢?
“你说吧,接近皇上是何居心!是谁指使的你?说出来,也许还能留下一命。”许姑娘大概是跟着父亲办案办傻了。看林清秋不理,继续掰扯道,俨然是一副清官模样。
林清秋见这姑娘脑子有问题,也不和她纠缠。索性承认道:“我进皇宫,就是为了皇上的心。只要跟皇上在一起,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还有,皇上的味道很好。”她说着,舌头舔了舔唇角。
并且努力试图忽略心里的恶寒。
“你……你……你,不要脸!”许小姐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林清秋这会子也不挣扎了,从柜子里掏出剪碎的龙袍往身上一批,理直气壮道:
“我跟皇上已是夫妻了,要不要脸用得着你来说?”
许小姐看着龙袍,几欲昏厥。趁着还没晕倒,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