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玉千金散尽、衣衫褴褛、肚内空空、浑身漆黑。
她要饿死了。
一个人,在快要饿死了的时候,往往顾不得体面不体面。
她决定兵行险着,夜探富户。
可能有人会想,她怎么不去立玉当铺。
哈哈,立玉,立玉,立在前,玉在后,她可不是当铺的大当家。上一刻去,恐怕下一刻消息就传到了她那好师兄的耳里。
人生嘛,有钱有有钱的过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
不过,就算再没钱,她去盗取财物的时候也还是得讲个良心。
非贪官污吏不盗,非为富不仁不盗。
而这个地方,就有一个臭名远扬的宅邸——杨府。
杨府仗着自己势大,朝中有杨太师撑腰,欺压良民,为害百姓。这种家族,打死了都不算多。
但是在林致玉踏步出去的前一刻,她却犹豫了。
纵使他家千万种害处,自己出手偷盗他家财物,终究是件无理的事。
自己并非出于大义,而是出于自身的需要。
“今天我能为钱财作贼,明天我就能为名利杀人。这种事沾上了,岂是那么好挣脱的。”
她微微抬起头想了想,又道:“虽说我在以前那不知道过去了多少的岁月里,做过盗贼。但那时是一种极端,在此地却并不能施行。我若盗他百两,他必会压榨百姓千两。如此说来,我岂非因一己之欲,害了百姓万千人。”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算了。以天为地,以野食作餐,哪有什么活得下去活不下去。至于杨太师家,不出三年,太子就该动手了。”
她大笑着离去了,忽又想起自己腰间衣裳松松垮垮,便飞上枝头,取来一根柳树条权当腰带。
远远看去,只见一身材瘦削的郎君散发前行,行走间无章法却含了万千潇洒。
只这一背影,便让人心生相交之心。
雨。
暴雨。
林致玉三两步跑到一破庙,生火解衫烘干。
除了雨声风声噼啪声,静悄悄一地。
雷。
烈雷。
风起云涌,一个光头和尚闲云散步走到了破庙。
抱柴欲生火。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火未生,何来声。
他闲云散步从前走到后。
姑娘,姑娘。
一湿发姑娘脸庞红彤彤。
侧影似高楼。
飘渺飘渺。
在人间。
林致玉察觉了声响,侧头看,侧头看,一俊俏和尚红了脸。
红脸似花儿艳。
眼神如苍穹变。
她唇角微勾,心翩翩。
好一个俏和尚自动送眼前。
“姑……姑娘,抱……抱歉。罪过罪过。”俏和尚一见姑娘立转身,心里扑通扑通难停歇。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空空空空,空。”
俏和尚镇定了下来,脸上红晕却仍浮现。
“和尚!”林致玉大喝一声,道:“我可是洪水猛兽?”
俏和尚背对着姑娘打了个哆嗦,“自……自然不是。”
“那你为何不看我。”
“小僧是和尚,施主……施主是女人。”
“哦?”林致玉笑了笑,心情顿好,“女人?和尚看不得女人?”
俏和尚冷静了下来,眉目如画,身心洁净,道:“色-即是空,自是看得。”
“那你为何不看?”
“空即是色,自是看不得。”
“那到底是空是色?”
“施主是空,小僧是色。”
“若我非要成色呢?”
“那小僧便成空。”
和尚话刚落,便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林致玉在其身后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和尚啊和尚,你既是色,何必强求空。你既求空,我就非得给你色不可。”
话刚落,她穿起外衫便追了出去。
雨。
暴雨。
雷。
烈雷。
和尚。
俏和尚。
姑娘。
坏姑娘。
追击。
空与色。
情与欲。
坚决出走与势在必得。
谁胜谁负。
双赢。
皆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