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锁阳神色不悦至极,如北境万年不化北风肆虐的冰原,偏偏那个罪魁祸首跟没事人一样,眼角眉梢因为醉意带着难言的媚态,唇色饱满嫣红,让人想上前去啄一口,以示惩罚。
姬华韶眨了眨水雾迷蒙的双眼,踉跄着向前一把抱住了那个白衣飘飘的男人,他用梦呓般好听又深陷其中的嗓音唤道:“大崽,你回来了,太好了!”
只是少年实在是醉的厉害,他根本没有看清男人所在方向,差点从一百层高的栏杆之上踉跄地跌下去。
云锁阳拿这个小家伙没办法,他就是有再多的气也被少年软乎乎的一声大崽给磨平了,他眼疾手快地将少年扶住拥入自己的怀中。
彻骨的冰寒让苏槿如坠冰窟,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抹了一把脸,看清身前的祖师爷后,他脚步有些虚,一头栽在了地上,“弟子苏槿见过祖师爷。”
“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好了?”云锁阳伸出指尖旁若无人极为专注地刮了刮少年秀气的鼻头,小家伙喝醉了酒,窝在他怀里,跟只撒娇的小奶猫似的,让人没有脾气。
“回祖师爷的话,办好了,工造峰的绣娘已经将三件嫁衣赶工缝制出来,十里红妆也准备好。”苏槿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他不知道是因为醉意发虚还是因为祖师爷身周的冰冷气势发虚。
他突然有些羡慕自己的便宜侄子苏栩、师弟越墨、徒弟危若寒,怎么就能够睡的跟猪似的,躺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辛苦了。”云锁阳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槿哪敢得祖师爷这句夸奖,“不敢当,不辛苦。”
“我说你辛苦就是辛苦了。”云锁阳不容反驳地道,“我说过要给你奖励的,你修道有一千多载,道途艰难,一人追求无上大道难免寂寞,我送你个道侣如何,我家那不成器的二崽、三崽、四崽里面,你看上哪个选哪个。”云锁阳冷冰冰地开口道。
苏槿顿时酒醒了大半,他怀疑他听错了。
“怎么,我家的崽,你还看不上,不想娶吗?”云锁阳无情的目光睨向苏槿。
“不是。”苏槿苦不堪言,正要解释和辩驳。
“那就这么定了,还是二崽吧,二崽到年纪了,可以立即成婚,你的聘礼我就不要了,你要以身作则别忘了告诉他什么是夫纲。”云锁阳没有给苏槿拒绝的机会,他将怀里的少年打横抱起。
苏槿脸憋得通红,有些不知所措,见强行给他婚配的祖师爷要走了,他鼓起勇气道:“你们曾经不是还当过兄弟吗,还兄友弟恭的,事到如今就算不是兄弟了,也应当视如己出才对。”
“你知道什么,不准多嘴!”云锁阳冷厉地开口道,若真是三只崽他也就认下了,视如己出也没问题,但他清楚的知道,向他们这种超越了万物法则的人,永生永远不会死,谁也奈何不了谁,那就只好先下手为强糟蹋他们了!
云锁阳扔下这句话,他抱着少年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云台之上,最繁华的万丈高楼在他离开的一瞬化为齑粉,繁华尽失。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云锁阳将少年放在他亲手打造出来有大又软的床上,自己倾身压了上去,转眼在人后相比之前的冷酷严厉温和了许多。
少年一反常态极为主动地伸出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大崽,乖,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好,我现在是你的大崽,好不好,韶韶。”云锁阳一口应下。
少年似乎终于安心了,他闭上了那双湿漉漉的潋滟眼睛,双手抓着男人的衣服。
“为什么喜欢大崽,不喜欢云锁阳?”云锁阳轻轻拍了拍少年泛着绯色的脸颊,却没把小醉猫叫醒,他轻轻啄了几口少年的唇瓣,直到后者被扰的不厌其烦地醒来,睁开迷蒙的双眼。
云锁阳再次问了一遍。
“因为,大崽是我的,云锁阳不是我的。”姬华韶昏昏沉沉地轻声说着,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眠。
云锁阳冷硬的面容似乎被少年这句话柔化很多,他怔了一下,“傻瓜,韶韶,云锁阳也是你的,还可以进到你的身体里,都是你的。”
他心底凭空升起些愧疚,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对他说大崽没了,韶韶向来是面上不显,但却闷在心里自己一力承担的小家伙,此时他的心脏闷闷的,带着些难言又陌生的疼痛。
“醉鬼!”云锁阳微微蹙眉,刺鼻的酒精味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湿润的衣襟将他身上的一并打湿了些,他指尖勾了勾少年秀气的鼻尖。
他向来沐浴惯用寒泉,只是这次他却见寒泉改变成温泉,方才抱着少年下水,打理他们二人,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以及肆无忌惮地打量这具完美无瑕似能任他为所欲为的身体,云锁阳只是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别过眼去,耳朵尖泛上些微粉色,他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清心经。
以云为褥的雪白大床上,一面容姝丽的少年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大床里,露出一张安静美丽的容颜。
一体魄结实线条优美流畅的男人肩上仅披了一件外衣靠坐在床头,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泛着手里的《如何追求道侣一百式》,他眉梢微蹙,似是困惑又似是深思。
云锁阳细想着,他完全是按照书上去做的,第一阶段先是让韶韶感觉到自己很可靠很强大,是值得托付终身的道侣;第二阶段要向韶韶做些小小的亲密举动,要用暧昧的言语拉近距离,同时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浪荡和轻浮,他昨天晚上是闭着眼睛给他洗澡的,所以很正人君子一点都不轻佻。
云锁阳眉头紧蹙,他感觉书上写的有些复杂,早知道就不修无情道了,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追求道侣还要临时看书的地步。
床上的少年嘤咛了一声,纤长卷翘的眼睫毛微颤。
“醒了?”云锁阳飞快地将手上的书收起来,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姬华韶还有些懵,他慢吞吞地半坐起来,身上的云丝锦被滑下,底下未着一物,他眼前是云锁阳白花花的结实胸膛,上面还有几个红色的爪痕,他大脑有些当机,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能是他师父嫌痒自己抓的。
“这是——我们——”姬华韶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他对自己的酒品不能保证,毕竟他都是有四个崽的老父亲了,要是昨天晚上真强了他的师父,他渣起来会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他跟他师父都这么熟了。
云锁阳起身穿戴衣物,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被不听话的小野猫挠了几下。”
姬华韶脸一红,他不自在地咳了咳,这只小野猫不做他想。
云锁阳拿起床尾的衣裳要给姬华韶穿上,后者拒绝了,他无甚情绪地看了一眼少年,第十式说追求道侣一切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事无巨细,让对方感受到你由内而外的温柔,他转身嘱咐道:“快起来,我带你出去吃饭。”
云锁阳出去后很快回来,用毛巾拧了一把将刚穿好衣服的少年拉到身边,动作轻柔地给其擦脸和擦手,比自己练剑时还要认真与细致。
姬华韶看着身旁的男人,有些欲言又止,他没忍住问道:“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云锁阳一把揽过少年的纤细腰肢,凑近少年精致的脸庞,温凉的鼻息喷吐在他的脸上,声音清冷中带着低沉,异样的性感,“韶韶想发生什么?”
“没。”姬华韶立即辩驳,他屏息凝神显的有些紧张。
男人墨色的眸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依然没什么情绪,撤身离开,“韶韶,看路,别摔跤了。”
云锁阳又不太放心,他毕竟还在看书学习阶段,倾身凑到少年耳边,“你若是想发生什么要跟我说。”他瞬势在少年精巧的耳尖上碰了碰。
姬华韶猛地全身紧绷,耳朵被触碰让他几乎打了一个哆嗦,敏感极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他的便宜师父这次回来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装逼被雷劈,而是闷骚会撩了。
“师父,等等,这是出宗的路,要去哪里,我们不带上三个崽吗?”姬华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两个要出无情剑宗了。
“他们有功课要做,苏槿会为他们安排,他们都这个年纪了,是时候考虑他们以后的出路了。”云锁阳回道。
姬华韶很放心地和云锁阳出去了,无情大佬师父看上去很可靠啊。
云锁阳带着姬华韶来到一条花船上,他们落座在靠窗的位置上,便有侍者端着精美的菜肴鱼贯而入,摆放在桌子上。
姬华韶看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以前二崽经常做,师父倒是挺知晓他的口味。
云锁阳端坐在椅子上如一座冰山,他嗓音也冷,对桌上丰盛的菜肴没有动筷的意思,而是吩咐道:“上一碟馒头。”
云锁阳只啃着大白馒头,姬华韶吃着菜,他总感觉这样怪怪的,他多看了自家师父几眼,后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执起酒壶,面无表情地问:“喝吗?”
姬华韶哪敢喝,昨晚的事情云锁阳没翻旧账已是大幸,此时他觉得应该是在试探他。
姬华韶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表示不喝。
云锁阳垂下眼帘,一口酒一口馒头,神情寡淡,内心有些遗憾,书上说酒是调情的催化剂。
在沉默中姬华韶吃完了一桌的菜,有些撑。
“感觉怎么样?”云锁阳问道。
“感觉没有二崽烧的好。”姬华韶回味了一下,“师父,改天我让二崽给你烧一桌,你一定会喜欢。”
云锁阳冷着脸,“我就喜欢馒头。”
姬华韶感叹了一声,“跟大崽一样呢。”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云锁阳扔下这句话,瞬间消失在对面的位置上,他掏出追求道侣一百式的书本,研究到底是哪里错了,为什么跟书上一起吃饭好浪漫不一样。
云锁阳说很快就很快,他当机立断对姬华韶道:“接下来我们游湖,看星星,看月亮。”
姬华韶看了看天,还是白天。
“再等等。”云锁阳面不改色地道。
“哦。”姬华韶应下。
晚上,两人在船头吹了一夜的夜风,姬华韶看着男人背脊挺直,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冰冷,生人勿进,从头到尾没挪动一下,跟一尊冰雕一样。
直到早晨太阳升起,姬华韶看了一眼水天相接处壮丽升起的火红日出,灿烂的云霞,总算提起了一丝兴趣,正待细看,旁边的冰雕终于动了,发话道:“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姬华韶,师父这是在考验他的定力吗?
作者有话要说:韶韶,师父是想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