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八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苏呦言语命中,杨茹显然气的不行,涨红了脸厉声反驳,连那天真单纯的少女模样也似在这瞬间狰狞了许多:“我,我岂是这样的人!苏妹妹你少在这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吗?”苏呦淡淡一笑,轻轻理了理衣摆,垂下眼帘道:“若是如此,那倒是妹妹妄言了。至于谁是小人,谁是君子……”
她轻轻一笑:“我左不过也就是个小女子罢了,可担当不起这等名号。”
这一番你来我往,言语交锋,看似杨茹全程气势高涨,实则苏呦四两拨千斤的作风,着实令人也暗暗忌惮不已。
仅以眼前这场交锋来看,众人心中都是明白,想要对付这位新来的夫人,怕是往日里那些手段都是没了用武之地了。
真要他日与这位对立起来,怕是少不得要进行一些别的手段了。
一时间,众人将这些看在眼中,心里都是思绪浮动。
容侧妃自也将这些尽收眼帘,已是看了个大概,杨茹这边倒也无须继续下去了。
再这样,怕是少不得杨茹这没脑子的真个掉了对方的坑里,没得不好收场了。
容侧妃眼神隐晦,深深扫了眼苏呦,而后面上平平淡淡的一笑,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为了三言两语便争得个脸红脖子粗的?岂不伤了和气。”
她说着,嗔怪的瞪了眼杨茹:“杨妹妹,你也是,实则苏妹妹方才的话也没错处,你何必动怒?王爷的心思,岂是你我等人能够揣测的?老老实实的候着,自有王爷垂青的一日。行了,都别说了。”
话到这里,显然也是给此事一个收场了。
杨茹心中哪怕愤懑,此刻也不得不收敛了下来,扫了眼苏呦,轻轻的哼了声,扭转过了头去。
苏呦却是眼神微微变化,心中领教起这位容侧妃的手段来。
从一开始自己入这房间开始,对方便一直不停给自己堵塞。
一面暗中命人给自己难堪,一面在众人跟前又对自己示之以好,这一棒子一颗枣的,虽是老套,却也着实玩的滑溜。
但说到底,她也明白,这一切,究其缘由,不过就是因为对方身居高位,手掌权势,且背景深厚罢了。
想到此,她眼神深幽了许多。
今日自己或是不及对方,可来日,也不定谁高谁下。
见事端已平,容侧妃便浅浅呷了口茶,这才继续望了众人一眼道:“今日留下诸位在此,却是有一事要同大家打个商量。”
杨茹与周悦等人迎合道:“娘娘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容侧妃道:“大家放心,却也不是什么坏事,想来诸位也是知晓,王爷的生诞之日不远了,王爷本是个不爱喧嚣的人,往年生诞却也是平平而过,而今年恰巧我摄政王府又领了琼华宴举办之责,是以,我想着,不若就趁此机会,两相结合,大办特办一次,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落下,众人都是一静,面面相觑起来。
苏呦却是转念一思。
宇文翳的生诞,她却是不晓的,不过如今知晓了,也不算晚。
而至于容侧妃口中所言的琼华宴,苏呦却是清楚的。
琼华宴,每年一次,举办地点则是由国务府钦点下来,每年举办之人不同。
苏府未曾破门前,也是举办过一次这个琼华宴的,是以苏呦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稀罕。
其说好听点,是大殷盛会之一,实则却也不过是大殷上层人士的欢庆之举罢了。
大殷建国艰难,初始□□打下领地建国后,因经历多年战乱,民不聊生,致使国库空虚,民生不兴,所以那时便将建国之日定为了一个节日,在这一日,所有人狂欢庆祝。
此节日延续下来已是几百载余,以至于到了后来时,已逐渐演变成了大殷上层人士彰显地位底蕴,交汇之用。
不过,如今既是在摄政王府举办,又与宇文翳生诞合流,以他的身份地位,如此便可想象,今年摄政王府的琼华宴,只怕是少有的盛会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定就可从中谋利!
想到此,她眼眸不禁微微闪烁起来。
杨茹等人这时也是讨论了一阵,由周悦探询道:“娘娘,若是如此,不知王爷那处可是作何想法?”
容侧妃道:“王爷那处,自有我去分说,你们尽管放心便是,若有什么想法,尽管施为便是。”
如此一说,众人都纷纷兴奋起来,而后皆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出主意起来。
容侧妃看着不语,任由他们去讨论。
说到最后,众人的声音渐渐的小了起来。
容侧妃看了苏呦一眼,又转过视线扫了扫杨茹。
后者见状,顿时会意,立刻出声道:“苏妹妹怎的不做言语?难不成,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苏呦淡笑道:“劳杨姐姐关优,我却是新人,倒是不好言语,由得诸位姐妹言说便是了。”
“那可不成。”杨茹皱眉,嘟嘴道:“这可不仅仅是一次琼华宴,说来也是王爷的生诞呢,苏妹妹得王爷宠爱,怎可什么都不表示?”
苏呦抬眼一扫:“那姐姐待要如何?”
她知晓,对方便是特意与自己为难。
且说琼华宴的事,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重不重要,便是宇文翳生诞的准备,自己才入府中,眼看时日将近,对方如此咄咄逼人,显是想要给她难堪。
她却是不在意这些,可如此,却是要叫对方失望了。
别人或是以为自己恨不得也如他们要讨好宇文翳,可哪知自己计策。
这王府满园春色,便是有些底细不明的,可表面上,谁人不是争抢着要讨好对方?
自己若也这样,又跟他人有什么分别。
是以,对她而言,腆着脸上去,反倒是下下策。
苏呦这言语并不凌厉,可淡淡望去,却叫杨茹一噎,不知该如何接话。
周悦见状,便道:“要说来,大家有什么表示,自然是好的,可若没有,有个心意便也成。”
容侧妃接口道:“周妹妹说的不错,苏妹妹若是没有什么想法,那也不必强求。”
杨茹马上道:“那可不成!如此来,岂不是对王爷不敬?”
苏呦笑了笑:“杨姐姐,敬于不敬,你可是问过王爷了?”
“我……”杨茹再次被她噎住话头。
容侧妃见状,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中嗤道:真是个蠢货,三言两语便叫人抓住话柄。
周悦看了眼,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对容侧妃道:“娘娘,往年琼华宴,都须得抄写经纶上百篇,既苏妹妹无有掺合之意,不若这事由,便交给她去办吧?”
周悦这话一说,其他人都纷纷附和起来。
容侧妃状似迟疑了下:“这……”
又才看向苏呦:“苏妹妹何意?”
苏呦顿了顿,脑海中转了转,随即起身一福:“既如此,那便交予婢妾作为罢。”
比起掺合进他们的事情中遭遇某些不知情的陷阱,反倒不如跳了出来。
抄写百遍经纶看似多,如今时日又短,好似难以完成,可谁又规定了必须自己亲手按照他们所言去做?
到了自己手上,自己自有手段去应付。
容侧妃见苏呦应下,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既如此,那便这样罢。”
接下来,众人又说了些事宜,便一一告退。
等到众人都一一离去,容侧妃端坐了好一会儿,才侧首对白芷招了招手,附耳道:“去,查一下那苏呦和春兰的底细。”
白芷身为容侧妃的贴身侍婢,自是立刻明白其中意思。
早先也是查过二人,可都只是表面关系罢了,如此这查,却是要看这二人之间有没有可利用的地处。
她忙应是,下去吩咐了。
……
苏呦回去的路上,并无人来同她打招呼,她却也乐得清闲。
一路回到‘鹿鸣阁’,她才陡然抽出思绪来,若有所思的朝后瞥了眼,见春兰垂首跟在自己身后。
她心中起了个计策,不禁眼眸微闪。
今日她特意带了春兰过去,就是看这位会不会忍不住跳出来。
后来证明,却是自己高看这位了,或是有几分心机手段,可终究略显小家子气了些,如此沉不住气。
如此一来,却正好令她施为!
想到此,她眉眼间闪过丝厉色,却是陡然转身看向春兰,斥道:“跪下!”
春兰一愣,抬起头来,不解道:“夫人……”
苏呦微微皱眉,甩手就将系在腰间的‘玄姬’抽出,狠狠一鞭子甩了过去,正正抽打在春兰后腿之上。
春兰吃痛的大呼一声,径直便跪了下来,可她显然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来直视苏呦:“夫人,你这是何意……”
她一边说,一边泪垂满颊,声音也放的轻柔,姿态低低。
虽是心中愤懑,可此刻她却不敢放肆,先前在秋来院,还有容侧妃替她解围,在这‘鹿鸣阁’她若一个不好惹得苏呦发怒,说不得对方就借势了结了自己。
这是她绝不能忍的!
苏呦看她一眼,不难想到她的心绪,可这些却是她最不在意的。
见她老实下来,苏呦才道:“你可知错?”
春兰柔声泣道:“夫人,奴婢不知错在何处。”
苏呦冷哂一声:“即是不知,那你便跪在此处罢!什么时候知道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话落,她转身领着身后战战兢兢的瑶光入了屋。
冬儿已在门口候着,将方才那幕全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入了内,瑶光与冬儿伺候苏呦洗漱了遍,换了身青袍,苏呦这才挥退瑶光。
冬儿见状,便才问道:“夫人,生了何事?”
苏呦便笑着将先前秋来院发生的事情说了遍,冬儿听罢,脸上闪过死厉色:“真是好胆!既如此,夫人,不若冬儿前去了结了她。”
苏呦却淡淡摆手,制止她道:“且先留着她,尚有几分用处。”
冬儿一蹙眉,不解道:“可今日这事一生,春兰本就是有异心的,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她彻底与容侧妃那处倒戈了?若是如此,那却有些难处了,毕竟,此人乃是昌元候当初插在夫人身边的手眼。”
“若是如此,那我反倒是要感谢她了。”苏呦却大有深意的道:“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
冬儿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思,便明白过来,苏呦这是要彻底了解春兰这个祸患。
苏呦却也正是这个想法。
春兰到底是昌元候插在她身边的一根刺,当初因局势原因,不得不接收此人,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既已入摄政王府打开局面,那这根刺,自是要早早的拔去为好。
除此之外,昌元候处也是个隐患。
若是能借此,一举两得,日后,她方是无忧。
随后,苏呦静下来,便好整以暇的思索静下来该如何行事了。
一边也命冬儿吩咐下去,要人抓紧时间抄写经纶,而后自己却也没闲着,用心抄写了一份儿,待到下午时分,她唤过瑶光来,将那经纶交给对方,吩咐道:“把这个送去王爷处,记住,亲手交给王爷。”
瑶光应下,又小心询问道:“夫人,稍后奴婢该如何说?”
苏呦便道:“若是王爷不问,你便不言,若是王爷问起,你照实说便是。”
又交代了她一番说辞,见瑶光记下了,才命她离去。
瑶光不敢耽搁,立刻去了泰衡院,待见了天青后,后者一问她来意,便笑道:“却是不巧,王爷怕是还有一会儿才回府,既如此,你便在此等着罢。”
瑶光应是,又道了谢,在便殿外候着,直到酉时将之时,才见到一个肩宽腰窄,身着蟒袍的高大男子来至泰衡院。
她之前在‘鹿鸣阁’伺候有幸见到过宇文翳,当即便知这位即便带着面具,也遮掩不住那股子丰神俊朗,浑身萦绕威严的人正是大殷当朝摄政王,宇文翳。
她忙顿了会儿,见前者入了正厅,又耐心等了会儿,才等到天青差人来唤她上前奉送的消息。
瑶光垂首上前,不敢抬眼去看对方,便闻听对方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苏夫人命你送来何物?”
瑶光恭敬奉上手中卷轴:“回王爷,便是此物。”
宇文翳扫眼看去,见包裹的虽是平常,细节处却见精致,便点点首,天青立刻上前接过卷轴递了上去。
宇文翳接过,展开细细一瞧,见那其上字迹娟秀,却带着丝丝飘逸,既有女子柔婉,又带男子风韵。
再一看内容,却是不由微微一挑眉。
片刻后,他收起来,看向瑶光,问道:“你家夫人可言其意?”
瑶光忙道:“夫人言,才知王爷生诞将近,又临近琼华宴,夫人准备不足,是以在容侧妃处领了琼华宴经纶总写,因数目众多,怕日后写出的不够入眼,便将这幅首写送来王爷处,以表浅薄心意,还望王爷勿怪。”
宇文翳听罢,不由唇角淡扬,挥了挥手,道:“此事本王知晓了,你回去言,既如此,万望夫人努力,本王甚是欣慰。”
瑶光愣了愣,随即不敢多说,应了是后,垂首恭敬后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宇文翳将那手中字帖一卷,反手递给天青:“好生收起来。”
天青‘诶’的声应下,又细细观看了一番宇文翳的神色,才侍立在侧首询问道:“王爷,可要小的去支会一声容侧妃处?”
苏呦虽未明言,可这个举动,双方都是清楚了然。
不外乎是,众人合起来欺压苏呦,后者转首便不动声色的来宇文翳处告状了。
宇文翳一笑:“何必要管?由着去便是。”
“呃……”天青不由一噎。
宇文翳这才低沉道:“若不将她逼到极处,又何来与本王低头之日?仅如此,却是远远不够。”
天青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得,他算是看明白了。
合着这两位,再玩儿着呢!
如今在王爷的放任下,接下来,就看是王爷先忍不住心疼那位夫人,还是那位夫人先承受不了压力来寻王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