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因记挂万花魁斗会,不容自己的计划出丝毫差漏,是以苏呦为了得到大殷当朝摄政王的消息,已打探了整整两年有余的时间了。

从对方的喜好到习惯,以及各种经常临行的种种路径等消息,她无不在这两年的时间内通过各种手段收集了一大堆且熟记于心。

可以说,摄政王此人,对于苏呦来说,是未见其人,已熟其影了。

当然,人是活得,消息是死的,不管从谁手里打探来,又具备了多准确的消息,她也绝对不会完全相信,只能说将种种消息糅合起来作为某段时间的参考,然后抽丝剥茧的摘取某种可能,那还是可行的。

就如同这段时日……

因为大殷与外交战的因素,朝政颇为浮动,摄政王作为掌握了大殷实权的人物,自然会有许多动作。

虽然大部分对于远离上层的底层百姓来说,无疑是远了。

可架不住摄政王有个武将出身的来路,也是由此,苏呦借助各方,得以探清了那么丝许对方的行踪来。

今日,也是她在万花魁斗会开始之前最后一次出门探查,并不断在心中将自己的计划与之对照,以防确认无误。

也就在这时,她坐在一家常去的临街茶馆,二楼的雅间临窗处,便远远儿的听见了从前方传来的马蹄踏踏以及车觳声的响动。

她微微依靠窗槛,举着白玉瓷的精巧茶杯凝目望去。

便正正好见着了一队煞气凌人的军队骑着高头大马,威武不凡的从街中飞驰而过,所过之处,行人不无退避三舍,脸显惊骇的同时又颇为好奇的对着这一队煞气袭人的军队中央那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低首发出细碎交谈。

便是苏呦处在雅间,耳朵微微一动下,也能听见旁边似同样有雅间的茶客发觉这幕后探出头,然后发出压抑着兴奋的声音低低进行交谈:“那马车里面就是摄政王吧?!啧啧啧!真是威武啊,出个门而已,瞧这架势,怕不是皇家老爷都比不上吧?不过,他坐的这马车,怎么……要不是知道这是摄政王府的徽记,阵仗又这么大,就说是普通老百姓的车架也差不多了吧?”

这话刚说完,顿时就被其他人脸色一变的‘嘘!’了声,低低斥声道:“不要命啦!连这位爷也敢随便议论,真以为控鹤监的人是吃素的不成!”

这话一落,刚刚那出声的人显然也是想到了控鹤监的可怕,立刻变了脸色,随后几人低声说了什么,便慌忙‘砰’的声将窗户紧紧的关上了。

苏呦闻听,眉目微微一动,却是想起了控鹤监有关的消息。

听说这个部门原是不存于大殷的,是新皇上位,摄政王统领实权后,为更好的监察天下,而特地用自己的亲卫设置出来的一个部门。

至于控鹤监有多少成员,又到底是如何运营,到了这么些年下来,恐怕除了真正掌握这个部门的摄政王之外,已是无人知晓了。

大殷所有人,乃至其他国家亦同样有不少人知道,控鹤监是个极其可怕的地处。

那里面,下至黎民百姓,上至皇亲贵族,只要进去了的,就没有人能够活着出来,且不管你骨头有多硬,肚子里有多少存货,只要进了控鹤监,就没有软不下来的骨头,吐不出来的秘密。

且最让人害怕的一点便是,控鹤监的人,无处不在!

你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亲信,亦或是枕边人,是不是就可能是控鹤监之人?他们在暗中不动声色的探听着你的一切秘密,只要你有丝毫不利与大殷的异动,转眼间你全族老小可能就已是控鹤监亡魂了。便是真正的控鹤监成员,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监察着他人的同时,也同样被控鹤监的成员所监视着?

这些传闻不知道是如何流传出去,甚至于如此广泛的。

苏呦猜想,估计其中少不了控鹤监以及那位摄政王借助皇权在背后的推波助澜。

便是她初次得知有这一部门存在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因为心中有鬼,以至于她那段时间真是看谁都觉得有可能是控鹤监的人。

也是后来,才缓缓调整好心态。

她觉得,控鹤监的可怕,无疑是肯定的。

但至于能有几分如传闻所说的那样厉害?却是要打个疑问了。

若是真如传闻那样,如自己这样被打上了谋反标记的家族之人,只怕定然是在对方的严密的监察或是追寻之中。

她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若是那位摄政王真如传言那样厉害,那岂不是说,自己打他的注意,很有可能一开始进行的时候,就有被对方知道的可能?

真要这样的话,自己却好端端的到了现在,那她反而不那么在意了。

甚至心中还时常想,自己的这些举动,会不会被那位爷一直看在眼中?

那这样的话,对自己反倒是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毕竟,能在这位爷心中留下一个印记的事情,是多少想要攀附他的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面纱下的唇不由微微扬起丝丝嘲讽的弧度,凝神看向那越来越近的马车。

说起来,她到底存了心思这么多年了,虽然摄政王真正的面目并没有见过,却也的确有过几次与对方车架擦肩而过的机会。

可比起这次来说,显然是不足为道的。

她所在之处,居高临下的望去,正正好是那位摄政王车架要经过之地。

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得还真有可能一窥这位大殷位高权重,神秘莫测的摄政王一面了。

也就在此时,那马车经临了苏呦目光所及之处。

车架飞驰的瞬间,苏呦的目光也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牢牢紧盯。

好巧不巧的,那一片刻,似有阵阵清风拂过,马车窗侧的垂帘便似有无形之手般将其轻轻掀起,在车厢内抖弄出丝丝如水波的涟漪。

也就是那瞬间,苏呦似乎看见了车架内端坐着一个身着暗蟒纹绣的绛紫色身影,并隐隐约约间看见了一个巧夺天工般的坚毅侧脸。

苏呦见状,握着茶杯的纤纤十指下意识一紧,下颌微微内收,身姿稍稍前倾,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种想要看见更多的感觉。更莫名感觉到有丝丝急躁,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心脏攀来爬去的嗜咬般令人难耐,随着时间的延长,这股感觉更是随着心脏的跳动,而缓缓在身体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也就是这刹那,那马车内的人似有所感,突兀的侧首看来,那光线略略昏暗下,苏呦只觉似有一道黝黑深沉不知见底的视线,迎着自己的目光径直撞来。

顿时间,苏呦心脏的跳动都莫名一顿,随即浑身都下意识紧绷,脑海更是一片空白似的,像是受到极大的震撼般,令人猝不及防下,狼狈的慌忙侧首看向屋内,躲过了对方那一刹那的凝视。

说时迟那时快,那可怕的视线凝视令人头皮发麻,可实则也不过在车架经过苏呦窗下的那么片刻,电光火石间的相触罢了。

等到苏呦紧紧的抿着唇回过神来再次看去,那车架早已远去,只余车道上扬起的尘土以及心中那令人难以忘怀的感觉,让她知道方才刹那的对视并不是错觉。

可她回过神后,虽能感觉到后怕,可反而心底更深处却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丝丝兴奋!

于她而言,那位摄政王越是强大,说明她假若攀附上了对方,则越有可能借助对方成功报仇雪恨!

至于同那位活阎罗打交道,不亚于与虎谋皮这点危险对她来说,她根本就不在乎!

为了复仇,她早已将生死之置身外。

也就在此时,天上突然一声炸响。

苏呦抬目望去,天穹上已布满厚重的乌云,电光飞闪后,顷刻已大雨临盆。

……

苏呦深吸口气,起身打开窗,外面雨幕早早便停了,夜间只余一丝冰冷的寒风吹拂,以及那浓重的墨色伴随着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不觉闭上眼睛,将那块玉佩紧紧攥住放在胸口,想到白日里那惊鸿一瞥的身影,压抑住心底那股因对方凌厉眼神而产生的兴奋,在心里用坚定十足的声音轻轻道:“父亲,母亲,大兄,姐姐……所有因成王极其党羽而枉死的族人们,你们在阴间等着,等着鹿儿为你们报仇雪恨,等着那些贼人,为你们血债血偿!”

……

接下来的时日,苏呦在金玉馆倒是照常。

可从细微处,她也同样能够察觉到,随着万花魁斗会的时日临近,整个大殷上京城内,都不约而同的更加热闹了起来。

便是金玉馆‘梅兰竹菊’四位当红头牌,这段时间也已经不在见客,耐心准备着,等待万花魁斗会的开启。

又过了两日,苏呦大清早起床,便听见整个金玉馆都起了喧哗之声。

而不久后,柳妈妈满脸喜庆的赶来了苏呦厢房,隔着帘子喊:“苏娘子,可准备好了,快点快点,万花魁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