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不成？这悬崖这么深,掉下去，定然粉身碎骨。”
见季吟澜一步步走过去，那些弟子皆大惊失色,暗暗议论。
只有资历深厚的叶归尘和贺兰朝熙面色未改,贺兰朝熙安抚道：“勿慌,都是障眼法而已。”
说着,亦信步走了过去，身后的弟子们见两位前辈过去了,急忙装着胆子跟上，果然,眼前着脚下空空如也,踩上去却是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彼时季吟澜已经走至半途，她凝神静气,感受着四周动荡的灵气，觉得有几分熟悉，手中的断生剑出鞘，她用力一挥,阵法散去，刹那间，周身换了一番景象，竟是还处于山林之中。
一阵清冽的笑声从头上传来。
抬头时，一跟探出的树枝上,坐着一名优雅的男子，近乎妖冶的目光垂下，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果然不是凡物，你居然连着破了我的阵法。”那声音慢悠悠的,带了几分魅惑。
季吟澜看了他一眼，目光稍稍滞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都是些小儿科的障眼法罢了。”
那人见他并未惊讶，先道破了关系，“又见面了，季姑娘。”
叶归尘侧目看向季吟澜，“你认识他？”
季吟澜点点头，而后半抬起头，看向那男子，笑道：“自然认识，鬼媒大人，上次的事，还未来得及好好感谢。”
叶归尘冷声问，“方才的邪术，都是出自你之手？”
“没错，是我。”鬼媒大方承认。
闻言，身后有弟子指着季吟澜，气急败坏道：“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难怪你对这法术这么熟悉。”
说话的是站在叶归尘身后的弟子秦臻，是个直性子。方文秀死了，他在掌门座下，也渐渐崭露头角，平时张扬惯了，有什么便说什么，不过这次他此番话说的极其无礼，慕沉笙听不下去，立刻出言反驳，“认识就非得是一伙的吗？我也认识！”
秦臻性子虽傲了些，但对慕沉笙还有有几分尊重的，闻言急忙闭了口。
慕沉笙继续说道：“之前在沁阳城捉妖的时候，与鬼媒大人打过交道，掌门，他是鬼界的鬼媒，并非恶人。”
叶归尘道：“方才是他施法阻拦我们，怎么？鬼族的人多年不与外界交流，如今也来掺和此事？”
鬼媒挑了挑眉，“掺和？灼念海中关着的，是魔族的尊主，将其封印的是当年的妖尊，你们这些仙门不过是设了一个一击就破的结界而已，掺和一词，应该用给你们吧？”
叶归尘被他这话气的脸色发青，“放肆！破了结界，还如此口出狂言！”
他说着，一掌发力，青色剑气朝着鬼媒直冲而去，鬼媒挥袖一挡，两股灵气相撞，震得枝叶纷纷掉落。
鬼媒也不恼，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远处，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缓声道：“我劝你们，还是别再往前走了。”
叶归尘被那抵挡的气势震地后退几步，他身后站着的秦臻急忙将他扶住，怒目瞪着鬼媒，“你是鬼族人，凭什么听你的？你说不让走，就不走了？”
鬼媒哈哈一笑，“随意，到时候赔上性命，入了我们鬼界，还不是得听我的。”
秦臻嘴角抽了抽，还要说什么，被季吟澜打断，“鬼媒，陆离他真的要取罗刹珠吗？到底为何？”
“鬼殿下不让我告诉你。”
鬼媒脸色一沉，只留下这么一句，便在一道光柱下，消失不见。
“鬼殿下？”秦臻狐疑道，“鬼媒方才说，谁是鬼殿下？”
季吟澜寒星般的眸子闪了过去，“陆离。”
秦臻嗓子一噎，“谁？”
这回季吟澜并未理他，他便转了转身，和旁边几名弟子大眼瞪小眼。
季吟澜还是不太相信陆离要破法阵，取罗刹珠，慕沉笙阴着脸道：“入魔之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可能他昔日是好心，但一旦走了邪路，丧失心智，便会被欲望蒙蔽双眼，一发而不可收拾。”
季吟澜微微叹了口气，伪装成善人，确实是昔日胤玄所擅长的，难道她真的又被他骗了一次吗？
她心里微微有些动摇，但耳听为虚，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大家继续赶路。”
耳边传来叶归尘的指令。
一行人继续往前，但刚刚迈开脚步，便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嗡鸣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忽然脚下一阵晃动，一道红光划破长空。
季吟澜感觉脑中一阵眩晕，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到除了功力深厚的叶归尘和贺兰朝熙，其他人皆倒在地上，因受伤而口吐鲜血。
倒是只有她一人相安无事。
秦臻捂着胸口，挤出一句话来，“掌门，这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法阵？感觉身体都被穿透了!”
叶归尘与贺兰朝熙一同发力，形成一个屏障，抵住了大部分袭来的灵力，贺兰朝熙似是发现了什么，转过头对叶归尘说道：“叶掌门，这法阵之间充斥的灵力，是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归尘眸光一震，“是妖尊。”
贺兰朝熙道：“当年妖尊竟是用自己的修为，封印了那魔头罹渊。”
慕沉笙道：“当年妖尊不是想独占魔尊的罗刹珠，才将罗刹珠封印于此，不让仙门接触的吗，若真如此，她怎么耗费自身修为来设下法阵？”
他问出此言，并未得到回答。
半晌，贺兰朝熙道：“难道当年，是我们错怪了那妖女？”
那法阵的力量愈发强烈，不少伤势不重的弟子站起身，将自己的内力输送过去，以保屏障不被冲破。
叶归尘用力推掌，说道：“先勿要管当年之事了。”
“掌门，那我们要怎么办？”说话的是秦臻，他说着，眼神瞥到了季吟澜，不可思议道，“为何你没事？”
季吟澜到有些庆幸，她自然没事，难道她自己的灵力，还会伤自己如何？
当年她灭了魔尊，发现罗刹珠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销毁，便只得想出此方法，损耗修为布下结界，将罗刹珠压制在灼念海下，靠着这里的净化能力，一点点消磨罗刹的煞气。
如今这阵法受到了刺激，被人强行破解，已经开启了自我保护功能，开始攻击所有入岛的生灵。
秦臻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季吟澜摊了摊手，“灵力认主啊。”
眼下这情势，怕是她想隐瞒身份，也有心无力了。
她有伤在身，懒得和那些人解释太多，因使不出力气，她只能放出断生剑，化作屏障，将袭来的道道灵力阻拦了回去。
“这话什么意思？”秦臻似乎还不太明白，他还尚未领悟到季吟澜话中的意思，便看到一只白影从林中蹿出，直接冲破了屏障，最终落在一行人的最中央。
“是妖！白虎妖！”秦臻瞪大了眼睛，手握长剑随时准备抵抗，“难道是这妖在作怪？”
他说着，一把抽出长剑，“你这妖怪是自投罗网！受死吧！”
季吟澜抬眼，见他口中的白虎妖是白芨，急忙阻拦，“等一下。”
白芨收了伸展的翅膀，气喘吁吁地却不忘朝着秦臻吼了一句，“我没要杀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在逃命！”
他这一嗓子吼得声音洪亮，声音威猛，秦臻不由得身子一颤，“逃命？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妖怪？”
白芨没理他，一转身变回了人形，走到季吟澜身边，“尊主，陆离那小子把我扔在了外面不带我进去！”
季吟澜急忙问他，“你和陆离一起来的？快带我们去找陆离。”
白芨差点没背过气去，连连摇头，“我可不敢，你这法阵太强了，在往前走，我这老命估计就没了。”
秦臻还在一旁大呼小叫，“季师妹，你怎么找一只妖帮忙，不如将他杀了！”
他的利剑出鞘，直指白芨。
白芨不以为意地瞧了他一眼，转身对季吟澜道：“尊主，我看不如取出罗刹珠，复兴我妖族，有何不好？这些仙门弟子一个个道貌岸然，逢妖必杀，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白芨，勿要放肆胡言——”季吟澜警醒他道。
秦臻不可置信地看向季吟澜，“妖尊？你是妖尊？”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大为失色，“怎么可能？”
虽是不相信，但那些伤势不重还有力气的弟子纷纷抽出了长剑，直指季吟澜的方向，“掌门，岛主，怎么办？”
经历了方才一番种种，贺兰朝熙一时没了主意，看向叶归尘。
叶归尘并未拔剑，朝着身后的弟子摆了摆手，“先不要轻取妄动。”
确实不敢轻取妄动，毕竟在场的弟子人数不多，且都受到气韵的冲击而有伤在身，如若对面之人真是妖尊，他们这些人联手，怕也不能与之抗衡。
叶归尘的目光看过来，冷声问道：“你当真是妖尊？”
他们并未出招，应该是对方才那一番经历心中有了考量，不会轻易伤她。
但之前的教训在心，季吟澜深知人心难测，她自然要有所防备，她不隐瞒身份，并非相信这些人不会伤她，而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这些人就算知道了她是妖尊，也不敢动手。
如今她虽然是有伤在身，但只要这些人敢伤她，她便收了断生。
失了屏障，这些人自会命丧于此。
念及此，她笑了笑，如实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