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听了,只觉得沈清太懂事了,这样好的姑娘……确实是他们对不住人家。
莫氏叹了口气,外头陆老大在叫她,她便让沈清在屋里休息,自个儿出去招待宾客。
莫氏一走,沈清坐下来,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一边整理着杂乱的记忆。
在她记忆中,沈家是个虎穴狼窝,为了一个儿子,什么都豁得出去,女儿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给儿子换钱的物件儿,说丢出去就丢出去。
沈清不太知道这里的律法,但很显然,她暂时需要一个落脚点,如果不呆在陆家,那势必要回沈家。
陆家跟沈家比起来,还是好一些的。
起码莫氏算是个好人。
更何况,她已经被刘员外家给盯上了,现在一个人单独去哪儿,都不太危险。
她需要一个暂时安稳的地方,让她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沈清思及此,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嫁衣,根据原身的记忆,陆家对待这门亲事是挺看重的,当日送聘礼来时,陆家送过来了一套嫁衣,绣花精美做工精湛,跟沈清身上现在穿的破烂货,一个天一个地。
那嫁衣一看,就值不少钱。
所以,沈家人偷梁换柱,把那嫁衣拿出去卖了,换了一套廉价的,把多的钱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这样的沈家……
真是烂啊。
沈清长呼一口气,扭头去看床上的人。
这是她进屋后,第一次正眼看床上的人,当她看清楚床上那人的模样时,她神情不由微微一滞。
床上的人,也就是陆老二陆泾,模样却是长得极好,和陆老大完全不同,他的三庭五眼都是极好的,比例很不错,额头光洁圆润,鬓角有形不杂乱,山根高挺鼻翼饱满,轮廓分明又不过分尖锐。
总体来说,这绝对是一副好面相,这样的人,不说是天之骄子,也是大富大贵,寿命百年的好命人。
可陆老二现在却缠绵病榻,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到,他眉心之处,聚集着一缕黑色的阴气。
一个大活人身上,怎么会有阴气?
阴气结合病气,搅乱了他原本的好面相。
沈清入这行多年,还从未见过这般的面相。
她忍不住伸出手,落在了陆老二的脉搏上,却发现陆老二的脉息很轻微,几乎无法察觉,仔细探究,脉息和阴气丝丝勾缠。
就好像有人用力捏住他的经脉,阻断血管供血一样,血管会因此减慢速度,病气乘势而上,周身气血行走不畅再加上病气偷袭,难怪他会一直缠绵病榻。
沈清思及此,目光微沉,指尖在陆老二的手腕上,微微移动,嘴里念了一道口诀。
指尖旋即凝出一股微弱的灵气,顺着她的指尖,钻入陆老二的脉搏之中。
陆老二的脉搏,便如山海大川一般,展现在沈清眼前。
这是道家太素脉法的内视法。
太素脉法将人的脉象分为二十七种脉象。
然后通过这二十七中脉象,来对病情进行定位、定形、定性、定量、定时空,借此探知一个人的吉凶祸福,运势动向。
修炼此术,每次为他人把脉,仿佛那人的脉搏,便如同一幅画卷般,清晰可见,可以通过观察上面的山峦起伏,确定其人的运势、近况、病况、病灶。
沈清闭着眼,通过脉搏跳动,观察着陆老二的‘命数山峦’,发现陆老二的情况很奇怪,他的脉搏运势,和面相一样,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山峦上空,此时却是乌云罩顶,压下了所有运势。
其内最严重的地方,便是胃部和灵台,也就是眉心位置。
这两处的阴气和病气最重。
人有三魂七魄,其中灵慧魄,主管一个人的精神,便藏于眉心,而此时陆老二的眉心被阴气和病气锁住,灵慧魄被困,难怪会昏迷不醒。
眼下即便是个道门最微末的弟子来看,都会明白,陆老二这病得不同寻常。
沈清睁开眼,松开手来,指尖那些微的灵气,立即消失不见。
她不由皱眉。
人的体内先天而生多少都会有些灵气,只看后期有没有开发,若是未曾开发,随着年纪的增长,灵气就会渐渐消失。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小孩子身上灵气最重,能够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原因。
沈清这幅躯体年纪不大,但一直没修炼过,灵气并不多,稍微一用便会枯竭。
沈清这才清晰地认知到,这不是原本的她了。
她眉头皱起又松开,目光落在陆老二身上,下一秒,她看了看左右,找到一块干净的手帕。
沈清起身过去,将手帕拿起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簸箕,里面装着一把剪刀,还系着红绳,应该是用来剪头发结发的‘礼器’。
沈清拿起剪刀,用剪刀划破了手指,刺痛让她本能地皱了一下眉,而后她用鲜血,在手帕上画了一道驱阴符。
画好之后,沈清将驱阴符叠起来,放在陆老二的枕头下。
而后,沈清捏出一个手诀,一道灵光绽放在染血的指尖。
紧接着,用指尖在陆老二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击三下。
同一时间,陆老二眉心猛地一跳,眉峰微微蹙起,好像要醒了一般。
沈清见状,便收回手来。
床上的人,渐渐有了知觉,没一会儿,他便睁开眼来。
“醒了?”
陆泾一睁开眼,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听见一道柔软的女声。
他一侧目,便见沈清坐在床边。
陆泾之前没见过沈清,看到她不由一怔,“你是……”
“吱呀——”
陆泾的话还未说完,婚房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莫氏端着一碗冒热气的汤药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今天太乱了,差点忘了送药过……”
莫氏说着,抬起头,看到陆泾已经醒了,她的声音当即戛然而止。
随后,她面上浮出喜色,快步走到床边,“儿啊,你醒了?”
沈清见状,起身让开来。
莫氏看着陆泾,红了眼圈,“儿子啊,你可算是醒了,娘都快被你吓死了!”
陆泾神色平和下来,抬起无力的手,拍了拍莫氏的手背,“娘,我没事。”
莫氏喜极而泣,“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张氏还说你媳妇儿克夫,我看她就是胡说八道!我们清儿哪里克夫了,分明是旺夫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