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也病了,病得不轻,发烧、咳嗽、嗜睡,要不是班主任打电话说第二天期末考,他恐怕会抱着被子就此长眠不醒。
“嘛去?”小姑金大妞坐在客厅当间的沙发上,看金敏从卧室出来,立刻掐断了烟头。
“你来了?”金敏这算是问好,“老太太呢?”
“买菜去了,”金大妞捋了捋头发,招招手,“你过来。”
睡了两天,浑身酸痛,也没洗漱,胡子拉碴的,金敏犹豫着,站在卫生间门口摸着下巴:“怎么?给钱吗?”
“小兔崽子,见着我就想要钱?”金大妞翻了个白眼再招一招手,“快过来!”
金敏撒拉着拖鞋,坐进离她一米远的沙发里:“啥事?”
金大妞勾勾身子,用手挡着嘴:“宠儿和那家伙断干净没有?”
“嚯!”金敏噌地站起来,这话题他不想谈。
金大妞却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是,我不是看人笑话的意思,她怎么着也是我外甥女不是?”
金敏坐回沙发:“那你啥意思,往明白里说。”
“我一个客户,三十多了,一直也没对象,想给宠儿撮合撮合……”小姑笑眯眯地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翻出一张照片,“你看看,人长的一般,个头也不高,可很有商业头脑,是个潜力股。”
金敏歪歪头,扫了一眼:“您这一般也太一般了,敢情是在五官上乱揉了一把。宠儿可是个颜控!”
“可能是遗传吧,人有钱就行了呗。”小姑说着,得意地把照片放大又缩小,好像还颇有几分欣赏的意思。
“宠儿现在好着呢,店也开的麻溜的,您就别瞎操心了。”说着,金敏再次起身,任凭小姑在身后叫唤,不理,直勾勾地进了卫生间,“您呀,要是有那个闲心,多回趟家,照顾照顾您那生病的老父亲吧!”
小姑原本心情好好的,听到这话就来气,追到卫生间门口:“你个小兔崽子,我要是天天守在这,有你好吃好喝好玩的吗?这一大家子人还怎么活?”
“该怎么活,怎么活。”金敏嘴里含着牙刷,说的含含糊糊。
“该怎么活,怎么活?要不是每月给你们那大几千的生活费,我早特么在新区买了房换了车了!你以为我容易呀?”
“呸,”金敏吐了口里的牙膏漱漱口,“新区的房价早涨上好几万了吧?您想买房,那不是得……”
金敏掐着指头洋装算计:“反正得好多好多年。”
转而一笑:“还不如给我呢!”
“啪,”小姑顺手往金敏脖子上一巴掌,“盼着你姑点好吧,这个家,就我这么一个正常人!”
“嗯,”金敏脱了上衣提着裤子,“所以呢?”
“所以,给宠儿介绍对象这事儿,你可上点心。”小姑往后退了一步,在金敏的肚子上杵一把,“听到没?”
“行啊!”金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搭上门把手,“那小子给你什么好处我不管,得给我两千!”
“你特么下学期还上不上学了?一开口就两千,”小姑摸准了金敏这小子一天瞎混,处处都是要钱的地方,“行呀,但把话说好了,我只管你到十八岁整。八月底往后,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啧,是我亲姑吗?我生日在七月底,七月二十九号,”金敏把门合上半拉,“就这么定吧,我洗澡了,你走的时候把钱放我桌上。”
门刚一合上水就哗啦啦地响。小姑掐着指头算了一下,这个对象要是介绍成了,不但宠儿有个好归宿,关键就和王老板成了一家人,以后沾亲带故的,做起生意也好说话,不由得笑笑,从小包里取出两千,进了金敏的屋丢在桌上,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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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礼拜了,不温温书实在说不过去,期末要是再考个二、三十的,真没脸在这二中继续混下去。
可手机坏了,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人上着课呢,元宵的手总是忍不住地往裤兜里摸。
“你还没买新手机呢?”胖子捅了捅元霄的胳膊。
“嗯,没钱!”
“让你新爸爸给你买一个呀,好歹做着几个亿的生意呢!”
新爸爸就是吴晓月的亲爹,原本做着药材生意,这两年转行做保健品,几个亿是瞎吹,挺有钱是真的。
“滚边儿去,”元宵翻一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看你是欠的!”
“哎,”柴禾侧侧身子把声音压得尽量低,“我那有一个旧的,学霸专用级别的,要不明天拿来你先用着?”
“行吗?”元宵裤兜里的手指在跳跃。
“当然!”
第二天,当元宵兜里揣上柴禾拿来的旧手机的时候,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看着九宫格按键和顶头一块小小的液晶屏,恍惚间他以为柴禾把家里的计算器拿来了。
“这特么真是手机吧?”元宵的大拇指在按键上来回搓着。
“嗯,通话可清晰着呢,”柴禾颇有几分得意,“还能录音呢,哦对了,还有收音机功能!”
“我去!这特么都什么时代了,你家里还藏着这号古董呢?”元宵有点儿震惊,还有点嫌弃,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又叹了口气,勉勉强强的揣进口袋。
“你不懂,有了这个手机,你就只剩下学习了,距离学霸越来越近!”
“那你怎么没成学霸?”
“我不是自甘堕落了么,嘻嘻。”
有了手机,元宵才发现,这没着没落的感觉和手机并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老古董也并非一无是处,会玩了也挺有意思。尤其这录音功能,一个按键推来推去,倒是能随时把脑子里的旋律顺手录下来了。
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期末考还剩下最后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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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飞家的路边儿摊上,七八个小子聚在一桌,今儿是金敏专门叫各位来的。
“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大飞卸了啤酒,抽出一张凳子坐在金敏旁边,“别是哪个不要命的傻小子又惹着你了吧?”
“没,”金敏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卡片,“今儿晚上的夜宵我请了,哥几个随意吃喝,但我也有事相求。”
“哟,这话说的,”强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撸了一串儿丸子,“有事儿您说话,别特么求不求的。”
“哎,就是!”
“那行吧,”金敏把那盒卡片打开,估计是在路边打印铺里做的,设计地比较花哨,红的绿的糊成一片,“一人二十张,拿去发了,确保人人都得用!”
说着,金敏就开始数,到二十就卡一下,递给一个兄弟:“别像大马路上发传单似地,要发给真正需要的人!”
“什么玩儿啊?”没拿到手的那几个撑着脖子看。
“‘宠爱一生美发屋’?”
“嗯!”金敏点点头,又数了二十个递给下一位,“卡背面还有10个圈,一个圈儿可以剃一次头,呃,不对,美一次发,什么‘吹拉弹唱’都算,八折!”
“宠儿的店?”棒槌把手里的二十张卡片墩齐了,“她手艺行吗?”
“怎么着?”金敏瞪大眼睛,也不管数到哪里,把剩下的全塞给大飞,“爷爷我这发型,打小就是宠儿给理的!”
“别说你这发型!”一个小兄弟插话,“拿回去肯定要给家里人不是,太潮流的他们欣赏不来呀。”
“啧,”金敏拉过大飞,在寸头上抹了一把,“这头,也是宠儿给剃的,没跑儿吧?”
大飞的眼睛比金敏瞪的还大,哥几个老老实实地把卡片踹回兜里,嬉皮笑脸:“没跑儿,没跑儿,宠姐手艺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