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依带着汉家军及莫汗那德和司琴安、安泰一行人日夜兼程。几乎与司琴胜同时到达神都,他是战前先锋,更是王爷的贴身护卫,从不放心王爷一人孤身作战。匆匆安置好莫王等人,率着4万汉家军直奔东关坡。
回到王府的莫汗那德一脸开心,终于到神都了,以后就是开启吃喝玩乐的神仙日子。雪域圣宫长老大师们一次又一次的迫害,对圣宫已毫无留恋,即然无法改变世界,那就好好顺应这世道,人生在世不容易,好好活着才是王者。
安顿下来后,莫汗那德帮着安泰和司琴安布置新房,王爷下了这么重的聘礼,一定得把他们的新房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大家正开心地等着王爷回来,这时有府兵来报说门外有人找小莫王。
大家觉得奇怪,小莫王本就没什么朋友,在神都就更少。
会是谁呢?
“估计是方小帅。”莫汗那德向大家挥挥手说:“你们等一下,我去看看。”
“别去。”安泰拉着他:“我们有事找他,他嫌弃。现在我们好了,又来找你,这种朋友交不得。”
“安安,没事的。”莫汗那德劝慰着他:“或许他有事呢?”
“那安安和你一起出去,我正好要出去请阿爹阿娘过来。”
“好。”说着两人一起到了门口。
门口空无一人。
“不是说有人找吗,怎么不见?”莫汗那德问守卫的府兵。
“刚才还在,可能走开了。”府兵回答。
“安安,你去请安老爹,我在这等等看。”莫汗那德对安泰说。
“好,安安很快就回来。先走啦。”安泰扬着手走远了。
安泰走开不久,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高大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眼前。
一阵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莫汗那德立即收住笑容,感觉戴帷帽里面的人阴沉的很。
“你是……”不待莫汗那德开口,男子手一挥点了他的穴道。
“小莫王,我们又见面了。”男子开口说着,竟是哈斯的声音。
“走,我们逛逛去。”哈斯拉着莫汗那德就走。
莫汗那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转身呜呜地向府兵求救,府兵发现异常时,他已被哈斯挟持着飞上空中。
王府顿时大乱,司琴安吓得魂飞魄散,派人去找王爷告急,王爷却在征战中无暇分/身。更让他惊恐的是安泰自出门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把王府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寻找,战乱中,哪里找人?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安泰满身血迹一瘸一拐地爬了回来。
司琴安吓得手都抖了,小莫王不见了,安泰又一身伤,到底怎么啦?怎么向王爷交待?
“安安,你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司琴安本就视物不清,这时看到安泰一身血肉模糊,声音都颤抖了。
“南王……”安泰话没说完就痛晕过去。
司琴安颤颤地摸着安泰,发现他的一条腿已断了,衣袍的下摆全是血。
“大夫,大夫……”司琴安狂叫着。
经过府中大夫的医治,安泰终于醒了,但一条腿却保不住了。
大夫给他上了药缠了绷带,叹息着走了。
原来安泰去请安老爹的路上,远远见到南王,转弯路口,南王正和一个穿着僧衣的高大僧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僧人戴着帷帽看不清是谁。但感觉身形熟悉,不用说一定是圣宫的长老。
南王谋反,与圣宫长老在一起肯定没有好事,得回去通知莫王小心。
安泰没来得及跑,就被僧人发现了。
僧人手一伸,尽管当时有一定的距离,还是被牢牢地抓住。
“王爷,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僧人开口说话。
安泰吓得魂不附体,因为他听出那是哈斯的声音。
若是遇到别的僧人还没有那么恐怖,但遇上哈斯十有八/九没命。
哈斯号称笑面佛,杀人从不眨眼。
“好,你去吧,圣王此时正是长胜王府。”司琴伯野说完提着安泰就走。
小莫王,你快藏起来。安泰心里呼唤着,期待小莫王能感应到他发出的信号。
“你和莫汗那德是兄弟?听说你们感情很好?”走了不远,南王把安泰扔在地上。
“别怕,本王不杀你,留着你的小命给他守墓。两人死了下去还有伴,这样不好,他死了,你就活着。”
“你这个混蛋,王爷一定不会饶过你的。”安泰骂着。
“哼。”南王司琴伯琴根本不屑与他说话,抬脚在他膝盖上用力一踩。
“啊……”听见一阵断裂声,安泰痛晕过去。
……
莫汗那德被抓回圣宫后,关在后堂的禅房里,门窗全都用横木钉得死死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长老大师们决定立即将他处死。
“这次绝不能再让他跑掉了,以前他孤身一人还好对付。现在他身边有王爷,但凡和王爷牵上关系不好办事。”那楼说。
“马上把他处死,这人留着后患无穷。”哈斯淡淡的说。
“这个不好处理,他是正宗的圣王,身上有卍符号护身。若非自然死,我们的方法不好使。”比诺担心着。
“一次死不了就死两次,本座不相信他有九条命。”哈斯幽幽地说。
“具体方法是……”吉衡弯腰问着。
“先吊起来吧,没气了再烧。”
“长老英明!!!”比诺吉衡竖起母指。
“今晚执行,你们两人去。”哈斯吩咐着。
“好。”比诺和吉衡点头称是。
以前被抓了回来是立即惩罚的,而这次却被关的紧紧的,没有任何的举措,一切静悄悄。
也许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莫汗那德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觉得这次可能真的逃不出去了,长老们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胜哥哥,你在干嘛呢,南王的叛乱平定了吗?我以后不在,你要好好保重。胜哥哥,我要和你说,认识你真好,我喜欢你,稀罕你。
想起司琴德胜,甜甜的笑了,两人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这一生虽不长,但有他就好。
坐在案前思绪了许久,挥笔疾书写下,我的心是朝天的凤飞舞,我的情是漫天的彩云飞,我的身是红尘的忙碌客,我的灵是万缘的耀千晖。
又给司琴德胜写了一封信,让他好好保重身体,今生能与他相识相知无悔,此番如若真遇不测,有来世的话,我们再见。写完后把信塞在床底下。
半夜,比诺与吉衡偷偷摸进莫汗那德的禅房。
坐在窗前吹埙的莫汗那德看见他两鬼鬼祟祟的影子,不祥之感越加浓重,放下凤鸣小埙,站在窗前透过空隙,最后看一眼外面的梅花,回到案前又挥笔写下一句:
我的心是朝天的凤飞舞,我的情是漫天的彩云飞,我的身是红尘的忙碌客,我的灵是万缘的耀千晖。走进茫茫人世,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步入漫漫虚空,我是宇宙最亮的光芒。
长胜哥哥,我们来生再见!
写完这句时,脖子已被比诺和吉衡的绳索紧紧勒住。
“圣王,这次看谁来救你?”比诺笑着:“本座就不相信你每次都这么好运,每次都能得到王爷的救助。”
“这次落在我们手里,得好好伺候一下圣王。”吉衡说。
每次都让圣王被王爷救走,每次都徒劳无功,比诺和吉衡心有不甘。
“你们没有资格对我动手。”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与迫害,莫汗那德彻底给激怒了。
甩了笔砚,像被困的雄狮怒吼着,禅房被踢得七零八乱,他要出去,要杀了他们,要还圣宫一片洁净……
以前长老大师们抓他是因为揭发他们的黑幕,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现在他已决定还俗不再过问圣宫的事,还紧追不舍、得寸进尺,士可忍孰不可忍。
左右手开弓,前踢后甩,唤不醒天下民众迷信的心,就把这些欺骗民众的害人之马绳之以法。
在司琴德胜的指点下,小莫王虽练就一些皮毛,但以他纯正的内力对付比诺和吉衡还是绰绰有余的。
况且他本就是圣王,对以下犯上的行为打得理直气壮。比诺和吉衡没有哈斯和那楼深厚的内力,对莫汗那德的狠命还击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哈斯虽然笑面佛,但心思缜密,见比诺和吉衡久久没有回来复命,大概猜到原因,于是和那楼悄悄跟了上去。
哈斯出现后基本就没有比诺和吉衡的事了。莫汗那德脖子上的缰绳被哈斯越勒越紧,四肢被吉衡比诺死死按住。
一刻、两刻、三刻,莫汗那德的气息越来越弱,四肢越来越软……
轻轻地,闭上眼睛,太累了,从三岁进圣宫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此时他想睡……
……
豪华辉煌的玉都神宫一片肃穆、哀嚎,宫内上下白幡飘飘,哀乐阵阵。
司琴安然一身皇服,安祥地躺在龙床上,身上的血迹早已给擦拭干净,只是气已断,却怒目难闭,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平时千疼万爱的侄子会反了自己谋权。
殿内,白刷刷地跪了一大片,皇亲贵族,后宫嫔妃,文武百官,大内士卫,宫女太监。
司琴德胜一脸冰山在殿内来回徘徊,叛乱已平,长胜府的汉家军已代替禁军守护皇城,宫内已无外忧,除了扶持堂妹司琴月音登上皇位就基本没他的事了。
可是堂妹司琴月音是一个才两岁大的女娃,怎么可以称皇处理朝政?朝上文武百官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让一个两岁的女娃上位。
“德胜王爷,事急从权,老臣斗胆举荐王爷上位暂代皇权处理朝中大事,待皇女月音长大成人后您再让位也不迟。”一位长须老臣伏地而启。
“是啊,南王伯野无道,竟然谋杀皇上,这诸多皇亲贵胄当中,最有资格暂代皇位的只有德胜王爷你了。”另一大臣也伏地而语。
“王爷,司琴皇族人丁本不旺,南王伯野一事牵涉的人太多,杀的杀,抓的抓、关的关,都已不适合再举荐,剩下的月音皇女尚小,安徒王及司琴娉婷在年龄上倒是适合人选,但于礼制上不合。王爷你是正统皇家血脉,是安徒女皇谪子,又是当今皇上亲侄,是最适合的继承人。”安以生弓身建议着。
“安大人,本朝历代祖训是皇位传女不传男,传弟不传子。况本王无意皇位,再者本王体弱不支,难堪大任,暂代皇权之事请选他人为上。”
司琴德胜心不在焉,眼睛看着窗外远处的茫茫雪山,他心心念念的是莫汗那德,而不是这繁琐的政事。
“真是天妒英才。”另一老臣喃喃自语:“这么好的人却不继任皇位,我泱泱赤乌大国难道就没有适合人选?”
“王爷,我等一致举荐王爷暂代皇位之职,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老臣田加之说。
“田大人,暂代皇位之职也要走程序的,一旦定了,还有暂代皇后之职,暂代皇子之职,重建行宫,大理寺那边还有一堆啰里八嗦的事,不是一句暂代就可以的。”司琴德胜对皇位毫无兴趣。
“如若此事不能定下,依老臣所见,不如请退任前皇出面决议如何?”安以生建议着。
“安大人,我母皇和父皇已退位,早已不理朝事,不能再麻烦二老。”
司琴德胜拒绝着,只想快点结束这无聊的政事,他要去圣宫,要见小莫莫。
“我看不如这样。”
这时,跪着的人群中站起一中年女子,一身丧服也遮挡不住的贵气,她是当今皇后方如意。
“皇上薨世,月音年幼,司琴家人丁缺希,我看就由大侄子司琴德胜暂代摄政王处理朝事,不设皇位,不立皇后,不通过大理寺那边,待月音长大再退出,大家意下如何?”
“……”众大臣面面相觑,相□□头表示同意。
“如此甚好,臣附议。”
“皇后不愧聪慧过人,臣等附议。”堂下群臣纷纷附和着。
“不好,本王有心无力……”司琴德胜极力推辞。
“臣等参见摄政王……”
“臣等参见摄政王……”
大臣们也不理他答不答应,呼啦啦地跪了一大片,一致拥他摄政,希望他定国□□。
此情此景,司琴德胜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推脱。
门外匆匆来了两人,是花千依和花万安两兄弟。
花万安一身白衣孝服,进门就跪,伏地而言:“启奏王爷,臣该死,臣领罪。”
“启禀王爷。”花千依弯身行礼。
“据南王伯野手下招供,是他们在花督领的茶水里下了情花酒,花督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下,造成大错,请王爷责罚。”
“花督领身为禁军首领玩忽职守,造成皇宫内乱,皇上殒命,该千刀万剐,不可轻判,此事交与安大人处理。”司琴德胜说完,那边安以生过来领命。
“南王伯野叛乱不可饶恕,定要严加审问,此事交给大理寺田加之处理,花千依将军督审。”
司琴德胜轻按着胸口,感觉胸中一股闷气喘不过来。
“是。”花家兄弟及田加之行礼领命而去。
“表哥……”安徒柳青握住司琴德胜的手,为他把脉。
“王爷日夜奔波,与风波芒的一战全靠丹田之气护命,这朝堂之事就由安大人先处理,德胜王爷需要休息。”说着扶司琴德胜走了出去。
“王爷。”外边戴着眼罩的司琴安迎上来。
两人扶着司琴德胜离开后,大殿里炸开了锅。
“唉,天道不公,天之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英俊潇洒,武功绝卓,拥有绝对纯良的皇家血统,自小聪明伶俐、才智过人,是绝对上佳的皇位继承人。”
“可惜天意弄人,上天给了他聪明的脑袋、英姿的面容,却没有给他一副好的身体,病痛折磨得他变得越来越孤傲冷僻,可惜了一代俊杰。”
“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哪。”
“他是我们的长胜将军,大家看,哪一次的东征西战不是他出手才得胜而归?他是战场上的天之娇子。”
“看他平时高冷霸气,却从来都让人很放心。”
“唉,天意弄人。”
“我看哪,这天理该修一修了。”
大殿里的大臣们议论纷纷。
司琴德胜被两人扶到了偏殿,靠在卧榻上,轻微地喘着。
安徒柳青也是四肢无力,从发现江夏不见到现在,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他比谁都更焦虑地想得知江夏的下落。
“来人,传令下去,出发至雪域圣宫。”虽然身体承受着巨痛,一颗心却早已飞向那茫茫雪山。
“不可王爷,你这身子哪里禁得住舟车劳顿?”司琴安劝阻着。
“表哥,你刚与风波芒一战消耗不少,此时应该休息养身。”安徒柳青也安慰着。
“休息养身?”司琴德胜喃喃自语。
“他说过,这世上除了生和死,哪一件不是闲事?可是就连他生死这样的大事,都没机会过问……”
司琴德胜神情落寞,郁郁寡欢中又连吐了几口血。
“下令吧,出发。”他轻声道。
“那,你去吧,我,我得找江夏……”安徒柳青说不下去。
“去吧……”司琴德胜此时只想各自安好各自幸福。
……
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的雪山,银装素裹的林海……
雪域圣宫坐落在巍巍的高山之巅,四周是延绵千里的雪山,圣宫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云雾缭绕之中宛如仙境。
宫内,佛法庄严,佛幡飘飘,颂唱之音声声入耳。
金碧辉煌的大殿烛火通明,香烟缭绕,一排排、一列列、一队队的长老护法、高僧大德闭目焚唱,震撼的浑厚之声直响九霄……
莫汗那德身死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有人欢呼雀跃、开怀大笑。有人痛心疾首、肝肠寸断。
欢呼大笑的人拍手叫好,有的说:
“死得好,这种人就该早死,骗了我们这么久,白白供养他二十年,竟然拿假的圣药蒙骗我们,若不是他,我家娘子也不会枉死。”
“听说他还破了色戒,在清虚殿夜夜笙歌、欢声笑语呢。”
“那天我去讨圣药看到东殿的长老哈斯和那楼,西殿的大师吉衡和比诺领着几位妙龄女子进了清虚殿,我看八成是供那色棍的。”
“唉,又毁了几名女孩。”
“这种人真是该死,怎么他就可以混成圣王呢。我们心中的圣王纯洁神圣,哪像他吃肉喝酒,好色□□。”
“白白受了我们这么久的供奉,不为民做点事,会遭报应啊。”
那一头,对于圣王身死嚎啕大哭、哀哀欲绝的又是另一番说词:
“他走了,我们心中的太阳也灭了。”
“我们再也得不到他的帮助了,这么好的一个大善人,那些可恨的长老大师怎么下得了手?”
“若不是他给银子我家夫君,哪来得及到神都赶考,这不我家夫君刚考了个秀才回来,一家正在乐呢,可惜恩人看不到了。”
“那天还看到他抓了一框的蚯蚓到河里喂鱼,以后,我们都打不到肥美鲜活的鱼咯。”
“我家媳妇难产,若不是他赶来,就一尸两命,他是我家大恩人啊,就这样死了,天道不公。”
“他常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他这样给绞死在清虚殿不值得啊,他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圣王,高尚纯洁。”
“我们应该为他讨个公道,还他清白。”
“对,我们这就上雪域圣宫,讨回公道。”
众人情绪汹涌,愤愤不平,说着就要组队上山。
“可是圣人已逝,我们这样闹不好,相信圣人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这样。”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在当地,人死后再吵吵嚷嚷,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圣王死得屈,但他永远活在人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