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怎么喜欢个只会吃的蠢货。”
苏晚咀嚼糕点,两颊鼓鼓,吃得急了,杏目圆瞪,眼神乱瞟,四处找水。
玉溪懒懒的倚着,见她神情不对,神色微变,连忙伸手拧茶几旁边的暗格,原来茶几之下别有洞天,是个小小的储物箱箧,她利落的取出茶壶和茶杯,晃了晃,感知到茶壶里剩下半壶水,给苏晚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苏晚接过,灌下大半,咽下嘴中的糕点沫子。
“五姑娘,你刚刚是在骂我吗?”她不紧不慢的说,“我虽然只会吃,但也不是很蠢,你说这粗鄙之语,总是不妥当的。”
玉溪面皮微微涨红,干巴巴的说:“你听错了!”
“再说,谁吃糕点会被噎住。”她皱着眉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苏晚目光如炬的看她,五姑娘玉溪被看恼了,目光躲闪,小声嘟囔:“看我作甚。”
“好吧,五姑娘所言甚是。我不聪明,但是,也没蠢到无可救药。”她语气平静,淡淡道,“前阵子我听说五姑娘因为制衣的事儿大发雷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五姑娘玉溪在制衣上闹脾气这件事儿阖府上下传遍,人尽皆知,但是,别人知晓是一回事,在当事人跟前谈论这件事,又是一回事,玉溪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皮薄,她听苏晚提这件事,头皮微微发麻,尴尬之前溢于言表。
“五姑娘不必恼我,想我父母双双不在人世,孤苦伶仃一人,幸得太夫人怜惜,接回侯府暂住些许时日。姑娘你是淮安侯府的嫡出姑娘,出身高贵,又何必与我这福薄之人计较太多。”
苏晚神色波澜不惊,静静道:“我生来愚钝,不太聪明,别人投之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瑶。”
当然,若是别人要害她,她定百倍回报之,这话她没说出口,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五姑娘玉溪别过脸,不理睬她,苏晚见她没打算回话,安静的继续吃糕点,冷不丁听见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但是,我自小气性如此,也不是真的讨厌你。”更别说害你。
她虽娇蛮跋扈,也没有那份害人的心思。
苏晚动作一顿,抬眼,有些诧异的看她。
她没想到,五姑娘会解释!
玉溪双目轻阖,倚榻小憩,看样子是不想再搭理苏晚。
苏晚不自找没趣,两人不再搭话。
车厢内静悄悄,无任何声响,道路平坦,只余马蹄哒哒声。
不久后抵达长平县主办赏花宴的府邸,这是一处地理位置僻静的别院,朱檐碧瓦,从外头看去不显高调,府门牌匾上书——“集香园”。
她们来得不早不晚,府门外停了几辆马车,世家贵女们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踩着梯凳走下马车。
此次赏花宴,也不知长平县主邀了多少人,她们下马车后,身后陆陆续续又有不少马车停下,一眼望去,人影耸动,来往者络绎不绝。
五姑娘玉溪下了马车后似乎遇见熟人,她对苏晚说她去去便回,往了人群中走去。
苏晚初次出门参加赏花宴,没有认识的人,身后二房的两位姑娘下了马车,携着丫鬟朝她走来。
看见抱琴,苏晚心神安定不少。
二房的四姑娘玉澜问她:“五妹妹呢?”
“好似撞见相识的姑娘,上前去说话了。”
她们来时没遇上,二房的两位姑娘迟来几分钟,玉澜今日穿一袭翡翠烟罗裙,面上略施脂粉,恍若清水芙蓉,楚楚动人。相比之下,玉涟相形见绌,逊色不少,她穿撒花如意月华裙,原先的娇俏被素色衣裙遮挡,黯淡不少。
六姑娘玉涟如往常般,躲在玉澜身后,小小声的同苏晚问好。
几人在原地等了五姑娘玉溪一会儿,便见玉溪挽着一个粉裳小娘子朝她们走来。
小娘子年岁与四姑娘相仿,生得如花似月,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
“欣姐姐。”四姑娘玉澜上前半步,喊了粉裳娘子一声,六姑娘玉涟紧跟她的步子,弱弱的唤了一声。
苏晚杵在原地,抱琴在她身边低语:“沈欣,礼部尚书沈大人家的嫡女。”
沈家与侯府是世交。
沈欣的视线忽然落到她身上,她好奇的视线不是令人觉得冒犯的那一种,反而觉得舒适,她出声问:“玉溪,这位是……”
淮安侯府近期接回了一位表姑娘,大家都好奇这位小娘子模样如何,性子如何云云。
玉溪顿了顿,笑容勉强,她不安道:“她是菀姐儿,我姑母的女儿。”
先前比对生辰八字,苏晚比玉溪玉涟年长,算起来,她是她的表姐,但是,按照五姑娘玉溪的性子,想让她喊苏晚“表姐”,怕不是比登天还难。
苏晚尽量表现得不显眼,对她微微一笑,复低下头。
“时候不早啦,我们快些进去。”五姑娘玉溪催促道,迟到的话,按照长平县主捉摸不透的脾性,许会惹得她不悦。
沈欣勾唇一笑,对苏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下人引她们入园子。
苏晚随着众人进入集香园,跟在侯府的姑娘身后,抱琴小小声的安抚苏晚,让她不要紧张。
苏晚心大,她倒是没紧张,反而心底隐隐有些好奇。
赏花宴在集香园之中的一个园子万花园举办,抱琴跟她解释,集香园是由三个园子合成的园林,占地面积极广,一路行来,粉墙黛瓦,假山堆砌,流水潺潺出其间,浮翠流丹画阁朱楼相得益彰,道路两旁都摆放价值不菲的鲜花盆栽,苏晚前头的姑娘们停下来赏花时,她静静的听她们交谈。
世人以牡丹为贵,姑娘们在赏的是一株盛开极雍容的姚黄。
她听沈欣柔声道:“碗口大小的姚黄,开得极好,长平县主说摆在路上便摆在路上。”
言语之间,似乎对长平县主的豪气倒吸一口气。
五姑娘玉溪笑嘻嘻的说:“我外祖母的院子里养着一盆姚黄,她极为宝贝,亲自浇水折叶,都不许丫鬟们碰一下。如今在长平县主的赏花宴上,随处可见姚黄魏紫。”
皇室的奢侈华贵,可见一斑,天底下最名贵的鲜花,都被收罗在此。
还没走到园子里,一路行来,百花缭乱,迷花众人的眼睛。
日头渐高,天气渐热,头顶骄阳,苏晚额上冒了热汗,她环顾一周,众人兴高采烈,似乎没被烈日影响,哪里像她,逛了一会儿,没走到长平县主宴请的园子里,便开始累了,萌生退缩之意。
苏晚的步子渐渐缓慢,走在众人的末尾,没一会儿,再抬眼,众人拐了个弯,入垂花门,离她甚远,连抱琴与她都被人流冲散。
她大惊失色,抬裙往垂花门匆匆走去,回廊转角一道熟悉的衣角一闪而逝,她没多想,抬腿追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苏晚:反正我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