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聂小倩1

天气初晴。

金华城北山中一座寺庙久无人居住,但从其中建造的宝塔大殿可以看出之前寺庙香火的鼎盛。

在寺庙一处广场上,一株粗壮的槐树伸展着茂盛的枝叶沐浴着阳光,在阳光之下可以看到槐树的每一片叶子青翠欲滴,漂亮的非比寻常。

这是六月天气晴天气多变的时候,天晴了一个上午,到了下午天色阴沉下来,一层层的乌云在寺庙的天空上聚集,大雨瓢泼而下。寺庙中的大槐树丝毫不在意天气的变化,甚至趁着下雨将自己的枝叶伸展地更开一些,冲刷掉灰尘。

乌云越聚越多,似乎已经酝酿良久,一道惊雷直直地劈下来,正正好好地向着正在伸展枝叶的大槐树。大槐树的叶子下意识的一缩,却没躲过天雷,树上的半边叶子都没了,在下一道天雷劈下之前,大槐树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哦,原来成精真的会被雷劈的啊。”

这话没头没尾,很快就淹没在一阵阵的雷声之中。

草木成精,最怕的就是雷火,或许这颗大槐树是生受天命的,竟然耗费了一身妖力之后成功的挺了过来,只是原本几人可供几人合抱的树干只剩下光秃秃一节,连根系都被雷火烧去了大部分,只留下一段还没有笔杆粗细的树枝。

但对于草木来说既然没有彻底被毁,那就还有重生的可能,尤其是似乎受命于天的这棵槐树,虽然本体只剩下一小段,但是它却成功化形了。

这段被雷劈焦的仅剩的枝干在原地抖了抖,抖啊抖啊的就变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身绿袄绿裙,长长的黑色头发被一根木簪挽起一半,另一半顺着肩膀披散而下,只是皮肤焦黑,趁的脸上五官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能够看得清楚。

这个小姑娘就是槐树新生的树灵,也是树妖。这个小姑娘相对于其他妖精的不凡之处就是她拥有一个穿越几个世界的灵魂。

这个灵魂早就已经忘记了穿越前的名字,反而从善如流的接受了新的名字——苏槐,以树本身为名,以最初栽种她的那个人的名字为姓。

今生她在这棵槐树还是一颗小树的时候就附身其上,但因为灵魂过于薄弱,几百年都昏昏沉沉地沉睡,每日混混沌沌,只随着妖的本能每晚都吸收月华修炼。在被雷劈化形的那一刹那才想起了前世意识。

她本能的意识到了不对,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到底哪里不会对。

苏槐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

此时这寺庙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以苏槐现在的身份来说,或许也可以说,不但一个人影都没有,连一个妖怪的影子也没有。

但苏槐不知为何却觉得这地方一点都不安全,她想起就是在这地方被雷劈化形的,打心底里就想要换一个地方。

于是运起法术一瞬间就瞬移出了寺庙,又接连着几个瞬移离开了这座城池。

而苏槐此时正停在一处荒山野岭的悬崖旁,她正跟一株树藤聊天。

这株树藤也是十分奇怪,树藤本来应该攀附与大树而生,这株树藤偏偏不一般,它攀爬在悬崖峭壁之上,而且以它的茂盛程度,苏槐反反复复看了许久也没知道它的根系扎在哪里。

树藤没有化形本来应该不会说话,但它也是个修炼良久的妖怪,苏槐与它相同属性,都是植物类的,于是正好可以交流“你的天生神通是隐匿吗?”

苏槐发现这株树藤竟然不是因为它的妖气,而是因为苏槐看见它的时候,它正伸展着藤条想要把从它身边道路路过的行人推下悬崖,似乎是因为看见苏槐看见了它的动作,就又把藤条收了回去。在人走后,也是这株树藤首先发问“….嗯….你.....也是树木妖怪吗?”

苏槐想了想觉得没有隐瞒的理由,于是回答它“对,我刚刚化形。”

“那.....你化形成人类的姑娘,是因为你是一颗雌树吗?”树藤继续问。

苏槐无语良久,认真想了想“我是槐树,应该是没有雌雄之分的。”

“哦,我也没有,所以我一直为了化形之后当男当女犯愁不已。”树藤犹豫的叹口气,“我已经修炼了五百年之久,可能里化形也近了吧。”

苏槐听了它的话惊奇不已,又想想本体槐树本是没有雌雄之分的,那么........

苏槐运起妖力,在原地轻轻转了一圈,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身体修长的少年。苏槐惊讶地看看那株树藤“你在哪里知道的这些?我修炼也有几百年将近千年了,但我从来不知道没有雌雄之分就可以自己挑男女化形......”

树藤慢悠悠地给她解释“我本来也不知道,是听路过的道士说的。”

苏槐知道了,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要推那些行人下去,这山崖如此之高,人类很脆弱,他们下去会死的吧?”

树藤沉默良久,就当苏槐以为它不会说的时候,树藤慢悠悠开口了,这还是一个蛮长的故事。

在几年之前,这里路过一个车队,一行不过三十左右人,有大人有小孩还有老人。这一行人赶了几辆车,树藤当时正清醒,激动不已,藤生寂寞,这里有现有人至。果然路过的人看见树藤上有果实也顺手摘下来吃,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还夸奖这树藤长得漂亮。谁知这路还没走到尽头就遇见了一群蒙着面手持尖刀的匪徒。

这行人前方有歹徒,后方是悬崖,没办法只能交出钱财以求保命,谁知这伙歹徒穷凶极恶,得到钱财之后仍不肯放过这一家人,杀死男人,侮辱女眷,连车里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拽出来杀人抛尸。

场面血腥残暴,人间惨剧不过如此。草木本该无心,但树藤已经有了灵智,无法动,无法出声,眼睁睁的注视着悲剧在眼前发生,原本无欲无求的灵突然生出一丝怨愤。

苏槐打断树藤的回忆“之后呢?”

“我是草木成精,虽然有了灵智能够思考,可仍然不能离开这里,不能动,不能说,我在那时听路过的道士说,若是吸收人的精气血肉就可以快速成灵......”

“于是你就想试试?”

“不,我已经试了,我把我的根系努力的扎根到崖底去吸收原本就死在那里的人的血肉,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不够我报仇!”

“所以你想吃些行人的血肉?那你与那些匪徒又有何区别?”苏槐问。

树藤默然不语。

“你可知道那些匪徒现在在哪里?”苏槐又问。

“就在隔壁的山上。”树藤这回道士老实回答。

苏槐轻轻捏了捏拳头,思索片刻道“我修炼千年,只以天地灵气为生,从未害过一人性命。但经历过了雷劫本体由千年参天大树变得只剩一小节,你若是以吸人血液为生,身上会沾染多少的因果啊不如我帮你报仇,你莫要再害人性命了。”

苏槐敢拦下这件事自然也有自己的依仗。她所想的报仇方式跟树藤要做的不同,妖本是天生地养,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本身能够抓住一份机缘化形就已经十分难得,不会像人类一样又父母越远。所以妖一遇事,更多都是靠自己,自己强大,自己报仇。

苏槐恰巧与一般的妖不同,哪怕此时已经和她这辈子化生的槐树彻底融合,她也有着一个人类的灵魂,人类最会的就是借助工具。

苏槐根据树藤指路找到了这窝土匪所在地点,她也不急着杀人报仇,而是在土匪窝里找好了地方落下脚来,土匪有行动就跟踪,土匪没行动她也就老老实实的窝在土匪窝里修炼。终于有一日,土匪又整队行动外出打劫。

苏槐跟着先去探风的土匪先到了打劫地点。

远远的过来一队车辆,显然也是拖家带口的一队人,土匪们十分熟练的跳出队伍挥舞着尖刀预备打劫“此路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车队的中明显是当家的人十分识时务,当即就交出车内财物以求躲过一劫。

只这次山寨内的土匪大半都出来了,就为了宰这队肥羊,又杀人劫财已经成了平常事,怎么愿意只拿了财物就走呢?见车队没有交出财物,领头的匪头熟门熟路的就向坐着女眷的车内走去。

车队女眷将要受辱,其中的男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和土匪混战起来。

按理说,土匪既有武器,又打家劫舍已经成了平常事,本该能成获胜一方,却不知为何挥舞着尖刀一上就浑身无力,被对方红了眼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躲过尖刀反而被反杀。

很快土匪纷纷被打倒在地,车队的老者似乎也没想到这伙土匪如此不堪一击,但很快调整过心态来,老者严肃了神色“一个都不能留,若是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都是两说。”

车队的男人们纷纷点头,一时间血液四溅,害人者与被害人对换了角色。

苏槐已经远去了。

当天夜里匪窝已经乱成一团,出去“宰肥羊”的人都没回来,这些人可是寨子里大部分的青壮劳力,寨子里的人出去寻找,匆忙之间只带回了匪首的尸体,和去的人都死了的死讯。

匪窝里一时哀叫声一片,剩下的人要钱财逃跑,不知谁趁乱放了一把火。匪窝在一片混乱中迎来了山下冲上来了剿匪官兵,一时间霍乱地方良久的匪窝被彻底剿灭。

原来早上的那队车队中的老者是本地新上任的县令,这窝土匪算是正撞到了本地阎王爷的头上。

苏槐此时正在和树藤告别“你好好修炼,等你能够化形时就来找我,我们正好结个伴。”

树藤同意,又问“你说不让我杀人,但是你又出了手,不会有事吧?”

苏槐笑了笑,狡猾的眨眨眼睛“我哪里算是出手了?我只是引着他们放哨的人多走了两步,正好看见了新上任县令的车队,又把他们寨子里本来就有的药放到了厨房的盐罐里,再说我哪知道那是什么药,要是他们本不存坏心那药也起不了害人的作用,你说是吧?”

树藤觉得不对,可听着苏槐说的话,确实是无懈可击,只好暂时同意,又问“那你去哪里呢?”

苏槐轻轻转身,“我想要去寻个能够修炼不受打扰的地界,好好修炼。”说完从袖中取出一片槐树本体的叶子来递给树藤“雷劫之后我就剩一节光秃秃的枝干,这片叶子还是之前脱落的,你好好拿着,等你化形之后再来找我。”

树藤收起叶子“好,我化形之后回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