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言怎会想到,谢玴失踪数日,最后等来的会是他死在幽州的消息。
可即便薛银屏说的确切,徐妙言还是无法相信谢玴真的死了。
谢家变故接连不断,谢荣中毒身不能行,谢余氏撑着这副身子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谢家,但谢玴身亡于蓟州的消息像是抽去了谢余氏最重要的那道力气,这一道消息,让她忽然病重,不仅昏迷不醒,甚至发起了高烧。
在外人看来谢余氏是遭受了谢玴已死的打击,可成日陪在谢余氏身边的徐妙言和谢兰心最清楚,谢余氏的身子本就已经不大好了。
谢家家主和主母接连倒下,家中之事便全权暂由谢清打理。
整整一夜过后,谢余氏才清醒过来。
谢余氏睁眼,便看到床边围坐满了人,谢府内的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祖母!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担心死徽娘了!”谢徽一双眼睛红肿,像是之前就已经哭过很久一样。
谢余氏的目光扫过床边这一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床边的徐妙言身上,她缓缓抬手抓住徐妙言的手,不死心的问:“阿玴他……”
徐妙言回握住谢余氏的手,顿了顿,“在没有见到大人尸首之前,任何消息都不一定是对的,老夫人,大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谢余氏看着徐妙言沉默了好一会儿,闭着眼,最后点了点头。
谢玴死讯和谢余氏病倒的事情并未告知谢荣,只是徐妙言和谢兰心去给谢荣送药之时,谢荣会询问谢余氏。
谢兰心只道:“毕竟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由祖母管着,这两日她便忙一些。”
谢荣闻言,说道:“不是有谢清和谢澈在帮她么?”
“大伯父是一直在帮祖母,可二伯父这两日不知去哪里了,一直找不见人,所以祖母也在忙着这个事情。”
谢荣听罢,叹了口气:“想必又去哪里逍遥玩乐去了,不管他。”对于谢澈这个儿子,谢荣已经别无要求,“那便告诉你祖母,她若忙完了,就过来瞧瞧我。”
谢澈不见踪影一事还是谢余氏昏倒之时,四处不见谢澈的人影才发现的。而且这一两日他们将范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寻遍了,还是未能寻见谢澈踪影。
谢余氏虽早已对谢澈失望,可儿子突然就没了踪影,为人母亲总是担心。四处找寻谢澈不见,谢余氏甚至派出了谢荣的亲卫出城去寻。
徐妙言端着莲子羹去谢余氏处时,谢徽刚从里面出来。
这两日谢徽脸色也不大好,像是忧思过虑一般。私底下她和谢兰心也揣测过谢徽近日以来的种种态度,可终归是看不透这个女子。
见徐妙言迎面走来,谢徽略微苍白的脸扬起一丝浅浅的笑容,唤了一声:“妙言姐姐。”
“二小姐。”
“说了很多次了,你唤我徽娘便罢,不要叫我二小姐,显得生分了。”
徐妙言笑了一笑:“我毕竟是外人,礼数怎能不周?”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如今谢家频频出这些事端,早已人心乏累,祖母早已将妙言姐姐当成孙媳,那咱们不就是一家人了么?我唤妙言姐姐为姐姐,那妙言姐姐便不能唤我二小姐。”
如此,徐妙言便只得答应:“那好吧。”
“我刚进去看祖母,祖母精神虽然还不大好,但是比昨日要好的多,眼下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可要多陪陪祖母。”
“这是自然的。”徐妙言不便和谢徽多言,道:“那我便先进去了。”
“好。”谢徽点点头,等徐妙言走了两步,又叫住她:“妙言姐姐!”
徐妙言停下脚步,回头询问:“怎么了?”
谢徽打量了眼她的脸色,说道:“这两日看你脸色憔悴,为了照顾祖母也没有休息好,大哥虽然出了事,妙言姐姐也不要太过伤心,还是得好好照顾自己。”
谢徽关心自己,徐妙言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却也还是温和一笑回道:“我记下了,你也是。”
待徐妙言进去之后,谢徽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早已变得冰冷。
此时,正好秋蝉来了,在她身边低声说道:“小姐,娘娘来了,要见你。”
谢徽眉头一皱,显然没有料到那个女人竟然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来,还要见她,“她疯了吗?竟这个时候过来见我?”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平时谢徽跟那个女人见面,都是选择在深更半夜。而且那个女人也从不会在白天找她,这个时候突然来见她,她只觉得奇怪。
秋蝉继续说道:“娘娘似乎不太高兴,小姐还是快些过去吧。”
谢徽赶回自己房间之时,那个女人手里拿了一幅画,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谢徽一见到她手里那副画,脸色大变,她急匆匆的大步来到那个女人跟前,一把夺过了画收了起来。
谢徽动作鲁莽,可女人并未生气。
“娘娘怎可随意乱动他人的东西?”谢徽收好那副画,重新放置在角落的书画篓里。
“谢二小姐的画技倒是一绝。”
谢徽因为自己的画被擅自打开,脸色很不好看,即便跟前这个女人是皇宫里的人,她也不敛自己的情绪。“娘娘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不怕被人发现么?”
“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就能保证不会有人发现我。”
“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能劳娘娘□□的赶来这一趟。”
女人沉默须臾,声音漠然:“谢玴确实死了。”
谢徽看向她:“娘娘怎么知道他真的死了?”
“我的亲信已经去亲眼见过他的尸首了。”一开始她和谢徽并不相信谢玴真的已死,直到派信得过的人去亲自确定才有八分信了,“是中毒,身上又中了很多刀。谢二小姐的手段还真是残忍。”
谢徽听罢,笑了一声:“娘娘说我残忍,是已经心疼了么?我可是早就问过娘娘的意思的。”
女人冷笑:“我为何心疼?任何敢挡着我路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难怪娘娘能在那吃人的深宫屹立多年。不过,我还是得告诉娘娘,谢玴并不是我派人去杀的。”
“不是你?”
“不是我。虽然我确实打算派人去杀掉谢玴,让他再也回不来,可我还没动手,他就已经被人杀死了。”
“不是你,那会是谁?”
“不管是谁,结果都是一样,这对我们有益无害不是么?不过在没有亲眼看到谢玴尸首之前,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已经死了。”
女人轻笑:“你是在说,我的人不值得相信吗?”
“并非是不值得相信,只是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娘娘难道还不知道谢玴的手段么?你怎么敢确定这其中没有诈呢?”
“你倒是谨慎。”女人道,“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谢徽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不会是我们的威胁。”
“那晚她在外面,你的婢女和我的人都看见了,你怎么敢保证,在她听到了我们说的那些话以后,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她不会!”谢徽斩钉截铁的说道,“更何况那晚他们只是看到她从外面经过,并没有看见她在门前或是哪里停留偷听我们说话。”
女人听了,看着谢徽连连讥笑了好几声。
“谢徽,你说咱们万事都得小心谨慎,可你却要放过那个徐妙言,我真是看不明白。”
“娘娘,既然我敢保证她不会是我们的威胁,就一定不会是,难道娘娘认为,我会是那种不谨慎的人?”
“之前我不这样认为,可你现在这么维护那个女人,我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继续相信你了。”
看着女人审视的目光,谢徽继续说道:“娘娘不必有其他顾虑,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做的任何事情,绝对不会影响到娘娘,自然也不可能会影响到我。”谢徽走近女人一步,“我是什么人,难道娘娘还不清楚么?”
女人望着谢徽,打量了须臾,哂笑:“没想到你也会感情用事。”
谢徽倒没有否认,她淡淡一笑:“毕竟都是血肉之躯,难道娘娘就没有一点感情用事的时候么?”她顿了顿,“就比如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
女人与谢徽四目相对,良久,却只发出一声:“呵。”
“娘娘,我既要保徐妙言,那就还望娘娘私底下不要干涉的太多。谢玴一直派的有人在暗中保护徐妙言,还有谢老夫人的人,以娘娘的身份在这里出现本就极为敏感,如若娘娘不留余地想除之而后快,届时被人发现端倪,可就不要怪民女没有提醒。”
女人披风下的手指缓缓攥起。
这个谢徽在她面前向来狂妄,不过是仗着这里是世家的地界,她也确实不能奈她如何,纵然她不喜欢这个谢徽,可若想要成事,也确实不得不跟她合作。
片刻,女人笑了笑:“谢二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不会拿那徐妙言如何,只是结果好歹,还希望你仔细斟酌。”
“娘娘放心,我行事,还有娘娘信不过的?”
女人自然信得过,谢徽表面看起来与那世家跋扈女子无异,可实际上的手段比男人还要狠厉,就连待自己最好的谢瑜她都能下手,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女人继续问了一句:“你这么想保着那徐妙言,不会是因为徐襄吧?”
女人见过徐襄,也瞧见过那徐妙言什么模样,自然而然便联想到了。
谢徽并未作答。
“或者是你认为,她就是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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