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斗月教与各门派大战一场之事已经过了半个月。胡蝶作为善后之人,充分利用了她在青楼识得的人脉让事情平静完整的落幕。傅弈舟作为武林盟主也已经把该行之事处理好,更值得一提的是澹台寻雪还帮他一起找到了被荣宏奇藏起来的璇玑灯。
说来讽刺,傅弈舟是被荣宏奇一手带大的,对荣宏自然很了解。只是在金衣阁内外多加留意就能发现荣宏奇私自建造的暗室。傅弈舟在那里找到璇玑灯,也找到了万虫盅。只是万虫盅果如荣宏奇所言被他毁掉了。
但有陆无一的那句话,解不解得了盅毒傅弈舟觉得已然不再重要。
找到璇玑灯,傅弈舟就寻空悄悄从金衣阁溜出,跑去找陆无一。早在傅弈舟偷溜出金衣阁前陆无一已经收到傅弈舟传来的书信。他找借口躲过缺云和残影,跑去和傅弈舟会面。
却不知阿葵察觉到,还一路偷偷地跟去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约在一家客栈里见面。多日未见,两人竟只是默契的相视而笑,一同进入客房里。
陆无一带来秘笈,而傅弈舟也带来了璇玑灯。他们都想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才会枉死了那么多人。
烛火灼灼,傅弈舟小心翼翼地把璇玑灯镶进了秘笈的凹槽里。只听见咔嚓一声,秘笈震了一下。
陆无一拿下璇玑灯,发现机括下面的纸张可以动了。他翻开一看,写着一些字和武功配图,看来确是武学秘笈。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如其它武功一样,只是派别招式不同,没有令人惊艳的感觉。
翻到最后,却郝然出现两行红色的瘦金体——贪嗔痴慢疑,皆在一念之差。是神是魔,是绝世神功是怡情小物?透者,得天下。
原来他们拼上性命寻找到的居然是这种东西,陆无一瞬间觉得很可笑。傅弈舟凝眸沉思,似有重重心事。
陆无一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书中所言有又几人真的能参透?正因他们参不透才会错把红土当朱砂,为此不惜机关算尽。”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既然是害人的东西,毁了便好。”陆无一雷厉风行,说着就把秘笈递到烛芯上。火苗吧嗒一声蹿得老高,秘笈便被火势卷了进去,一下烧得通红旺盛。
“这么烧了是不是有些浪费?好像我们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变得多余。”傅弈舟百感交集道。
“烧了安心。再说经历过的事怎会多余?也是成就你的一部分。”
傅弈舟一怔。陆无一偶尔会说些很有道理的话。瞧着火势越来越旺,鼻子嗅到的纸张烧焦味道,傅弈舟终于察觉到了屋外有人。
陆无一把快要烧到手的秘笈丢下地,等火势渐渐变小,才抬脚将火星踩灭。而此时的傅弈舟已经悄无声息站到门前,迅速推开了屋门。在屋外偷听的阿葵一个不慎便跌跌撞撞迈到屋里了。
“阿葵,你怎么在这里?”陆无一瞧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讶异极了。
傅变舟双手怀胸,也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
被人捉包的阿葵不想被陆无一讨厌。揪着衣角脑袋就不停地转啊转,最后想到了一个合理,不仅不会被陆无一讨厌还有可能会被他喜欢的借口:“我,我是知道你和这个阿哥见面我才跟来。因为我,我能解开你们身上的盅毒。”
陆无一挑眉,似乎对她这个借口很感兴趣:“真的么?”
阿葵会来中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想帮陆无一解盅。可如果她帮陆无一解盅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她想和陆无一多待些时日才什么都没说。
“当然是真的。我当了神婆之后不久,就有一只万虫盅出生了,现在它是我的好朋友。”阿葵说得认真,还特意抬起手,挥动了一下袖子。
一只铜钱大小,全身花纹奇特的小虫子自她袖里钻出来,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围住阿葵飞。小虫子的眼睛呈金色,好像还会动,很有灵气的样子。
“这就是万虫盅?”陆无一好奇道。
“对呀,我给它取名叫做小一。小一,吃掉他们身上的盅虫吧。”阿葵点了点那只小虫子的脑袋说。那小虫子像听懂了般,径自朝傅弈舟飞去。
小一?不用明说也知道阿葵为什么给它取这个名字了,陆无一感到头疼又无奈。
傅弈舟惊了一惊便见那名叫小一的虫子停在自己的虎口上。它张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傅弈舟觉得有些发麻。不一会儿,一条青色细长如针线的东西被它吸了出来。它将青色针线的东西吃到肚子后又飞向陆无一,停在陆无一的虎口上。
前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陆无一都来不及有什么不良反应。看着万虫盅飞回阿葵的袖子里,陆无一还有些难以置信:“这就完了?”
“对啊。”阿葵得意又自信地笑道。
解开彼此的盅毒还有什么能继续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呢?傅弈舟不知高兴还是难过,总有种怅然若失的伤感。他忽然道:“阿一,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
陆无一正想叫阿葵让他多看一眼那只万虫盅,不明白傅弈舟怎么突然问这个。对上傅弈舟的目光就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他笑道:“自然有效。”
傅弈舟宽心般笑道:“好,我们后会有期。”
陆无一点头,“后会有期。”
阿葵帮陆无一解了盅毒就没有继续留在中原的理由了。而澹台寻雪也跟傅弈舟辞行,说要和阿葵一同回苗疆。
纵然傅弈舟万般挽留她也去意已决。她有她的职责,傅弈舟也有傅弈舟的职责,固然相隔甚远,但只要他们心里都有对方就足够了。
成为神婆的阿葵没了以往的任性,也明白了自己的职务。她虽十分不舍陆无一,还是与陆无一挥手作别,与澹台寻雪会合后就一同赶回苗疆。
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不知此一别又何年何月可再相见?
五年后——
深冬寒雪天,吐气成冰。这一日下了整整一天的雪,积雪都堆得厚厚的,踩在上面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青石街道也被白雪覆盖,有孩童在角落里堆着雪人。长街漫漫,却鲜少行人。
陆无一裹紧了身上的墨色披风,散开一袭乌发,快步走进面前的那家客栈。
关上门所有寒气都被隔绝在外面,陆无一觉得温暖了许多。店小二识趣地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宿?”
“我约了人,地字一号房。”陆无一从厚重的披风里抬出一只手,丢了些碎银给店小二。
店小二果然识时务,忙侧身招呼陆无一:“客官这边请,小的来带路。”
陆无一颔首跟在店小二身后,沿路观察着客栈里的情况。客人并不多,只有一两个人静静坐着自顾自喝酒吃食。
小二把陆无一带到地字一号房,便道:“到了。客官如有吩咐,尽管叫小的过来。”
陆无一点点头,目送店小二离开后才推门而进。
傅弈舟早已等在那里。桌上烧了温酒,炉子的炭火也烧得正旺,似乎是刚添的木炭,偶尔还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
陆无一关上门就觉得一室温暖如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他脱下披风,傅弈舟就眼明手快的起身上前接过挂好,将他迎到对桌:“我已经煮好了问香,快喝些暖暖身子。”
陆无一闻言端起晶莹剔透的酒杯饮了一杯:“果然还是此酒最香醇,喝了五年也不觉得腻。”
傅弈舟接嘴道:“阿一做的‘永结同心’我吃了五年也没觉得腻,毕竟这道菜让我明白了阿一的心意。”
陆无一面色一红,顾左右而言他:“我来此路见到梅花开得正好,下次一起去赏花饮酒。”
“何需下次,我现在就可带你去赏花饮酒。”
“傅盟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打乱你的行程。”
“怎是打乱?我们不是已经约好每年都见一见聚一聚么?我也履行了不再为难斗月教的承诺。哪怕你我身份依然有别,你与我却都是真心相对。”傅弈舟握住陆无一拿着酒杯的手,含情脉脉道。
陆无一别过脸:“谁与你真心相对了?自作多情。”
傅弈舟弯弯倾身,吻了吻陆无一的脸,戏弄道:“既然是自作多情,阿一你脸红什么?而且我们每次见面都会行房……”
陆无一毫不客气地一脚踢向傅弈舟的腿肚子:“闭嘴,喝你的酒。”
傅弈舟见逗弄得逞,便心满意足地坐回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已经五年了。陆姐姐还好么?残影又如何?”
“缺云对她很好,过得很幸福。残影毕竟是斗月教的人,要想和莺儿双宿双飞仍有难度。不知雪姨又如何,身体还好么?”
“她身体尚算硬朗,时长写信与我聊天。罢了,难得与你相聚,不提他们。你就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我们便去赏花。赏完花之后你想去哪里?”
陆无一略一沉吟便道:“听说不咸山的雪景甚是好看,不如就去看雪景吧。”
“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奉陪到底。”
天涯海角,与君同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