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蝴蝶过海(5)

赵长卿毕竟是一个人住,这荒岛也鲜少人来,故陆无一和傅弈舟要住下也唯有两个人挤一间房。

两人并不是第一次在同一张塌睡觉,傅弈舟和陆无一都没说什么。可陆无一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如果不是傅弈舟之前做了那样的事,陆无一也不会有这种感觉。

傅弈舟铺好被铺,转身看向坐在方桌上的陆无一:“阿一还不想睡吗?”

“你睡塌,我睡地下好了。”

那个爱美如命,自我任性的陆无一居然如此体贴谦让?傅弈舟惊讶得瞪大凤眸,颇为不解道:“阿一你是不是不舒服?”

“让你睡就睡,费什么话?”陆无一没好气地骂道。

傅弈舟走到陆无一身边,说:“我只是奇怪阿一你这次怎么不想睡塌了?”

陆无一往后缩了缩,“我高兴。”

嗯?傅弈舟像是有些明白陆无一这样的原因。他故意走得更近,道:“阿一是害怕我吗?”

陆无一涨红了脸想反驳,傅弈舟却截住他的话:“你放心,我不会趁你睡着时对你做些奇怪的事。”

陆无一像是被戳穿心事般窘迫极了,他轻咳两声,言之凿凿道:“谁担心这个?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会立马把你这样,”他说着从腰间抽出那把宝贝似的匕首抵到傅弈舟胯/下:“懂了吗?”

傅弈舟反射性下/身一紧。他勾唇笑了笑,温言道:“既然阿一能那么想应该是我多心了。不然我睡地下,阿一你睡塌上。”

“……果真?”

“果真。”

既然傅弈舟这么说,陆无一当然不推脱,点头应下了。

两人各自收拾好便开始商量如何劝赵长卿到西岛去的事。

“干脆把他敲晕了送他过去。”陆无一坐在塌上,手上握着匕首把玩道。

傅弈舟坐在地上,面对着陆无一:“不可。这样做反而会让廖前辈对我们有隔阂。我们要看看有什么办法让赵伯父心甘情愿到西岛去见廖前辈。”

“不然骗他说廖前辈大限已至,弥留之际想要再看一眼他?”

“阿一!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乱说。”

“哼,那不知傅教主又有何高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无一用鼻子哼了一声,厌嫌地瞅了眼傅弈舟。

傅弈舟听得他阴阳怪气的声音只是淡淡一笑,“也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你葫芦里又装的什么药?”

“明日你自会知晓。不早了,好好歇息吧,阿一。”傅弈舟说着便躺下来背对陆无一。

“是什么,傅弈舟?喂,傅弈舟?”陆无一不是那种能等到明天要答案的人。他叫了几声傅弈舟,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他自讨无趣地喃了一句:“这么快就睡着了?啧。”

没办法,陆无一也只好收起好奇心睡觉。

次日他们起来时,赵长卿已经在前院外把草药晾开来晒了。

傅弈舟和陆无一上前向他打招呼。赵长卿只是瞄了他们二人一眼,道:“早膳你们自己去厨房解决。还有世侄啊,要没什么事就在岛上多留几日,我们叔侄二人好好叙旧一番。”

傅弈舟受宠若惊道:“多谢赵伯父好意。”跟着他又附到陆无一耳边轻声道:“阿一不如去厨房做些东西?一会儿上路也好有力气。”

陆无一看了眼傅弈舟又看了眼只顾着晒草药的赵长卿,颔首应下。

陆无一去厨房之后,傅弈舟则在赵长卿身边站了良久,也不说话。

赵长卿似乎察觉到傅弈舟有话想说便道:“世侄,不用如此拘谨。”

傅弈舟笑了笑,才道:“赵伯父,我和阿一会到嵊石岛来找你们二位是有事相求。既然我们无法遵守与廖前辈的约定,也不好继续在岛上叨扰。”

赵长卿听到傅弈舟说有求于人,终于舍得停下手中的活计定定看着他:“世侄可是有难为之事?”

傅弈舟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傅大哥的儿子,也算是我半个儿子了。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世侄你但说无妨。”

傅弈舟为难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其实我们……”他将两人中盅一事,还有苗疆和万虫盅之事告诉赵长卿,又补充道:“赵伯父你也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苗疆那边早晚也会找到失踪的万虫盅,我们等到那时也可。”

赵长卿听了傅弈舟的话,变得很严肃。面色也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雪姑娘还活着,也算是老天有眼。”

傅弈舟跟着感叹:“是呀。可母亲很后悔,当时没能和父亲一起走,也没能救下我。赵伯父,我希望你能和廖前辈和好如初。这些年你们都不曾见过面,恐怕连对方变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难道你真要继续与廖前辈怄气,直到死都不相见么?”

“……”赵长卿沉默着,没有作答。

“世事难料,等后悔的时候就已经晚了,赵伯父。”

听了傅弈舟父母的事,他又说得如此真诚,赵长卿不是铁石心肠,当然受触动。

可单凭这几句话就让他放下自尊心还是很困难。若是有个说辞的话,或许他就能……

傅弈舟好像看穿了赵长卿的心思,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赵长卿道:“我倒是没什么。可阿一的性子相信赵伯父也有所领教,他不是能讲道理的人。我希望伯父能看在父亲还有母亲的份上,帮我这个忙。”

句句发自肺腑,眼见傅弈舟就要作势跪下来,赵长卿连忙扶住傅弈舟:“世侄何必行如此大礼?罢了罢了,这次我就看在你的面子,到西岛去看看那婆娘。”

傅弈舟见赵长卿终于妥协,立即喜上眉梢,感激道:“多谢伯父成全。”

陆无一去煮个早膳的功夫,赵长卿的态度就转了个大弯。他趁赵长卿享受着他煮的早膳时,把傅弈舟叫到一角质问:“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那么固执的人都被你说服了?”

傅弈舟在陆无一面前颇有几分卖弄的意味:“没什么,只是聊了几句他便答应了。”

“所以你们到底聊了什么?”看傅弈舟卖关子的样子能急死人,陆无一好奇地追问道。

傅弈舟朝陆无一眨了眨眼睛:“阿一你慢慢猜。”说完他便不管陆无一,回到席上与赵长卿一同用膳。

陆无一看着傅弈舟优哉游哉的走回去,心里暗骂了一句。想开口叫住傅弈舟时已经为时已晚。

好他个傅弈舟,居然敢吊他胃口?也罢,不说就不说,只要赵长卿愿意到西岛,那解盅就有希望。他还有什么好介意?

吃过早膳,赵长卿便与傅弈舟和陆无一前往西岛。赵长卿不愧在岛上生活多年,对岛上周围的路线都很熟悉。他带着傅陆二人穿梭在林里,即便上了年纪也依旧健步如飞。

陆无一走在最后面,他问离他不远的傅弈舟:“这比我们来时的路近了许多。”

“好像是这样。”

“我们岂不是白走了那么多冤枉路?”

“不走都走了,你总不能回头怪廖前辈吧?”傅弈舟好笑道。他知道陆无一是在变相找人出气,便轻巧的一带而过。

陆无一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闷着声音不说话。

三人很快穿过深林,来到西岛。他们再加快些脚程,比傅陆二人找到东岛时还要省出一半时间。

靠近廖水袖居住的房屋前,傅弈舟和陆无一霎时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同时闻到一股血腥味,两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准备先赵长卿一步前去查看。赵长卿却已经像看到了什么,脸色突地一变,飞快奔跑起来。

赵长卿来到房屋的栅栏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没有傅弈舟和陆无一那么敏锐,只能用眼睛朝里观察环视。他在种着一片瓜果的菜棚旁找到了廖水袖。他慌忙跑过去,完全忘记了身后还跟着傅弈舟和陆无一。

傅弈舟和陆无一跟着跑起来,发现好好的菜园东倒西歪,那个菜棚也塌了一半,像刚经历过一场□□。廖水袖则浑身是血地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长卿奔至她身边跪在地上扶起廖水袖,焦急心疼地叫唤着:“水娘,水娘,快睁开眼睛。我来了,我来了!”

廖水袖像是听到赵长卿迫切的呼唤,紧闭的眼睛艰难地撑开了。她全身都是血,面色如纸般苍白。她注视着赵长卿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说道:“你终于……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把你伤成这样?罢了罢了,你别说话,我来救你。”赵长卿紧抱着廖水袖,手忙脚乱地要去把她的脉。

廖水袖勉强地挤出一星笑意,道:“别费劲了,我快不行了。是……是荣,荣宏奇。它把万虫盅带走了。快……快去阻止……他。”

“是他?!”赵长卿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脑中短暂的空白一片。

傅弈舟和陆无一见此情景只能在旁边默默看着。

听到廖水袖的话,两人很震惊——荣宏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他一直都在跟踪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蝴蝶飘海:蝴蝶飘海,又名蝴蝶过河,在洞庭湖地区,民间历来有七星炉烹煮鱼鲜习惯,边吃边煮、边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