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夜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地板上,斑驳的树影在房间里摇曳,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鸟叫声,没有人敢打扰这位小少爷睡眠的时间。

房间里,安静到了极点。

“唔……”

直到某个时刻,被窝里才传来一声低吟,男孩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他的睡衣皱巴巴歪到一边,露出瓷器般白皙的脖子,微卷的栗色发丝在晨曦中散发柔和光泽,极少接触阳光的脸颊白得不太健康。

“艾莉,早安。”

郁里抱起枕边的洋娃娃,深褐色的眼眸注视着洋娃娃碧绿的双眼,脸上绽放出一抹笑,霎时间万物都失去了光泽。

齐莉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呆了,混血的男孩五官非常精致,就像是误入凡间的小天使,只差背后没有一对翅膀。

“艾莉今天要穿什么裙子呢?”

男孩赤脚抱着她下床,也不管脚底直接接触地面会不会着凉,兴奋地来到旁边的隔间里,这个隔间是艾莉专属的,里面全是洋娃娃的裙子,琳琅满目的裙子用料看起来都极其昂贵,上面还点缀着宝石和钻石。

郁里拿起一件件在她身上比对,他看起来十分乐于给洋娃娃挑选衣服,嘴角始终挂着笑。

齐莉对自己穿什么并不感兴趣,反正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目光落在男孩白皙的脸上,看着他认真挑选的模样缓缓走神。

她不知道自己对郁里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本来只是喜欢这本小说而已,谁知后来被里面的男二号吸引,心里一直特别希望换成郁里做男主,没想到作者不仅没有让他做男主,还把他给写死了。

为此齐莉之前气到不行,那段时间逮着作者就是痛骂,护崽似的强烈要求改文让她的郁里复活回来,联结同样喜欢郁里的读者,天天到作者评论里刷负分。

可是作者立场也很坚定,在无数读者的痛骂之下,依旧对自己的设定坚定不移,后来写了郁里番外后读者们的骂声小了,渐渐怼作者的人也少了。

而且最近在作者的刻意引导下,很多人也开始专心吃男女主的糖,再没有想起过郁里,渐渐开始淡忘那个角色。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她。

没办法,齐莉虽然很心疼这男二号,可毕竟看小说这么多年,看过凄惨的人物数不胜数,骂过的作者也不在少数,即使这个悲情男二号深得她心,可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天,那种强烈的愤怒已经慢慢消散。

只是她没想到现在竟然穿越,不是穿成任何一个炮灰配角,而是变成了男二号郁里小时候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妈妈生前放在床头的洋娃娃。

而现在的时间,距离小说正文开始还有很多年,郁里还没跟女主相遇,女主家还没有破产,她妈还没带着她改嫁郁里爸爸。

命运的齿轮,还没有开始转动!

……

“喜欢这件吗,艾莉?”

齐莉没办法发表意见,直接被男孩套上一件蓝色大裙摆公主裙,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体只是个飞机场,并不像她的脸蛋那么精雕细琢。

不然,她可能觉得男孩是个变态。

郁里给她换好裙子后,他自己也穿了深蓝色的衣服,两人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仿佛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他抱着她下楼吃早餐,今天是周末不会有家庭教师过来上课。

当然,很多老师也不会再来了。

“少爷,千夏小姐来了。”

男孩刚好吃完早餐到花园转了圈回来,女佣跑过来向她汇报,他歪着脑袋过了片刻,似乎好不容易才想起女佣口中的人是谁,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

“原来是姑姑来了。”

郁千夏,他父亲郁知秋唯一的妹妹,郁里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妈妈葬礼的时候,那天下着小雨,女人撑伞走到他身旁,摸着他的脑袋说了些话。

车子停在豪华的别墅前,郁千夏从车上下来,穿过大门走进欧式豪宅,进门就看见漂亮的男孩站在里面等着她。

时间一晃似乎回到四年前。

在男孩母亲的葬礼上,男孩低垂着脑袋,默默站在冰冷的墓碑前,单薄瘦弱的身子与周围站满的大人格格不入,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穿着黑色。

后来,她又出国看过几次哥哥,可都没有在他家看到郁里,据说那段时间他暂住在外公家,也不知道几年过去这孩子还记不记得她。

四年过去了,男孩长大了不少,尤其是那张漂亮的脸蛋,比起四年前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这孩子已经九岁了。

“姑姑。”

男孩显然是记得她的,因为他看见她之后,迫不及待地扑到她的怀里。

一路上的紧张瞬间消散,郁千夏温婉一笑,“小里,好久不见。”

“姑姑,郁里好想你……”

郁里眼睛里闪烁着星光,似乎非常高兴女人的到来,但是很快星光就弱了下去,因为他看见女人纤细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看起来五岁左右。

“小里,这是我的儿子浩浩。”

孩子似乎十分胆小,被郁千夏拉到身前还不安地扭着手指,眼神湿润而又怯懦,就像是一只无辜的小绵羊。

郁里嘴角笑意微微收敛,听见女人的介绍后,深褐色的眼眸变得幽深,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很快他再次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你好,我叫郁里。”

浩浩怯懦的目光接触到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也缓缓伸出自己软绵绵的小手。

可是但还没接触到,他就忍不住缩了回去,再次缩到妈妈身后。

“抱歉,浩浩比较胆小。”郁千夏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郁里脸上笑容不减,“我们过去坐吧,姑姑,还有……亲爱的弟弟。”

佣人给他们泡了上好的茶,一边喝茶吃着点心,郁千夏跟他聊了起来。

“你爸爸不在家吗?”她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自己的哥哥。

“嗯,爸爸最近工作忙,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家了。”

“是吗……”

女人看着男孩落寞的模样,意识到自己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

自己哥哥是个工作狂,她一直都十分清楚,就算是她这个妹妹有事找他,也经常连电话都打不通。

所以后面的话题她尽量转到别的事情上,主要是说说国内和外国的不同,以及一些新鲜见闻,再没有提起过这方面的问题,一时间聊得太挺融洽。

“妈妈,我想吃蛋糕。”

忽然,被女人抱在膝盖上的浩浩扯了扯她的袖子,怯懦地指着桌上的蛋糕,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

家里的糕点师是从外国带回来的,郁里在国外的时候就是吃他做的糕点长大的,是从米其林高价聘请的糕点师,已经为他们家服务很多年。

而浩浩所指的蛋糕,是郁里最喜欢的糕点之一。

“想吃这个吗,妈妈喂你。”

“好。”好好用力地点头。

郁千夏端起儿子指的那块蛋糕,一边抱着她拿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动作是那么的习惯而自然,想来喂孩子吃东西这种事,她已经做过无数遍了。

旁边的郁里静静地看着,虽然他没说话,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深褐色的眼眸一点点变得幽深。

浩浩在妈妈的喂食下,一口一口很快吃饱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他从妈妈的膝盖上下来,像好奇宝宝似的在屋里走动,最后停在高高的架子前面。

这个架子比人还高,上面摆放着许多物件,而吸引住浩浩目光的是一个流光溢彩的透明珠子。

“妈妈……”他指着漂亮的珠子。

郁千夏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是从小受过优等教育的,在她的认知里面到别人家里不能随便碰东西,即使是自己哥哥家也不行。

“弟弟想看吗?”郁千夏还没开口,郁里已经率先说话。

雪石,北欧开采最昂贵而美丽的矿石之一,质地晶莹剔透,极其富有光泽,色泽多样华美。

雪石相比于宝石更容易碎,不适合精雕细琢成首饰,一般做成普通装饰摆件较多,比如说这颗漂亮的珠子,晶莹剔透看起来就像个玻璃球,但那价格绝对不是玻璃球可以相提并论的。

不过这样的东西,他们家多的是。

“嗯。”浩浩用力点头。

“那就给弟弟玩一下吧。”

郁千夏本来想拒绝,但是看着儿子雀跃的模样,以及那双眼里闪烁的光芒,嘴唇动了下没出声。

“谢谢哥哥。”

得到哥哥的允许,浩浩开心地伸手去拿,可他的身高太矮,在柜子前蹦了几下都够不到。

“让我来吧。”

郁里虽然才九岁,可是他个子长得很快,走到架子前伸出修长的手臂,很轻易就拿下那颗珠子。

晶莹剔透的珠子十分漂亮,入手带着丝丝凉意,光线折射在苍白的手掌上,仿佛镀上一层光晕。

浩浩稚气的脸上写满渴望和兴奋,看着珠子小心翼翼递到自己面前,缓缓伸出小手想要接过。

然而,就在漂亮珠子递到他面前,他的双手马上就要接过时,珠子竟然滑过他的指尖摔向地面。

只听清脆的响声,那颗珠子就像玻璃一样摔成了碎片,在光滑的地板上开出晶莹剔透的花朵。

“呀!”郁里愣了片刻,惊慌失措蹲下来企图伸手捡起碎片,郁千夏赶紧跑过来拉住他。

“别捡,会受伤的。”

“姑姑……”

男孩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微卷的发丝也跟着颤抖,他皮肤本来就白,现在眼眶瞬间红透,琉璃般清透的褐色眼眸沾着泪珠,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郁千夏没想到这个珠子这么贵重,因为自己儿子的好奇心,害他不小心把生日礼物摔碎。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哥哥,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平时肯定没时间陪孩子,也不知道生日礼物是不是每年都记得送。

但不管记不记得,这都是非常贵重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轻易就借给浩浩玩,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对不起,都是姑姑不好,姑姑不应该让你借给弟弟玩的,姑姑替浩浩道歉。”

女人帮郁里擦干眼泪,她的动作轻柔得不行,而旁边的浩浩总算从惊吓中回神,他看见妈妈正在安慰哥哥。

“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妈妈……”

浩浩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心里非常害怕,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他还没来得及接住珠子,它就直接掉在地上摔碎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浩浩伸手去扯妈妈的袖子,可是忙着安慰郁里的女人轻轻避开他的手,这让小孩也跟着掉泪了。

同样是哭,他哭了却没人安慰。

郁千夏铁了心要教训儿子,这次是摔坏别人的生日礼物,下次不知道又会闯出什么祸来。

浩浩低着脑袋掉泪珠子,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他抬头的时候发现妈妈已经和哥哥坐回沙发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哥哥好像也看向他了,还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跟先前的不一样。

浩浩心里有些害怕,因为这个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超人片里的怪兽盯着,可哥哥怎么会是怪兽呢?

到了临近中午到底时候,郁千夏总算带着儿子起身离开,她拒绝郁里送她到门口的请求,让女佣看着他在这里好好休息,牵着自己儿子走出门口上了车。

而离开的她不知道,在他们车子发动离开后,原本坐在沙发上伤心难过的男孩,瞬间敛起沮丧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抹笑逐渐扩大。

“呵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似乎是从胸腔发出的,压抑而又张狂,克制不住从喉咙里溢出,还夹杂着一丝丝癫狂。

“呵呵,真好玩。”

不远处侯着的女佣看得心惊胆战,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她们却已经看清男孩的伪装,这个看起来天使般无害的男孩,实际上是个披着骗人皮囊的小恶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正常。

“给我准备洗澡水。”冷冷的语调与刚才的乖巧判若两人,男孩走到高高的架子前面,打开其中一个柜子,目光落在洋娃娃碧绿的眼睛上。

“艾莉,乖乖在这里等我哦。”

郁里很想马上伸手把洋娃娃抱出来,可是这双被外人触碰过的手已经脏了,抱过女人的身体染上恶心的味道,已经没有资格再抱艾莉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