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了。”门口的轰听到里头没再传来任何动静,便转身就要离去。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一点点朝玄关处走去,脑中思绪万千。
但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她的笑。
唰——
轰没走多远,身后忽然传来异响。
他下意识转过头去,就见那扇关了一个多礼拜的门又开了,从里头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因为错愕,他睁大眼,下一秒,那白色撞上了他。
背后一阵冰冷,他有些愣愣地看着腰间多出来的一双瘦弱且伤痕累累的手。
接着他低头,便看到她那毛茸茸的头顶。
“对不起,对不起……”波丽的嗓音都哭哑了,她那沾满血污的手直接把轰那白色的制服衬衫都染红了,但她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就好像是抓着唯一浮木的落水之人,“果然还是不行,不好好道别真是太差劲了,我还是好后悔,做不到啊……”
波丽把脑袋深埋于轰的背后,虽然比起杰诺斯那壮硕的体格来说轰要显得瘦小不少,但他却有着杰诺斯所没有的温度,一时间波丽抱着他溃不成声。
轰不语,静静的,任由她抱着。
只要她还肯出来,就好。
“外面很危险,我、我也没办法给你挡刀了,你、你要保护自己。”一想到轰也可能遇到像爆山那样丧心病狂的人,波丽就忍不住担心,他还小,或许可能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这也是波丽不顾一切也要跑出来提醒他的原因,因为她害怕他也会变得和自己一样。
“打不过你就要……呜呜……就要跑,知道吗?”波丽抓紧了轰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又说,“不行,不可以打起来,一看到坏人就要跑,知道没有……”
波丽关心人的方式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纵使不会按照她说的去做,但轰还是应下,为了让爱操心的她安心。
“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要你替我挡刀。”那次纯属意外,不过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想着帮人挡刀?
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同时也为波丽轻视自己的性命而感到无奈。
但现在也不是对她说教的时候,她想怎么样就由着她。
在这里,她是绝对的安全的。
过了好一会,大概也是哭累了,波丽吸了吸鼻子,一边打着嗝一边用哭腔又道:“闭、闭上眼睛,你、你不要、不要看我。”
她的要求一直都很无礼也很莫名其妙,轰早就习惯了。
本以为她是怕自己因为哭丑的样子被看到而撒泼,可再仔细一看轰却看到了某些不寻常的地方。
虽然说她低着脑袋看不到她的脸,但她身上露出的肌肤都遍布着奇怪的暗红色印纹,搭配那白色的头发,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不伦不类,和印象中那皮肤白皙的她相差甚远。
虽然看不到脸,可他还是觉得她绝对谈不上是丑的,那些繁复的印记倒也有一种别样的妖冶美感。
只是一般的人类身上没有这些,自然会觉得很可怕。
所以这也就是她把自己关起来的原因吗?
再看她那遍布伤痕以及那沾满了血污的手,很显然,她自残了。
“不、不要看我,不要这样看我……”波丽死活不肯把脑袋抬起来,又开始哭了。
因为舍不得也因为很担心轰,她不顾一切跑了出来,完全没去考虑后果了。
“我马上就会回去的。”现在的她倒显得无所适从了。
慌乱的波丽把手抽回,径直捂住了轰的眼睛。
外头太阳正烈,灼得她皮肤生疼,已经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的波丽全身上下泛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红色印记也越发显眼,她更加惊慌失措了,生怕有路过的人看到她此刻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轰能感觉得到,她在颤抖着,而她的手完全没了常人的温度,即使是炎热的酷暑,她的体温也这样冰得吓人,就好像是有冰块敷在他眼上一般。
而这些是上次接触的时候所没有的。
纵使心里有千般疑问,轰明白现在不能够刺激她的情绪。
他不知道她在害怕着什么,但他现在所应该做的就是尽可能安抚她。
这么想着,轰伸手轻轻握住她那瘦弱得不像话的手臂,不用说触手之处必然一片冰凉,他压下内心的疑问,很是耐心地开解道:“你不要担心,家里现在没其他人,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轰那温和的嗓音让惊魂不定的波丽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她看着自己那散发着寒气的手臂,连忙又道:“你快松手,不然我会把你冻伤的。”
“没关系,我不会有事的。”说完轰点燃了左边手臂的火焰,加上把控好了温度和强度,并没有烧到她,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削弱她目前的寒气之症,“老实说你现在特别像是我的能力刚刚觉醒的时候的样子,因为害怕控制不住暴走的力量进而伤到身边的人而把自己困起来。”
闻言,波丽愣了愣,看着自己手上结出的冰霜因为轰的关系额融化了,不仅如此她的身体也因此而暖和了起来,加上他所说的相似经历,波丽一时之间竟因为委屈和理解而红了眼,她又哭了。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尽力躲到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去了,但还是会不小心误伤到人。”波丽说着说着,颗颗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想到之前自己因为肚子饿想去找点东西充饥却不小心因为寒气而误伤了行人,这才导致她被英雄追杀。
平常的时候她是尽可能不外出的,但奈何肚子饿得受不了,她没有办法这才去找东西吃。
虽然说不会死,但饿到头昏眼花也不是闹着玩的,因为忍不了,她才铤而走险。
“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因为使用了个性,火焰所带来的热通过他的手臂直接传达到了她的手上,最后就连她身上其他地方的冻伤也都全部消失了。
因为太过委屈,波丽放声大哭。
轰见状,在她松懈之时把她的手轻轻落下,这才看清了波丽此刻的面貌——
那张原本精白净漂亮的脸蛋此刻被密布的红色条状印记所爬满,就像是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她的皮肤之上,眼窝深陷,唇也干的起了皮,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是糟糕,很难想象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个房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因为没有打理,那头白发乱糟糟的,头发又长又糙的,有的沾到了血而黏在了她那破损的皮肤之上,此外她全身都布满了点点抓痕,有的是刚抓的,还渗着血,有的则是结痂了却又被抓开了的,新旧伤不少。
最让轰感到在意的,则是她那双眼睛。
她原本有一双清澈的祖母绿眸子,现在她的左眼包括眼白的位置都变成了全黑状态,右眼还算正常,但也显得有些浑浊,也许要不了多久那只眼睛也会变得和另外一只一样了。
轰愣了好一会,显然是没料想到她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他有些难以相信,明明一个多礼拜以前的时候她还和大家有说有笑的,当时身上也没有这些奇怪的东西。
但是他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心绪,握着的手紧了紧。
“是那个把你带走的男人对你做了什么吗?”轰问道。
若真如此,他自然不会放过对方。
“不是。”波丽伸手要擦掉自己的眼泪,却被轰制止了。
“你身上的伤口需要治疗。”轰这才看清了她手上那一道道血口子,她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自己抓成这样的?
想到这里,也难免要生气了。
“别再把自己锁起来了,其他人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大家都接受你了。”轰看着波丽,认真地说道。
波丽闻言,低下脑袋去,因为她实在没办法用现在这个面貌面对任何人。
“你相信我,不管是我姐姐还是我母亲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轰两手握着波丽的肩膀,很是严肃。
“不,不是这样的。”波丽轻推轰的手,后退几步,“是我,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我自己!”
说完,她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臂,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你看看,现在的我,可是怪物啊。”
“就连我自己也没办法接受我自己。”
“所以,别再管我了。”
“你、你还有自己的生活,我的事情又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
“我已经没救了,从我逃离了那个地方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以后,应该还是会一个人。”
“所以,别再管我了,好吗?”
说完,波丽抬眼朝轰灿烂一笑。
“之后去上学要照顾好自己,万一遇到危险了,一定要记得第一个逃跑。”
“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替你挡刀的,笨蛋、”
波丽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可眼泪又跟着往下掉,她只好仓皇胡乱地把眼泪抹掉,试图找回以前的感觉,最后她深吸口气,背过身去,又道:“要好好地享受现在的生活啊,不要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我这种人身上了。”
说完,波丽又一次冲回了房间,这一次她决定再也不会开门了。
而轰看着那扇紧锁的门。
心里堵堵的。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比较好?
轰有些惆怅,无力感阵阵袭来。
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那样的他,他就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
站在波丽门前许久,轰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了。
只要她不做傻事,心里的矛盾迟早也是会放下的吧,时间或许能够冲淡她内心的绝望。
这么想着,轰转身,然而却对上刚好找来的轰冬美。
“啊,焦冻,有个很奇怪的人来找波丽呢。”
轰闻言,微微皱眉,下意识看了下波丽房门的方向,而后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是绿谷吗?波丽她今天不太舒服,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知道此刻的波丽也不会想见谁,他便帮她找了个借口。
而绿谷会知道波丽在这里,是先前的时候通知的,毕竟波丽和他们家关系好,打声招呼也好。
“不是你那个同学,是一个长得很高很帅气的,唔……该怎么说呢。”冬美皱了皱眉,而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是一个穿着机器人外壳的帅哥。”
“没错,应该是穿着奇怪外服吧,看样子应该还是很贵的那种,看上去就像真的机器人那样呢。”冬美若有所思道,她性格开朗,生□□开玩笑,和轰家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冬美嘀咕着,刚要说话,却感觉到面前一阵风扫过,定睛一看,自家弟弟没了影子。
她有些疑惑,但又想到刚才弟弟说了波丽不舒服,便决定去问问波丽的情况,到时候再和她提一提有人来找她的这件事好了,顺便再问问看那个帅哥是不是有COSPLAY的爱好好了。
……
果不其然,轰开了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杰诺斯。
后者闻声,看向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说,人在你这里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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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狂x女版鬼灯文豪坑:《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