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冰站在恶魔一号的观光窗前，望着越来越小的坤萨星。
已经看不清坤萨上耸立的建筑群，灰蒙蒙的星球表面再无一点生机。
这次一走，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黑洞她算是白去了一趟，因为黑洞与白洞相连的关系，凉冰提前出来，什么都没有研究到。
而蔷薇在凉冰的身旁，怔怔的看着远去的坤萨，有些难舍。
也不能说什么收获都没有，凉冰看着蔷薇，眉目温柔，她与蔷薇的关系如果不是这去了回黑洞，估计就算再等个百年，千年…也什么都不会有。
——顶多就是不恨你。
凉冰阖了眸，有些后怕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蔷薇冷情，这她一开始就知道。
并非瞎说，她的确热爱着她的祖土，抛头颅洒热血，妥妥一个爱国青年。但…蔷薇对于地球的羁绊也不过仅存于此了，深刻，但很纯粹。
那天她与蔷薇在恶魔一号上，第一次明明白白的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期间，她对蔷薇说，要求她跟随自己回坤萨，一千年——
凉冰：“我们暂时离开地球，一千年后再来。”
凉冰：“到时候…你的国家，你的战友，你的亲朋好友，应该都已经作古。”
凉冰：“这样挺好的，我不在乎时间。”
蔷薇：“可是，葛小伦他们…”
凉冰：“…呵。”
凉冰：“你和他们有多少感情？”
蔷薇：“……”
如她所想，蔷薇沉默了，随后便果决的拿走匕首，同意了与她的…约定？
当时应该还只是个约定，她是恶魔女王，彼时既然要求蔷薇跟随她回坤萨，那么换个角度一想，她肯定也能因此需求而答应蔷薇某些要求。
于是蔷薇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驾驭她，来为地球谋生存。
“凉冰。”耳边突然传来蔷薇的呼唤。
凉冰回神，急忙看过去，“嗯？怎么了。”
“其实…”从坤萨再移回恶魔一号，又过去了许久，此时蔷薇的头发已经快触及到了肩头，“我想回地球看看。”
“可以啊。”
凉冰看着蔷薇，弯了眼角，“想去哪就去哪，我陪你。”
“谢谢。”蔷薇勾了勾唇角，漾开了一片笑意。
凉冰从观光窗前走开，往身后的大厅走去，“听说这些年来，地球发展的还蛮不错的，当年你送给雄兵连防线的公式…”
凉冰俯身看了眼身下全息投屏的信息，“现在应该叫太阳系防线了，据说威力还挺不错，至少再来核以上能对地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凉冰朝蔷薇眨了眨眼，“可用不着我们的天谴轰炸了。”
“挺好的…”蔷薇道。
“蔷薇？”
凉冰发现蔷薇有些失神，“怎么，难受？”
“没什么，”蔷薇摇头笑了笑，复又看着凉冰，“就是在想该去地球的什么地方看看，毕竟…这么久了，不太记得清了。”
“嗯，也是，”凉冰翘起了嘴角，“像我，我现在差不多都只记得我是在天城出生的。”
蔷薇却一愣，“成为神之后不是可以储存记忆的吗？”
“丢啦，我早把那些有的没的都给删了，”凉冰看着蔷薇，“我可是要带兵打仗的！万一凯莎哪天使个绊子让我打架打着打着走神了呢？”
“这样的吗，”蔷薇颔首，过了会儿，她道，“你先让我好好回忆回忆…”
“储存记忆这个功能东西我一开始还没发现，等反应过来，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好，慢慢想，想不出就先在地球逛着，”凉冰凝神目视蔷薇，有些宠溺，“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也不迟。”
……
冥河文明·死歌书院。
豪威尔从门口走进：“参见我神卡尔。”
“何事。”卡尔没有抬头。
“天宫王华烨求见。”
华烨放下了笔，“让他在议事厅等我。”
“是。”
—
“卡尔，你也知道，女天使的技术超过我们太多了，只要她们自己不肯暴露行踪，我们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根本找不到她们！”
华烨坐在议事厅的沙发上向面前的卡尔诉着苦，很不甘心，激动之处还举起手在空中指指点点。
卡尔两手放在膝上，腰板笔直，与稚嫩的面庞相异的是他深邃如迷的气质，“华烨，黑洞引擎已经让你重新成为了天宫王，还不够吗。”
说话时那轻飘飘的语气，让华烨不自觉的在暗处皱了眉。
“诶，卡尔，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华烨倾身，眼尾被他眯起，“你对凉冰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凉冰她一直想打破你的终极恐惧，因为她并不畏惧虚空，或者说…”华烨后躺回了沙发靠背，扬起双手，“她相信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有能力——有能力破解你的虚空恐惧。”
华烨朝他轻蔑似的挑了挑眉，“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成为幻体，进入虚空和你一起研究那些浩渺的…嗯，宇宙奥秘呢？”
卡尔平静的面容似乎有一丝触动，华烨看着，眼角极其隐晦的压出一抹笑意，过了会，像试探着往前伸出的蛇头，延长了自己的语气，反问道。
“你说…凉冰的信心都来自哪里？”
卡尔：“……”
他果然扬眉，莹蓝色的眸子盯着华烨，像是在认真思考利弊，可紧接着他的眉尾隐晦一抖，里面分明都是笑意。
“你跟我来。”卡尔站起，背过身，对着华烨说到。
……
地球。
战后的恢复已经差不多，至少人员得到了该有的安置，不再流离失所，还有新家了。
凉冰与蔷薇是在夜晚时分到来的，月亮半挂在天际，清辉铺落在她们的衣服上，袅袅婷婷。
街道两边偶尔有些并肩走来的情侣，他们彼此的眼中充满坚定。
凉冰看着，这挺明显了，在战火里经历过淬炼的爱情，总归是坚韧而勇敢的。
她跟随在蔷薇身后，看着她像是来到陌生地方观光一般，晃着脑袋，四处观看。
“蔷薇，”凉冰跟上她的脚步，“有点感触了没？”
“还好。”蔷薇皱着眉想了会。
可过了会儿，有丝丝缕缕的香味钻进了凉冰的鼻里，紧接着传来了吆喝的声音。
“…嗯！什么香味？”
凉冰定睛一看，不远处有一架烧烤摊子，摊贩主人一边麻利的翻动着烤串，一边在不停的招揽生意。
蔷薇被她的大动作给惹去视线，随后问了句，“吃吗？”
“走，一起吃。”凉冰直接拉过蔷薇的袖子，眼里放光的朝摊贩走过去。
蔷薇有些忍俊不禁，都说年纪越大越没什么欲望，可她怎么比自己还能吃。
记得以前在恶魔一号的日子，三天两头就要被凉冰拉去吃些什么，像火锅，肯德基…还有马肉。
蔷薇弯了眼角，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吃马肉那次，那晚她还喝了不少后劲大的地方酒，后来醉意上来，居然直接就躺地上给睡了。
真的是，哪有这样没架子的女王。
蔷薇跟着凉冰走到摊贩前，肉串在铁架子上被烤的吱吱冒油，又铺上了香料与辣椒灰，金黄的油腻中泛着点点看着就辣口的红色，腾起闷热而勾人至极的魅惑。
她自己也不自觉的咽了口水。
凉冰先侧过头问了蔷薇，“你喜欢什么？”
“啊，”蔷薇立马回神，“我都行，你看着自己的喜好来吧。”
“哦，”凉冰反过头，“老板，这个来三串，还有那…那个也是，都是三串儿。”
—
凉冰吃饱喝足，斜躺在塑料椅上，撑着脸成仰角仰望天空。
蔷薇看着奇怪，也往天空瞟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孤零零的月亮。
“凉冰，看天干嘛，有什么好看的？”
凉冰回了神，看着蔷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些东西。”
蔷薇看着凉冰，等她说出来。
“就…小时候的一些事儿吧，”凉冰转动眼珠，回忆道，“印象中我小的时候挺能闹。”
“那个时候还是男天使时代，女天使被规定了，生下来后全部都他丫的得学各种各样、不可理喻的礼数！我超级讨厌！从来不去学，为此没少给我父亲打。”
蔷薇在听到最后一个字眼的时候眉头一抖，顿时生起一股气愤。
“但我母亲，”凉冰阖了眸，“她三番几次护着我…”
“……”
凉冰讲到后面，却有点不想说了。
微弱的月华在这黑夜里照不清她的脸庞，而烧烤摊的照明灯又显单一。蔷薇突然很心疼，她朝凉冰倾身过去，伸手抓住她的手，一起站离了座位。
凉冰登时怔神，被握住的手丝毫不敢乱动。
“你父亲后来怎么样了？”她们离开摊位，牵着手走在街上，与来时并肩的那些情侣无二。
“没死，我不是说过么，”凉冰的眼里有不屑划过，“一百年见他一次，每一次都整的他刻骨铭心。”
“…”蔷薇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的翘起了嘴角，“突然想给他吹唢呐了。”
凉冰奇怪：“唢呐？是什么？”
蔷薇：“不是什么好东西。”
“……”
歪歪居然不告诉她，凉冰不开心了，焉哒哒的，被握住的手赌气似的捏了捏蔷薇掌心的肉。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