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有过接触的？”
白灵上前解释，原来是那日夜间他偷袭不成反而被谢安早就布置好的阵法所捉住，谢安一直有所防备，以身做饵诱他中计，但谢安抓住他以后也并未伤害他，反而与他谈条件，承诺放他离开镜中界，帮他塑一具有血有肉的人身活在真正的世界中。
灵溯镜中当有契约主到来的时候才会幻化成大千世界的模样，平时若非一片虚无的空白就是永无止境的黑暗，在这样的幻镜中活了百年，白灵早已经厌弃了，他也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从来没奢望能出去过。
谢安说他可以做到，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白灵知道他的能力，瞬间动摇了。而他的心思被黑灵洞悉之后就极力的反对，两个人起了争执，刚与谢安斗法后的白灵消耗巨大，不敌黑灵而被困体内，从谢安的眼皮底下跑了。
之后黑灵来蛊惑顾绵，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之事。
得悉前因后果，顾绵沉默了好久。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还一直自以为做的隐秘，沾沾自喜。
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样的心情来面对他，是该感谢他的宽容大度，没有立即杀了她，还是怨他从头至尾耍猴一样的看她上蹿下跳却不拆穿。
想到刚刚让她心悸的那一记虚晃的招式，若黑灵不现身，八成那匕首就真的会将她穿心而过。
顾绵觉得自己还是看不透他的，以为他温润亲和，但他却又冷情冷血。他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心里却在想着要你的命。你看着他是在对你笑，关心或温柔，实则心底根本不拿你当回事，甚至可能还会讥讽一声不自量力。
到底是天差地远的关系，放在外面的世界以她的实力连给他做对手都不配。顾绵心理落差巨大，觉得又是理所当然的。
她苦笑一声自我开导，还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顾绵，对不起没法继续与你站在一个立场上。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百年枯寂的岁月，你不知我如何急迫的向往外面的世界……”
“你不用道歉，之前受伤那半年承蒙你的照顾，况且我也能理解。”顾绵转向女娲庙破旧的门口，谢安的身影已经从那里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她又看了看地面上楚瑜的尸首，秀眉轻轻蹙起，“但是白灵……他真的可信吗？”
“我别无他法，我必须要尝试。这几百年来我从未遇见过比他更强大的人，以□□凡躯，没有任何法力支撑之下就可以布置出如此诡异的阵法，我必须要赌一把，否则错过将遗憾终生。”
“那我祝你好运，若我能活着离开这里，兴许外界还有再见一日。”
白灵一愣，“你觉得他会杀了你？”
“谁说的准呢，连对他如此衷心的人都能不顾死活，我这个下毒害他罪大恶极的人，也不知会不会招来报复。\\\"而且他就这么走了，一声不吭，大概是要放她在这自生自灭吧。
白灵摇了摇头，“从前是我对他有诸多误会，此次接触之后有所改观，谢山主该不会对你如此，我去帮你问问。”
顾绵感激一笑，“那有劳了。”
她现在不想面对他，撕破脸，没了伪装，她就有些怕他。特别是经历了刚刚的那些事，打心眼里犯怵。
白灵出去之后，顾绵走到了楚瑜的尸身面前。他的脖子呈现出扭曲的弧度，顾绵将他抬起来摆放好。
平日里力大无穷，现在连抬一具尸体都很费力，顾绵看了看其他尸体的摆放规则，难道是因为这个阵法的缘故抑制了她？她朝最近的一具尸体踹了一脚，将那具尸体推开之后她在回去搬楚瑜，发觉还是很弱，没有恢复。
顾绵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因为黑灵的缘故？她记得黑灵第一次现身的时候她的力气在他的面前也失效了，这力气是黑灵赋予她的？如今他被收了，力气也就消失了。
顾绵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楚瑜的那把断剑捡过来塞进他的手里，捧在怀中。又把林聪的那把断剑也捡了回来，贴着他身边放好。
楚瑜还是睁着眼睛的，顾绵试了几次都没能让他重新闭上眼睛，被盯的瘆得慌，干脆把他的衣服掀起来盖在脸上。
坐了大半炷香的功夫，顾绵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丝毫动静，她忍不住起身走出去。
太阳逐渐西斜，林间温度在下降，春季昼夜温差还是有些大的。顾绵东瞅瞅，西看看，不见任何人影。
她压下心底渐渐升起的荒凉凄惨的感觉，沉默的看着地上并排爬过的蚂蚁，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被遗弃了。
夜色降临之前她该离开这里的，可是又能去哪里？
顾绵踌躇之际，身后忽然传来声响，猛的转身一看，只见破庙的窗口斜倚着一道身影，脸上的血都清理干净了，仍旧穿着的是那身染血的长衫。
顾绵不知他站在这里多久了，还是从始至终没有离去，白灵呢？不是去找他了吗？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他道：“我让他去休息了，养精蓄锐，好继续下一段旅程。”谢安说话间朝她走了过来，“刚刚在想什么？”
顾绵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略带着防备和紧张，将手背到身后摇了摇头。
他继续向前走，“现在才来怕我，是不是晚了点？”
“以前不知你的真实身份，多有得罪……”
“知道以后你不是照样得罪了。”
顾绵哑口无言，被迫又朝后退了几步，“谢……谢山主，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真的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杀你，我就是想回家，真的就这么简单。那荷包里的药是黑灵给的，他当时说只是可以使人气虚无力，我还放在香炉里点燃亲自试过的，确实是会让人气虚无力，我不知为什么后来会变成剧毒……”
“我说过的，此间事了不会为难你，你躲什么？”
顾绵喉咙发紧，停下脚步不再后退，“那你的意思，是打算放我出去吗？”
谢安嗯了一声，“会放的。”
顾绵松了口气，又不敢全信他的话。他走近之后在她身前站定，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一声，“怕成这样？”
认清了实力的悬殊，和他的冷血无情，再加上级别压制，她连最基本傍身的力大无穷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资格和人家梗着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