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坠崖

顾绵心头一颤,转而用力掐了自己的腰眼一把,清醒了过来。心底呸了一声,这人定然是又在演戏。他肯定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故意说给她听的,差点就被骗了。

待心绪稳了下拉,顾绵略带醋意的口吻道:“难道是你喜欢的人?那我让你娶我,岂不成了拆散你们的坏人了?怪不得你之前说可以帮我报仇,并非一定要娶我,原来你是早有一种人了?哎呀,这无形中差点就拆散了一对良人,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成全你们吧?”

谢安撇她一眼,眼神有点难以捉摸,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才道:“见到她再说吧,毕竟被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野男人给拐跑了,是不是移情别恋了都还不知道。”

顾绵:“……”

躺枪灵:“……”

见她吃瘪,谢安嘴角微扬,目不斜视。

这条甬道并非是她最初所想的那样通往山下的,在谢安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找到了出口。是半山腰的一处悬崖峭壁上直接劈出来的出口,上方垂下一跟藤条,婴儿手臂粗细,被风吹的左右摇晃,看起来甚是不牢靠。

此刻天光刚要亮起,山间露气很重。顾绵撸了一把那藤条上的水珠,担忧道:“这东西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吗?万一爬到一半断了,下方可是万丈悬崖,会摔的粉身碎骨的。”

谢安道:“我先上去,待我平安上去之后就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断了。”

顾绵多留了一个心眼,万一这人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一上去之后立即撤掉藤条,那她岂不就被困在这儿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她可不想那样。

“没事,我来!”她坚定的朝谢安一笑,谢安也没说什么,还贡献了自己的双手,托了她一把,顾绵便顺着藤条往上爬去。

春天本就风大,顾绵被吹的东摇西晃,藤条上又都是露水,湿滑难爬。好半天她才爬了一小段,结果一不小心,那只不合脚的鞋子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顾绵低头看谢安,他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让她继续。

顾绵其实靠着手臂的力气就可以轻松地爬上去,但总该做做样子,磨蹭的爬了半天,临近悬崖边上的时候已经能听到上面的厮杀喊打的声音了,想着一会免不了要参与一场混战。

一只手刚搭在了悬崖边上,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离弦的飞箭射中她手边的一块石头,溅起碎石子飞蹦到她的脸上,眼角的位置被划开一道血口。

若非她躲得快,险些就蹦进了眼睛里。顾绵惊怒交加,立即朝射箭之人看去,没想到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紧随而来,目标是她的脑袋和手……

千钧一发,顾绵若要躲开,必然会跌落下去。不躲就只能等着被爆头!而那射箭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谢安身边那位看着她时总爱瞪眼睛,阴阳怪气的林聪,林护法。

掉下悬崖的时候,顾绵在想,这人莫不是有病吧,不去杀敌人,专门盯着悬崖边,难不成早料到她会从这爬上来?

第一箭可以理解为防御过于紧张的误射,那第二第三以及后面紧跟着的几支箭是他妈眼瞎了?果然不愧是天虞山第一女马匪,够狠。

失重将顾绵急速的往下拉扯,她拼进全力的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可她被风吹的远了,藤条根本够不到。

顾绵只能紧紧的抓住胸前的灵溯镜,内心在祈祷着:白灵啊白灵,你快出现吧,否则我一堂堂小仙女在这摔成了肉饼,死的就太冤了!

坠落路径洞口的瞬间,顾绵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但太快了,她在翻滚中什么都没看见。

顾绵却不知,谢安手中抓着藤条,已经纵身一跃朝她扑来。

直到腰间被一只大手揽住,猛的往上一提,固定在他宽阔的胸口处,顾绵才心底一惊,愣愣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

“你疯了,你怎么也跳下来了!”这可是悬崖啊,还当你是那个可以凌空而立,御剑飞行的大魔头吗?

事实证明,纵使没有飞剑,大魔头仍旧是大魔头。

他接住顾绵的瞬间,抓着藤蔓的那只手一紧,下坠的趋势骤然一顿,两人顺势随着惯性朝悬崖石壁上撞了过去。谢安抱着她猛的转身,以整个背部承接了撞击的力度。

他闷哼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嘴角却含着浅淡的笑,回答她的话,“我来了,你就不用怕了。”

顾绵心底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悬在半空,没有任何的借力点,两个人的重量全部都系在一只手上,谢安承受的有些吃力。

好在顾绵及时回神,与他一同抓着,再看他的那只手,已经被藤条划的血肉模糊,血都顺着袖口流进了胳膊里,湿了半条衣袖。

此刻距离地面还有一定的高度,下方是参天树木的枝梢,若此刻跳下去,一个不慎跌落地面,还是有些危险的。

顾绵在抬头看谢安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有血溢出,八成是刚才那一撞,撞出了内伤。

他似是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微微前倾着头,贴近她的脸颊道:“小伤,无事。”

顾绵心底有些着急,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不顾性命的来救她。其实现在顾绵也有些不确定,他到底认没认出自己,无论如何,这力大一事此刻是瞒不下去的,保命平安落地才是要紧事。

顾绵抓着藤条的那只手用劲儿,同时另一只手也回抱住了谢安,两个人胸口贴着胸口,身体离的极进,顾绵下巴垫在他的肩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你松手吧,我来抓着,你只管抱紧我,别松开知道吗?”

不知道谢安什么表情,忽然腰间传来被他的手臂抱紧的踏实感,顾绵稍稍缓了口气,松开了他,两只手同时抓着藤条,像猴子一样一点点的顺着藤条往下顺,直到平安的落地。

纵使力大,可也不是无穷尽的,顾绵毒伤痊愈之后,身体本身就大不如前了,经历了这么一次惊吓,她现在只觉得四肢发软,力气都用竭了。

刚一落地,她便躺了下去。

腰间抱着的那人随着她倒下,手还紧紧的抱着,没有松开的意思。顾绵喘息了两口气,发现不对,扒拉着他的脑袋,抬起下巴一看,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对上她,唇角渐渐扬起,带着莫名的笑意。

本还以为他晕过去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顾绵莫名生出恼意,用力推他,“那么高你也敢往下跳,真是不知死活!”

谢安顺势坐了起来,捂着胸口偏头看她,“我若不跳,你该多绝望。”

“我死就死了呗,无足轻重。反正也没人关心我,万一拉了你做垫背的,那多不值当。”

那人忽然沉默了下来,顾绵半天没等到回话,忍不住转头去看他的神情,谢安也正在盯着她看,四目一对,便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关心你。”

那眼神过于真挚,有瞬间会让人深陷其中,顾绵疯狂暗示自己那是假的,可也免不了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