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番外一箩筐

(一)

“不准!”付玟急得脸红脖子粗,踮着脚要去够江宛清手中高高举起的电脑,“不准写!”

江宛清轻轻巧巧地转身,从付玟的“围追堵截”中成功逃离了出来,摸了摸手中安然无恙的电脑,瞥了正在叽喳乱叫的付玟童鞋,懒懒地说:“叫唤什么呢?我招你惹你了。”

付玟死死地咬紧了唇瓣,跺了跺脚,说:“你不准写……那个!”江宛清懵逼了一瞬间,看了看屏幕上自己正在码的这本百合文的章节,这才恍然大悟,贱笑兮兮说:“放心好了,姐开车技术特好,车尾气都没有,毕竟晋江不让上高速,尽管我是称职而有驾照的老司机。”

付玟更急了,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冲着江宛清状若疯狗地怒吼,“一想到你文里主角的原型就是我们两个,还……还堂而皇之地鼓掌,我很崩溃的!”江宛清拱了拱鼻子,说:“这有什么,谁知道是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付玟在起居室内疯狂地大喊大叫,短发甩来甩去,活脱脱像个女疯子。江宛清一脸淡定,自岿然不动,看着屏幕上自己敲击出来的豪车章节,轻笑一声还是把辛辛苦苦码出来的“鼓掌”部分给删了。

付玟吸吸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吻戏也不要。”

江宛清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叉腰作泼妇状说:“你逗我呢,这是百合文,扩展开就是‘两个妹子谈恋爱的文’,没有车也就算了,连么么哒都没有,我怕会被读者拍砖啊妹妹。”

付玟拽着江宛清的手臂,无言地那么晃了晃,江宛清一下子就说不出来话了,但仍想强撑着拯救一些,“你说又不是没有过……你不好意思个什么。”

“那也不许!”付玟瞪着江宛清,死活不肯,“感觉怪怪的。”江宛清刚想吐槽,就听付玟似笑非笑地说:“清清呀,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喜欢YY我啊,真人就在你眼前呢,写什么小黄段子,嗯哼~”

江宛清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抽搐,说:“并没有好吗?以及……我是个清水文作者,你不准污蔑我的文品。”

付玟:“呵。”一字道破所有真相。

江宛清就差在脑门上烙个“车”来宣扬她的写作爱好了。要不是晋江查的严,她能把火箭开到太空去,阴差阳错成了晋江的作者,强忍着真正的爱好不能写,其实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你懂什么,开车也是一门技术。”江宛清得意洋洋地葛优瘫在付玟身上,后者翻了个白眼,调整了姿势供祖宗躺得更舒服,随后听江宛清说:“有些车写得太假了,根本不符合科学逻辑:什么一夜七次,真有这样的人,我亲自给他送葬;还有酒后乱X,前法医Miss江为您进行科学报道,酒后是X不起来的。真是什么都能往外写啊我去。”

付玟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忍不住拧紧了眉头,但江宛清在她面前向来是口无遮拦,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付玟冷哼了一声,说:“小说不写得脱离现实一点谁看啊,要是跟现实生活一模一样,读者还不如去看纪实文学咯。给你推荐艾布拉姆斯的《镜与灯》,你好好看看,搞清楚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区别……”

江宛清“啧”了一声,翘着二郎腿,不三不四地晃着,“老太婆,再啰嗦一句半夜还给你踹下床去。”祖宗睡觉很不老实,拽被子、乱踢人,付玟被折腾得够惨,恨不得拿根牛皮绳把人死死地捆起来拉倒,但终究舍不得。

付玟:“……”大佬你厉害,我闭嘴还不行嘛。

江宛清笑了笑,还是从付玟的书房里抽出了那本书看了。

江宛清浪惯了,不过对看书还算感兴趣,看书和码字是仅有的能让她安静片刻的事,付玟松了口气,静静地点开江宛清写的文一章一章翻着看,越看越脸红。

要不是江宛清在隔壁,她肯定已经原地打滚尖叫“女神嗷嗷嗷嗷”了。她一直以为江宛清内心敏感谨慎,但没有想到她细心到这个地步,把两人从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都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也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文里的一切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是NPC的剧情,但付玟却知道,她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容易,足以铭刻心底。

(二)

中国从04年开始开设在海外各个国家的孔子学院多如牛毛,付玟几年前从圣安德鲁斯成功地拿到了博士学位,因为随便发表了几篇论文而名声大噪,她的身份也不仅仅是“网文写手”,还混了个名誉教授的头衔挂着。随后就在英国的孔子学院留下任教,反正她研究的方向也算得上对口。

她的社恐被江宛清消除了不少,但还是不怎么愿意和人来往,可被那祖宗以“不融入社会你要一直家里蹲只知道写小说吗”的理由硬是给推了出去找工作,想了想还是在孔子学院当外教比较轻松,只要装高冷就能唬住不少学生。再说了,和比她年纪稍小的人打交道,她的心理压力降低了很多。

“最近证券市场有些波动,现在不宜把把所有的都抛售出去,我个人建议再等几天看看。”江宛清现在的客户是个中国人,异国他乡遇到华侨,江宛清对他产生了浓厚的亲切感,给出的建议也很实在。洽谈后,江宛清和人说了再见,走在伦敦的大街上突然有点无聊,咖啡不想喝、衣服包包化妆品也懒得买。

江宛清心想:“不知道那只在干啥呢?”

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后,江宛清又是轻松地踩着高跷,屁颠屁颠地去了孔子学院,打算给付玟来个措手不及。

谁知道一进学院正赶上即将上课,江宛清见一堆肤色各异的二十露头的年轻学生跟不要命一样撒丫子狂奔,唯恐迟到,仿佛有什么豺狼恶鬼在等待他们一样。

江宛清的英语不及日语,仅限于日常交流没有太大困难,但是那些学生有各地英语的方言,说得很快还混杂在一起,江宛清没听清楚,只隐隐约约地捕捉到两个单词:“Thewoman”。

这是福尔摩斯对他的唯一死穴——艾琳·艾德勒女士的称呼。可见那些学生对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有多畏惧。

江宛清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顺着记忆中付玟告诉过她的工作地点,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学院不封闭,谁都可以进出,警卫也没拦。江宛清这才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付玟。

果然,学霸君一身米白色风衣,中分的短发服服帖帖地紧挨着两颊,犹如下方坐着的学生们大气也不敢出般老实。付玟推了推黑框眼镜——其实她不近视,但总要装模作样地带平面镜装深沉的老学究,江宛清吐槽了多久都没用,只能任她装了。

显然,付玟唬住了这些学生。她一言不发地先把教案放在桌上,随后淡定地开PPT,等到她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起头来,正打算说话时,和教室最后方装学生的江宛清对上了视线,登时愣了。

付玟:“我勒个去,清清怎么在这?”

江宛清:“哦哦哦~学霸君我来探班噻。”

学生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Thewoman”面无表情地在想些什么,仍是紧绷着不肯放松,过了一会才听付玟淡淡地说:“今天我们来讲动词的语法特征。”

付玟的声音大、语速慢到确保所有学生都能听清楚。她授课采取全汉语模式,除非学生们实在不解才会稍稍用英语注释,一般情况下不会时不时地蹦出来一句英文。

饶是江宛清一个本科学中文的中国人也被什么判断、能愿和趋向动词搞得头晕眼花,更不用提那些外国学生了。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的绝望面庞,江宛清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最开始学英语时的悲伤,原来身份互换后,外国人学汉语也是同样的苦逼——毕竟汉语是公认的全世界第一难学语言。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却没有人敢放松出去休息。付玟布置了翻译任务,下节课用电脑抽签系统随机抽人提问,学生们拼死拼活地用大舌头念着汉语,江宛清被那怪怪的发音搞得只想笑,却忍住了。

“girl,你是新来的吧,不知道她的可怕,居然敢不练习。”江宛清身旁的一个学生说的汉语稍微强了点,江宛清能保证自己在他面前不会笑喷,就说:“是的,这位老师很厉害吗?”

学生先感叹了一番江宛清绝佳的汉语发音,然后才磕磕巴巴地说:“她看起来很严肃,很凶悍,不是吗?”

江宛清终于忍不住了,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付玟双手插在兜里,慢慢地走到江宛清和那个学生的申签,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个。学生脸白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自己应该英雄救美,更何况听说这个老师有个同性伴侣,说不定会……

“对不起,老师,都是我的错。”学生诚恳地认错,“和我女朋友没有关系,您要罚就罚我吧。”

付玟勾起了一边的唇角,看着笑盈盈的江宛清,说:“女朋友?”

学生硬着头皮继续扯谎:“是的。”要是这女孩名花有主,老师就不会对这个新来的女孩产生些不好的想法了。

付玟呵呵一笑:“别玩了。”江宛清揽着付玟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我要是不来看看,还真不知道你在学生的眼里居然是个母老虎哇咔咔咔……”

学生一头雾水:“你是……”随即他想到了老师的那个同性恋人,惊愕不已:“你是老师的……”

呃,husband不对,wife也不合适……

江宛清眨了眨眼,说:“She\'smycouple.”

永远的、唯一的CP。

三次元的CP,二次元的基友。尽管渡和寒梦的笔名不用了,但江帆和浮生还在,江宛清和付玟更是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

曾如浮萍孤帆漂泊无依,黑夜中也充斥着数层挥之不去的噩梦梦境,无人信任、无人靠近,万幸此世有你,余生不再孤单。

江上一帆渡,浮生半梦寒。

作者有话要说:没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