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鬼宅(二)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前方脏话预警!前方脏话预警!前方脏话预警!这条巷子幽深晦暗,厚重的高墙遮天蔽日,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巷子里阴风阵阵,雨丝朦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暗处。

墨珏亦步亦趋地跟着冷青戈,就差没窜到他背上了,冷青戈感到浑身不自在,他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走的慢了,墨珏会踩到自己,走的快了,又怕他跟不上。

冷青戈忍不住道:“你不要跟我这么紧。”

“啊啊啊!你不要突然说话好不好!会吓死人的!”墨珏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像个炸毛的猫一样咆哮起来。

冷青戈深深地吸了口气。

雨越下越大,巷子深处也愈发漆黑,废弃的屋顶上长满了荒草,半青半黄,杂乱无章,像糟老头子的花白头发,在大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飒的响声。

墨珏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自己,他小声地念叨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再也不偷吃您老人家的贡品了......”

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异响,像是有人从高处跳下来的声音,正好落在墨珏身后,他浑身一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脖子,紧绷许久的神经再也受不了了!

他猛地转过身来,向后跳开几步,眼睛迅速地扫了一圈,破口大骂起来:“谁!是谁!在老子背后鬼鬼祟祟!王八蛋!给我出来!我看到你了!”

一阵冷风刮过,整条巷子里空空荡荡,只有随风摇摆的荒草回应着他的叫骂。

冷青戈走过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然后踢了踢地上摔碎的瓦片,道:“可以了吗?”

墨珏卸下防御的姿势,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两人继续在长巷里穿行,大雨倾泻而下,像一条条粗壮的水鞭甩打着人的全身,整个南安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幕中。

雨势急骤,墨珏几乎快喘不过气来,脚下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越发难走。他开始犹豫起来,下这样大的雨,一时半会儿又到不了家,按理说应该找个地方避一避雨,可这附近的人家都搬走了,留下的房屋因年岁日久,塌败得不成样子,也只有鬼宅还□□地伫立着,到底要不要去鬼宅里避避雨呢?

正在墨珏左右为难时,走在前面的冷青戈忽然打了个喷嚏,这一下子提醒了墨珏,他身边的这个人还有从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呢!

想到这里,墨珏当即下定了决心。长巷眼看就快到尽头,鬼宅颓塌的围墙一角渐渐地出现在墨珏的视线里,他感到呼吸越来越紧张。

快走到鬼宅那扇生锈的大铁门前时,墨珏紧走几步,拉住冷青戈的胳膊,大声喊道:“我们到那边去避一避雨吧。”

两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一走进门廊下,冷青戈立即脱下了外套,哗啦啦拧出一股水来。墨珏却无心理会湿透的衣服,只顾着回头看门里有没有什么动静,他听老人们说过,鬼宅阴气重,大夏天走进去都汗毛直立,而一到夜里,还能听到有人在里面拍门求救的声音......

墨珏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心里越害怕,越是忍不住透过门缝朝里头瞧去,里面黑漆漆一团,什么都看不见。

墨珏稍稍放下心来,不自觉地摸了摸放在内兜里的两个香袋,那是白塔寺的空潭方丈给他的,里面装有桃木、朱砂、雄黄、藏香、晒干的艾草,还有墨老太太送给他的两串手链,以及写有六字真言的红符,都是辟邪护身的。

他扭头看了看冷青戈,又低头打量着他的腰间,冷青戈被他探寻的目光看得尴尬起来,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的那块白玉石呢?”墨珏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之前见你每天都带着,该不会是弄丢了吧?”

“今天走得急,忘在家里了。”

墨珏万分惋惜地剁了跺脚,道:“怎么偏偏今天没有带呢,这会儿正是需要它的时候哪!”

“用它做什么?”冷青戈不明白。

“辟邪啊,你的那块白玉石是古玉,最具灵性,是至纯至洁之物,可以逢凶化吉的。”

冷青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块白玉石是他父亲留下来的,玉石正中划过一条青带,相映鲜明,很是罕见,他从小到大一直带在身上,从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喏,放到里衣的兜里,回去再给我吧。”一只手伸过来,掌心放着一个小巧玲珑的万福香袋。

“我不需要这个。”冷青戈一口回绝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呢......”墨珏又回头看了眼大铁门,悄声说道。

冷青戈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墨珏急了,拉过他的胳膊正要硬塞给他,冷青戈忽然一把打掉他的手,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我只是想把香袋放你手里,你这么防着我干什么呀,我又不讨人厌......”墨珏甩了甩被打得生疼的手,委屈地解释道。他越想越生气,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着冷青戈,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没过一会儿,一只宽大厚实的手伸过来:“我戴。”

墨珏一肚子的气还没消:“没有了!”

“你有两个。”

“扔掉也不给你!”

墨珏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忽然觉得好玩起来,难得见到冷青戈也有束手无措的时候。停顿了没几秒,冷青戈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先扔,扔完我再捡起来。”

听到这句话,墨珏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是什么朴实无华的破回答啊!他扭头指着冷青戈,边笑边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哪,哈哈哈......”

冷青戈淡淡地看着笑得前仰后伏的墨珏,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墨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边拿出香袋,边感叹道:“不会哄人的家伙,你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可怎么办呢?”

冷青戈丝毫不予理会,转过身掀开衣服,将香袋放进里兜里,墨珏好奇地踮起脚张望着:“你干嘛背过身去,我又不是兔儿爷,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你有的我都有......”

冷青戈整理好衣服,转过身来问道:“什么是兔儿爷?”

“兔儿爷就是......”墨珏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狂风夹带着暴雨扑面而来,只听“咣啷”一声巨响,生锈的大铁门竟应声而倒,阴森可怖的庭院陡然间出现在二人眼前。

“啊——”墨珏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一下子躲在冷青戈的身后,双手抖筛子似的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

冷青戈没被轰然倒下的大铁门吓着,也没被阴森森的庭院吓到,倒是被墨珏凄厉的惨叫声狠狠地吓了一跳,他稳住心神,感觉到背后那个人不停地颤抖着,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老实道:“是门被风吹倒了......”

墨珏抖抖索索地伸出脑袋,越过冷青戈的肩膀朝庭院内瞄了一眼,院子里残垣断壁,荒草肆意而繁茂地生长着,地面上落满了厚厚一层枯叶,到处都显露出衰败的气息。

墨珏突然放声大骂起来:“去你娘的王八羔子!禽兽不如的畜生!狗杂种!龟孙子!王八蛋!啊呸!”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见冷青戈怔怔地看着自己:“你在和谁说话?”

“你没听说过吗?”墨珏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向他解释道:“骂脏话可以驱除邪祟,这样他们就不敢现身了。”

冷青戈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墨珏又碰了碰他,道:“你也骂两句吧,我还从来没听过你骂脏话呢。”

冷青戈毫不理会,转身看了眼门外,雨下得越发大,像天漏了一样,整条巷子都被淹没了,连他们落脚的地方都渐渐漫上了雨水。

冷青戈耳朵一动,突然伸出食指,一滴豆大的雨点稳稳地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抬头看了看头顶,迈步朝庭院走去,墨珏一把拉住他,紧张道:“你要去哪?”

“进里面躲雨。”说完他就要走,又被墨珏一把拉住,他手指着庭院内,惶恐地结结巴巴道:“不......不行啊,里面......里面......”

冷青戈看着他,伸手指了指头顶:“再不离开,下次倒塌的就是它了。”

墨珏抬头一看,门廊处的砖石因年岁日久而松散风化,雨水慢慢渗透进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在狂暴的风雨中,它显得格外弱不禁风,摇摇晃晃。

墨珏登时跳开身去,什么话也顾不上说了,忙亦步亦趋地跟着冷青戈,两人穿过庭院,走进尚且完好的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