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驰君看着席承仪的侧脸,烛火在他脸上投影出好看的光影。
“咦。”他像是才发现了什么,歪着头。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席承仪被他看得久了,有些不适应,他瞥过视线,有些不自在的询问着关于许媛媛这事。
纪驰君的视线从席承仪的眉目上下移,最后定格在他漂亮的唇形上。
“关于这事。”纪驰君顿了顿。“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这事似乎与你没什么关系。”
纪驰君似乎心情很好的替席承仪收拾起枕头,“你刚刚不是想要离开去找师父吗,要不我送你下楼?”
席承仪被他的话一哽,夺过纪驰君手里的枕头。
“这是我的屋子,谁说要离开了?”
席承仪抢过枕头顺势倒在床榻的内侧,脸朝内,似乎不想再说。
纪驰君眼睛一亮,轻笑道。
“那不然我走吧。”说完就似真的要离开一般,假装转身往外面走去。
“回来,这外面天寒地冻,你能去哪里。”
纪驰君心里微甜,这次没有再拒绝,上了床,而后挨近席承仪小声说道。
“言不由衷。”
席承仪没有再说话,只是朝着内侧的脸上神色柔和了几分,但一想到许媛媛这人,他便觉得犹如一块厚重的铁块梗在了心口。
纪驰君的眉角尚存笑意,只是看着席承仪的背部,他却又凭添了几分落寞。
什么时候席承仪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才能坦承,他当然可以等他,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或许许媛媛的这事便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夜越发深沉,纪驰君也缓缓睡去。
多日后,于星晏等人收拾好包袱准备下山,尹信鸿自从那日与于星晏互通心迹后,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停下,临走时也一副极有经验的模样拍了拍纪驰君的肩膀。
“纪师弟,不要担心,你喜欢的人总会喜欢上你的,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我喜欢的人已经喜欢上我了。”
纪驰君无可奈何又有点好笑的点了点头。
“全听师兄的。”
尹信鸿临走时似乎又想起一事。
“之前师父回来的时候,我与他提过这竹楼太小的事情,他说暂时不用操心,过不了多久,他自会解决。”
尹信鸿虽然不知道沈成弘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认真的将信息传递给了纪驰君。
纪驰君挥挥手,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回头时见席承仪也正认真的看着他,他的视线上移,没想到师兄师姐们这么快就离开了,可他与席承仪的情况似乎还藏着许多迷茫呢。
他若是知道这一去,再见时已是死局,纪驰君或许会拉着尹信鸿等人多聊上几句。
可惜世间从无后悔药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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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山中静逝,席承仪在尹信鸿等人离开后没有几日,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安排,几乎是住进了洵瑶山。
纪驰君那时站在三楼的楼顶上,这里没有叁叶的踪影后,有些寂寥,他看着席承仪慌张的离开,视线平静,往日里的笑容也变作了死水,未起一点波澜。
等到这堂庭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寂静。
他才眺望着远处的晚霞,神色添了暖意。
‘踏踏’
突然身后传来几声轻细的脚步声,犹如小猫踩在了羽毛上,那么轻柔。
纪驰君警惕性起,猛地转身,看见许久未见的白毛狐狸正站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长而魅的眼睛正将他紧紧的盯牢。
“又是你,看来你在这里躲藏了许久,就是为了趁我落单时,好杀了我?”
纪驰君右手一晃,手中长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你这人真是奇怪,我在这安静的站着,你却说我要害你。”柳匪存抖了抖身子,化作人形站了起来。
纪驰君又将他全身上下扫视了几遍,见他似乎真的没有想要打斗的想法,眼睛一眯,微笑道。
“妖怪太过狡猾,我可不敢放松。”
柳匪存嗤笑一声。
“真想看看你成为妖怪时候的样子,不知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轻贱自己。”
“我若真的成了妖怪,那我也是狡猾冷血的。就算是现在,我也并无想要匡扶大义的想法。”
“啪啪。”柳匪存拍了拍掌,惬意的,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慢悠悠的躺到了摇椅上。
他白色的头发顺着摇椅,由着寒风微微卷起。
“你...”
纪驰君的目光下移,停留在他的白发上许久,有种熟悉感自心里而生。
“你这妖怪化形为何不将头发化成黑发。”
这话似像问了什么高深的问题一般,突然将柳匪存问住了,他伸手在白发上,以由上而下的方式摸了一把,语气有些惆怅。
“当年我也化的是黑发俊朗少年,只是这头发啊,时间久了成精了,遇上些不如意的事,便伤了心,你瞧这快要百年了,至今也没能伤好,我这狐狸做得可真让人轻视。”
纪驰君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前刻还要杀你的对手突然与你谈笑风生.
“你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此刻就你我二人,不妨直说,要战便战,我们可不是朋友。”
柳匪存用一种以后你会知道的表情看着他,他岔开话题问道。
“你最近似乎比我还要烦恼,爱上一个不愿直说的人,你们修仙界可最讨厌的就是男男之情...”
“你居然躲在暗地里监视着我们。”
纪驰君的眼睛猛地睁开,眼里的怒气突然化作实质,纪驰君如一道光影,从远处而来,伸手朝柳匪存打去。
柳匪存早就猜到纪驰君会有如此举动,身形一偏,便又化作狐狸,小跃步跳到了远处。
“我可是明看,只是你二人打情骂俏之时没有发现我。”白毛狐狸在远处笑道,“他可不是元以修,敢什么都不顾的随你而去,若是你二人的感情真的被修仙界发现,这世间便再也没有你二人的容身之地。”
他忽而感叹一声。
“倒也不是,你是只妖怪,修仙界容不下你,你还能来我妖道避难,他却不一样了,他身来孤身一人,尝尽世间冷暖,最知被人落尽下石,没有容身之地的痛苦,就凭这点他也不敢真的与你在一起。”
纪驰君被他的话挑起了怒气。
“不,他会和我在一起。”
“是吗?”柳匪存摇了摇头,笑声似在嘲笑纪驰君单纯。
“说来说去,他也只是个凡人罢了,哪里来的胆子敢忤逆早已定下的规矩,倒是你,你大可以与他躲在私底下,悄悄互相倾慕,待到你二人修炼大成后,再像两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藏在一座深山里,啧啧啧,可惜的是,若你二人得了大成,岂不是这样的生活你要过上百年,千年?若是成了仙,那便不是万年哈哈哈哈哈。”
柳匪存说罢,仰面长笑而去。
纪驰君被他的话钉在原地,他低着头,头发顺着额头划动着弧度。
这样的生活,柳匪存就算不说,他也早就想到了,像老鼠一样,苟且的活上千年,万年。
他决计不会让自己变得这般可怜,他相信席承仪若真的喜欢他,也会是与自己一样的想法,凭什那些人定下的规矩,就要让他来尝这个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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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席承仪已经在洵瑶山上待了快要小半月了,期间他也曾想过回堂庭见纪驰君一面,可他内心的纠结却不是外人能够清楚的。
若是之前他不够明白,在这些日子里他也想透了,纪驰君对于他而言的确不是只有兄弟之情。
但二人间所存的另一种感情又有多强烈,又能存在多久呢
这是他所不能确定的,他更不能确定的是,就算彼此确定存在着爱意,在实力不够强大的时候真的能突破一切阻碍吗?
如果不能,那么这份爱到底是应该存在心中,还是诉诸给他人。
从这一点来看,他二人最大的不同或许是一个理智一个感性。
理智的人因为从前的颠沛流离对每件事会产生何等的影响皆心里有数,并让他事事小心。
感性的人因为元以修的影响,认为人活一世就该放荡不羁,随心所欲。
不知到底最后是理性战胜了感性,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
亦或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