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峰,一座精致木楼隐匿在郁郁葱葱的竹林下。
在木楼前方有一块小小的空地,屹立着一块两人多高巨石,此时,这石头边正倚着一个身着茶白色云烟衫的小姑娘。
走近还能看到这小姑娘正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拿着一朵地上随处可见的小野花,一次又一次扯着小花所剩无几的花瓣。
“直接说,先拖着,说,不说……”许苑念着念着,秀气的双眉就不由皱起。
烦,她心里无数次闪过这个字,只觉得这件事比平时困扰她好多天的阵法都要难,难到她现在就想回去闭死关,闭它个几十年谁也不见。
这一切烦恼的起源还要从三个时辰前说起,许苑闭关三年的爹娘终于出关,作为他们唯一的子嗣,她理所当然要去“见一面”。
又很理所当然的在她爹娘的住所见到了她的大师兄,也是她爹唯一的弟子,凌恒昭。
说起她这位大师兄,那可是他们昇阳派之光,虽然昇阳派除去凡人仆役,总共也就十几个人。
但凌恒昭不到三十就已经是筑基后期,长得也是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的那款,据她了解,绝对是个抢手货。
显然,她爹娘也是那么想的。
“苑儿,你们马上就要去学院了,还好有你大师兄作伴,不然爹娘真是不放心。”
许苑腼腆一笑,并不多话。
说起来,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六年,但和这身体的爹娘相处时间可能连一个月都没有。
据说在生她时她娘刚晋升元婴,修为就有些不稳,只能紧急闭关稳固修为,而这对夫妻修的又是双修功法,她爹自然也是陪着,等再出关,许苑已经八岁了。
对修真人士来说,八年只能算是一个小闭关,几百年的都大有人在,但对许苑来说,八年,已经足够她从一个什么都不会加不懂的无齿婴儿,长成一个能蹦会跳的美萝莉。
让她对着这比陌生人稍微好点的爹娘撒娇还真是难为她了。
还好,没待多久,两人又因有所感悟再次闭关,让当时每天都要接收爱的目光的许苑悄悄松口气。
她知道自家爹娘肯定是爱她的,但作为前世已经活了十八年,加上这辈子八年的成年人,许苑还是不太会应付这种情况。
之后虽然又出关几次,但比起第一次见面,许苑已经进步不少,也没那么忐忑和尴尬了。
“恒昭啊,这些年还多亏你照顾苑儿。”见自家闺女害羞不说话,许正卿一脸了然的笑笑,转头看向安静待在一旁的凌恒昭。
“这是弟子分内之事,而且师妹乖巧懂事,弟子不敢居功。”凌恒昭的声音和他外表一样温柔磁性,让人一听就容易心生好感。
“哈哈哈,你啊。”许正卿笑得很是开心,估计这次闭关收获不错。
“正哥~”赵绮思斜睨一眼许正卿,似乎在提醒什么,不得不说,美人娇嗔就是好看,许苑就做不到她娘这类风情。
“哦,对了,恒昭啊,我也不废话了,你对苑儿是个什么想法?此去学院少说百年,我们想着不如现在说个明白。”他和自家夫人就是师兄师妹看对眼,他的苑儿长得这么漂亮,天资也高,和他这个徒弟简直就是绝配啊。
而且恒昭之前拖着不肯去学院说要等苑儿,这是什么意思他也是过来人了,还不明白吗。
说个明白?什么明白,许苑呆住。
然后就见凌恒昭含笑地看了许苑一眼,朝许父那作了一个揖,“全凭师父做主。”
许苑:“?!”
她现在显然做不到若无其事装害羞了,瞪大的双眼说明了她内心的惊讶。
“爹……”这个字刚出来,许正卿就拍拍许苑的头,笑得一脸慈祥,“乖女儿,你现在还小,放心,怎么也要到金丹后才会办事。”
“不……”许苑又想说话,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她师伯,也是昇阳派掌门的声音,估计也是听到许父两人出关的事情特来探望的。
于是,许苑的满腹话语只能憋回肚中,这一憋,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阁楼那都没机会再说出口。
说实话,凌恒昭脾气好,长得帅,天资更是不错,一般人肯定不会理解许苑的烦恼。
如果许苑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沧源人士,从小对着这么一个完美大师兄,估计也早已沦陷。
可偏偏许苑不是,她第一眼看到凌恒昭时他才十三岁,而自己死时已经十八岁,即使在医院待了两年不算正常成长。
许苑自诩还是比凌恒昭要大,而她,并没有啃嫩草的兴趣。
“苑儿在想什么?”悄无声息,许苑左手边就传来一个声音,惊的许苑立直身体,手中饱受摧残的小花也被随手丢在地上。
“大、大师兄。”许苑出声,带着点慌乱。
凌恒昭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苑儿,是在想刚刚师父提的事?”
见凌恒昭主动提起这件事,许苑一咬牙,也不顾刚才花瓣给她的结果是说还是不说了,直接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师兄,对不起,苑儿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并无男女之情。”总算把这句话说出来,许苑心中松下一口气。
她不想暧昧不清地耽误凌恒昭的时间,也对多一个备胎没兴趣。
小心翼翼直起身,许苑看到凌恒昭脸上闪过几丝受伤,心里不由又懊悔几分,自己不应该这么直接的。
大师兄对她这么好,平时修炼的时候虽然严格了些,但这也是为了她好啊。
“师兄……”许苑还想说什么,却喃喃地说不出来。
凌恒昭倒是很快把心情调节过来,重新露出笑容,“苑儿无需自责,男女之事本就难说,是师兄不够好。”
“不不不。”许苑急忙否认,“师兄超级好,是我,是我不好。”
见许苑这慌张的样子,凌恒昭的笑容稍稍扩大,“没事的,不过后天就去学院了,此时如果告诉师父他们又徒惹担心,不如等学院归来后再提起,到时就说我心有所属即可。”
听到凌恒昭这么为她考虑,许苑的愧疚值达到最高峰,“就听师兄的,但回来后这件事就由我去向爹娘解释,不能让师兄平白背这个锅。”
“背锅?”对许苑偶尔冒出的新词凌恒昭也习惯了,结合一下上文大概也能猜出这意思,“苑儿不用担心,师父师娘不是□□之人。”
许苑笑笑,“那师兄,我先去准备后天要带的东西了?”
“嗯,去吧。”凌恒昭还补充一句,“这两日修炼也不可落下。”
许苑连连点头,小跑回自己的阁楼里,她东西早就准备好,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凌恒昭说话,只能找个借口先回去。
目送许苑离开的凌恒昭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弯腰拾起刚刚被许苑丢下的野花。
小小的一朵,不艳丽,没香气,随处可见,但凌恒昭此时看这朵花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挚爱,相反的,他面上却是一片死寂,整个人透出几丝不协调感。
可惜此时并无第二人在场,自然也看不到凌恒昭的奇怪之处。
“哥、哥、吗?”凌恒昭轻声吐出三个字,手中的野花瞬间就像被人吸干了所有养分,干瘪苍白,还有,脆弱。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凌恒昭手中再无一物,他右手下探轻拍两下干净到一尘不染的衣摆,脸上重新挂上微笑,慢悠悠地一步一步离开。
这才是昇阳派大师兄平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