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书站在泥泞发腥的土地上默默的拉紧背包上的带子,看着面前的荒芜的村落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三天前他们从楼道出来一眼看到的却是特案科,两天前周斯派段青看着易父、易母,在他们走后又把两个老人家送回了周家。
按照易书的想法本来是想先去郑尧家看下,只不过周斯把资料放在他面前时易书就说不出话了。上面详尽的简直要把郑尧的生平都写出来,不过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郑尧去过那个村子。据郑尧的兄弟宋学说,那是他们大学里几个要好的组织的一次探险活动。一块去的还有一个名叫星子的女孩,可是自从回来后星子就开始出现莫名的幻觉。
开始她只是害怕镜子,在家必须把所有的镜子都遮住。后来她晚上起来的时候,说是在厨房里看到有‘人’。也许说是人并不准确,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可是当星子开门的时候,她又分明感觉有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星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虽然生他的是她的继母。但是继母一直对她很好,两人也像朋友一样相处。那天她回来的时候见到继母在做排骨,狠狠的举刀又落下,肉屑飞溅。见到她回来又好像极其开心一样的招呼她。可是星子却觉得十分害怕,继母笑的太过了,让她觉得自己落入了什么圈套里。晚上她带着弟弟,弟弟突然咯咯笑起来,漏出刚长的小白牙。星子见弟弟突然笑起来下意识的问了句,“弟弟怎么笑着呢?”
继母盯着她轻声来了句,“或许是有‘人’逗他玩呢?”把星子吓了好大一跳,再看弟弟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古怪。现在星子在家里哪怕是白天也紧紧拉住窗帘,她嘴里反复说的只有一句话,会被找到的,我们会被找到的。她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星子的爸爸也很担心,警方找到他的时候,这个久经风雨的男人露出小孩子一样无助的表情,“我们家只有我和星子,哪里来的她的继母和弟弟啊?”
这还只是星子,其他跟着去的同学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心理问题。这个活动的发起者宋学看着眼前的周斯,嘴里直发苦,“说实话我觉得我哪天也快要疯了,我现在都怀疑我是不是从没出过那个村子?我现在偶尔也能出现星子说的那种状况了,我分不清别人。不知道是我想出来的‘人’,还是这人真实存在。”
易书合上资料再看眼前的村落,嘴唇成一条直直生硬的线,“进了这个村子,我们也会受到影响吗。”
赵岩抽了半截的烟扔下,昨天在车上睡了一整天,现在他的精神状态极好,加上他性格本就沉稳,越发显得可靠,“不一定。按照你们的说法,那伙人应该是强行用‘局’吞噬掉所有气为其所用,需要时间。可是这里却不太一样,这个村落是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所有活物。”
秦肖一甩手关上车门,看着眼前荒芜到有些过分干净的村子眼睛略微眯了起来,“看来是场硬仗啊。不过这次那位陈警官可说错了,明明是我们被你们拖累了。”
哪怕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现在还是上午十点,在夏季正是气温压人的时候。这个村子却给人一种冷气森然的感觉。就连刚刚一路上也鲜少见人,听说自从这出事之后,没多久周围就搬空了。
“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这话说的可真见外,良好公民人人有责啊。”赵岩的脸皮赫然已经厚的没边,伸手揽着易书半推半拉的拽进村里。
本以为从外边感受的温度已经够低,没想到刚走进村里更像从夏季直接步入冬天。还好他们准备充分,背包里早已备好厚重的衣物。易书穿好衣服打量着,只见村子里静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远处有一颗已经枯死的大树,村子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只不过一进来最惹眼的都不是这些,最惹眼的是村子中央,有一座墙皮都剥落的小楼。
这座白色六层小楼若是放在W市还是随处可见的,整座楼的样式也十分平常,只不过这样突兀的立在一个村子中央,怎么看怎么生出一种不协调。以小楼为中心,周围成扩散状形成一圈深浅不一的可疑红色,略带腥气。
易书把包又紧了紧回身问道,“要进去吗?”
赵岩低身拈起一把土,闻过有仔细看了看后摇摇头,“虽然宋学说他们都进过这个楼,不过还是小心些才好。这栋楼在这也跑不了,不如仔细查探下周围的情况。”说完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开路。
整个村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左转直走却见一个还算完好的老房子,房上挑着一个白色的灯笼微微飘忽闪着弱光,秦肖拦住赵岩率先敲了三下门,把门打开后略微侧身等了一会儿后才进去。易书盯着那个灯笼突然猛地一抓秦肖,“老秦......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秦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灯笼依旧是稀松平常的纸糊样子,不过在这个村子里他闻不到任何味道。人气儿,死气儿。通通闻不到,便是这样才是最可怕的,想到这他离易书更近了些,“你看到什么了?”
易书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不敢对上他的,“我刚刚,在那个灯笼上看到一张人脸。”
更深层的他还没有说出口,那张人脸有八成神似秦肖。此刻梦里的那个‘易书’和曾经那个头低垂着的女人,以及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材不断拉扯着他脑内的神经,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乱里。他只能努力保持着理智,不然那个神志不清已经疯掉的女孩星子,或许就是他的下场。
“这里确实看上去不太舒服,我们换个地方。”赵岩冲他们笑了笑,看上去还很镇定。
只不过很快这份镇定也维持不住了,他们在这走了约莫三个小时却始终围绕走不出去。每次走累了抬头看到的都是这个白色灯笼。而易书的脸色比赵岩的更难看,赵岩他们眼中还是平常的白灯笼,而易书眼里却不是如此。
他看着那个面孔从八分相似转眼变成了十成十,除去灯笼上的人脸惨白如纸,其他的就像拿着秦肖的面孔生生刻上去一样。
赵岩抽出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老房子还开着的门就像一个张大的巨口深不见底,就等他们进去一举吞下。
比起易书和赵岩,秦肖的脸色依旧平常,背负着沉重的行李也像没事人似得,“还是别走了,这里想留下我们,不进去探探只怕走不出这地方。”
易书听完秦肖的话下意识去打量上面那个白色灯笼,留下他们,难道这些常人以为的死物都是有意识的吗?刚抬起头易书整个人都僵硬在那,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原本惨白的那张脸,此刻和他对视着。
那张惨白的和秦肖相似的脸恶狠狠的盯着他,目眦欲裂,却又勾起一个莫大的笑容,嘴角一直裂到耳根。秦肖轻轻盖住易书的眼睛,而后又同灯笼上那张惨白的人脸对视着,他的声音低沉好听的让人心安,“别看了,跟在我身后我会护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眼前被遮住看不到那张人脸,易书的恐惧被打散不少,又笑着捶了秦肖一下子,“秦师兄这话说出来不愧是风月老手,不过我有手有脚皮糙肉厚的,能保护自己。”
“你们再说下去我都要把这个屋子转遍了,快进来吧。”赵岩爽朗的声音传来,伴随的还有一道略微刺眼的手电,原来老房子里光线阴暗,不打手电基本看不清内里构造。这房子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摆设,一张大桌子并一张床,再就是一个显眼的书柜。
易书握紧手电筒,手里汗涔涔的有些打滑。三人站在那个书柜面前,面目严肃的有些滑稽。赵岩示意他们分别站开,打好手势,一拉柜门秦肖已经高抬腿踢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有木头经受不住碎裂开来。除此之外里面只有几个灵位。
易书把上面的灰尘一一擦干净,三个灵位分别是——赵岩,秦肖,易书。
赵岩把烟吸入肺中又吐出,“哟,想要我命的多了去了。交代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地方可不成。”
易书的手一抖,原本有点血色的脸此刻又是白的吓人。秦肖忙拉住他,易书伸手微微指了指书架里有一片小镜子折射着细小的光。
他们的身后有一张苍白的脸。嘴角,是莫大的笑容,一直裂到耳根。而周围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