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响起的时候,阮苏还待在副院长办公室里。他下意识一怔,继而接通了通话。
对面便响起了彭鸣带上几分疲惫的声音。
“你一直没联络我们,我们有点担心。怎么样?你找到涂清月了吗?”
阮苏盯着眼前的场景,百感交集地回答:“我这边的情况……有些复杂。”他扭头看了一眼涂清月,又补充道,“不过我找到了她,我们没事。”
“太好了,没事就好……对了,你的伤口呢?没有再开裂吧?”
阮苏笑了一下,“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在院长办公楼一楼。你们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边……剧情已经结束了。”彭鸣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队友们和空荡荡的资料室,“说起来也有些复杂……”
“真巧,”阮苏却说,“猜猜我们这儿发生了什么?”
彭鸣皱着眉思索了一会,“你们也触发了一段剧情!?”
“直接过来吧,”阮苏只道,“你们不会想错过这里的剧情的。”
阮苏是对的。
当彭鸣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时,他们确实被眼前的场景给吓了一跳。
被关起来的男丧尸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一个破烂的衣架。走廊尽头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彭鸣小心地推开,第一眼就看见了阮苏——和他背后的两个幻影。
是莫阿姨和副院长。
看来这里确实有一段剧情。彭鸣连忙回头去叫其他人,阮苏就帮他扶起了门。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阮苏的眉目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
江柯凡正要走进门的时候,突然被拉住了肩膀,下一秒,一道黑影就凑了过来。
江柯凡下意识后退一步,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有些不习惯。但阮苏只是把通讯器戴在了江柯凡的耳朵上,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在嘲讽他“怕什么”。
江柯凡脸一红,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烦躁。再抬起眼来,涂清月又给了他一个嗤之以鼻的眼神。
松开手前,阮苏最后在他耳边叮嘱了一句:“……别乱跑,这里的剧情很重要。”
江柯凡:&*%¥
“撒手!”
他不耐烦地拍开了阮苏的手,转而飞快地跟上彭鸣,和他站在了一起,看也不看阮苏。
阮苏情不自已地笑了笑。
这时,其他队友也都陆续钻进了门内。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墙角摆放着保密柜和大书架,一张办公桌和两张沙发。除了这些基本配置,更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看上去像是休息室。
看来,这里就是副院长的私人办公室了。
而眼前,办公室里窗帘紧闭,里面两个面目严肃的人。副院长和莫阿姨正隔着一张桌子,一坐一站着。
彭鸣总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微妙的火/药味儿。剑拔弩张的气氛,好像压抑着暗涌的怒火。
他忍不住问阮苏,“她们这是怎么了?”
“从目前来看……”阮苏指了指莫阿姨,又指了指副院长,“她把她给举报了。”
“举报!?怎么可能?”彭鸣惊讶极了,连忙摇头,“莫阿姨的计划进行到一半,怎么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铤而走险?”
阮苏一怔,“什么计划?”
彭鸣就把他们之前触发的剧情简单向阮苏描述了一下。说到一半的时候,空气中又炸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如果你打着这样的主意——呵,那你可就要小心了!”
队友们便扭头看去,此时,副院长的面色阴森可怖,似乎正隐忍着喷薄的情绪。她冷眼以视莫阿姨,气氛一触即发!
莫阿姨面有菜色,紧低着头,“什么主意?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想当英雄,把我送进去?!哈哈哈哈!”副院长面露阴鸷,忽而捧腹大笑起来,笑意却没有传至眼底。只咬牙切齿地说,“那你的算盘可就打错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只要我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你在这个地方永远都翻不了身!”
莫阿姨下意识后退一步,下一秒,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您误会了!”她连忙为自己解释,“袁副院长,您误会我了……我来这里工作的目的其实很单纯……”
“确实挺单纯,”江柯凡没忍住吐槽,“……只想挖走一颗心而已。”
彭鸣皱着眉分析道,“这么看来,她好像还不知道莫阿姨的真实身份……不然她也不可能这样怀疑她了,她们是利益共同体才对。”
“她是买主的这件事,应该只有院长知道。”阮苏道,“这样一来,所有的事就都能解释通了。”
这时,副院长突然打断了莫阿姨,勃然大怒地一举将手边的烟灰缸狠掷在了她脚边,“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这个贱货——都永远别想把我和我儿子拆开!!”
“我……”莫阿姨吓得一个激灵,险些被烟灰缸砸中,眼泪当即就掉了下来,“冤枉啊!我从没想过妨碍您的家事啊!”
“是吗?”
副院长冷笑一声,离开办公桌,一步一步朝莫阿姨紧逼了过来,“可你故意给郑叶起‘打掩护’,不让他加入我的休闲时间——这件事可是真的吧?”
莫阿姨霎时面白如纸。
副院长见她这个反应,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莫春秋,你他妈的到底想做什么?!”
一句怒喝,让莫阿姨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汗毛倒立!
这俩半斤八两的狠毒女人凑在了一起对峙,还真算得上是名场面。
但剧情进行到这里,阮苏还是有些迷惑。
如果单是莫阿姨阻止郑叶起和副院长一块进澡堂,那后者应该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可莫阿姨和副院长的利益关系又在那里,她不可能真的去向条子“举报”这个孤儿院。毕竟等到牵扯出更深的阴影,那莫阿姨简直就是引火自焚。
副院长会这样大发雷霆,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或许是有人刻意散布了谣言,希望煽风点火来挑起她们内部的瓦解……又或许,是某人想来使出一招“借刀杀人”。
可会是谁呢?
“在这个时间点上……”彭鸣盯着阮苏看了一眼,“难道是巧合么?”
就在两人分析的间隙,身后的大门突然“喀”一下打开了一条缝。
阮苏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以为是外面的丧尸进来了。但仔细一看,从门缝之间探出了一双略带迟疑的眼睛。
是郑叶起。
敲门声响了两下。副院长的脸色一变,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进来。”
郑叶起犹豫了三秒钟,最后忐忑不已地从门后走了进来。
“叶起?”莫阿姨见了他,很是惊讶,“你、你怎么来了?”
“是我让他来的!”副院长立即瞪过去一记眼刀,“怎么,不行吗?还是说,你在心虚什么?”
莫阿姨面色苍白,尴尬地笑笑:“……怎么会呢。”
郑叶起站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大人面前,动作显得很是局促。小男孩紧紧低着头,抱着怀里的果篮,缓缓地朝副院长递去,声音细如蚊声,“袁阿姨,你要的水果,我、我削好了……”
副院长本想伸手去接,却发现,郑叶起的手居然在无法抑制地发抖。
副院长握住果篮,恶狠狠地啪一下倒扣在了桌面上!霎时梨汁四溅,副院长冷着一张脸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怕我!?”
“……”
郑叶起低着头,眼睛一下就红了,身体颤抖着却不敢吱声。
“说话啊!”
郑叶起没忍住落了眼泪,呜咽着,“我没有……”
看见这幅画面,不说阮苏了,连彭鸣都有点懵。
“他什么时候这么害怕副院长了?”彭鸣扭头问阮苏,“是我们漏了什么剧情吗?”
阮苏摇摇头。江柯凡吹了口口哨,忽然接口道,“别被这个戏精小屁孩儿骗了,他在演戏呢。”
彭鸣这才恍然大悟。
而副院长瞪圆了眼珠,表情狰狞地逼问郑叶起道,“既然没有,那你又躲什么!?”
“……”
“说话啊!”
郑叶起噙着泪,脸颊被憋得通红。他压抑到极致,终于忍不住爆发道:“因为你是——不健康的!你得了病!我不能和你站在一起,否则我会被你传染的……”
霎时间,犹如五雷轰顶。副院长缓了好久才回了神,她瞪圆了眼睛,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哈……得了病?”
“你、你和自己的儿子乱/伦,”郑叶起手一抖,退后一步,双眸里还含着泪,“还和老公的情妇一起乱搞……”
越说到后面,在副院长鸷狠的面色下,郑叶起的声音逐渐变小消失。
“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副院长气到快要发疯,扭曲的脸宛若一个青面獠牙的女巫,“这些词、这些词——是谁教给你的!?”
郑叶起像只受惊的兔子,接连退到墙角。在副院长阴狠毒辣的眼神之下,他无法控制地发起了抖,下意识害怕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莫阿姨。
而莫阿姨后退一步,脸色越发惨白。
“你、你看我做什么……我从来没有——”
副院长暴跳如雷地指着莫阿姨的鼻子,咬牙切齿地大喝,“是她吗?!是她教你这些的吗!?”
郑叶起死死咬住嘴唇,副院长更是怒发冲冠,扬起手来,直接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
“说话啊!!”
郑叶起当即就被打出了眼泪,耳边和眼前一片模糊,吓得立马哇地哭了出来!
“莫阿姨,救我!呜呜呜……你不是答应了我,以后要从她手里保护我吗!莫妈妈……呜呜……”
莫阿姨的脊背猛地一僵,这是郑叶起第一次叫她“妈妈”,可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轰的一声,莫阿姨陡然像天塌了一样,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她后怕地抬起眼,像看陌生人一样死盯着郑叶起——头皮涌起一阵恶寒,嘴里酸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简直不敢相信,郑叶起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眼前陌生的郑叶起,还是那个乖巧地叫她“阿姨”、坐在她身边抱着玉米的天真无邪的小男孩吗?
副院长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好你个莫春秋——”
郑叶起红着眼睛,见副院长的注意力暂时转移了过去,他便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
一边嘴上还在低喃:“莫妈妈,警察什么时候来?我好害怕……”
“莫妈妈,你不是说,警察会把她抓进牢里——一辈子也出不来,永远都见不到我们和她儿子了吗……”
一听到“永远也见不到儿子”,副院长的神经就刺痛起来,当即便怒目圆瞪,满目狰狞!
“你还报警了?莫春秋——你就是这么想的!?”
莫阿姨耳鸣如雷,眼前一片花白,一时忘记了反应。
她没想到,这句话成了压垮袁副院长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