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二人必定有许多话要说,皇后见闫默平安无恙,就将人放走了。
褚清辉紧紧牵着闫默的手,将他带回永乐宫。
等屋里没了别人,她忽然投入闫默怀中,呜呜地哭起来。
闫默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见她细瘦的肩膀一下一下耸动,胸口猛然感觉一阵锐利的疼痛。那是与噬心蛊入侵时截然不同的痛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捏着他的心肺,狠狠撕扯,分明不见血,却比任何刀枪都要致命。
他迟疑片刻,缓缓抬起手来,大掌落在怀中娇弱的身躯上轻拍,生疏安抚:“别哭。”
说完才发觉这个动作有些熟悉,似乎从前作过许多遍,可在他的记忆中,又找不到那幅画面,想来是这三年间的事。
他的脑子记不得了,但他的身体还记得。
“没有哭。”褚清辉哽咽,鼻音浓重,“就是眼睛有点酸。”
她在闫默怀里蹭了蹭,将脸上的鼻涕全部蹭在他胸口,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鼻头红红,脸颊也红红,长长的睫毛上依然挂着泪珠,但眼里却全是欣喜,“先生终于回来了。”
“是。”闫默点了点头。
“送来的战报里从来只有好消息,半点没提先生自己,我知道先生就算有事也不会与我说,正是如此,才更加担心,先生可曾受伤?”
闫默摇头,“不曾。”
“半点也无?不许骗我。”褚清辉追问。
“半点也无。”
褚清辉安下心,又话音一转,撅着嘴问他,“有没有想我?”
闫默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红润娇嫩的嘴唇上,等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忙转开眼,面上带着微不可查的尴尬。
褚清辉扯着他的衣襟,不依不饶追问:“怎么不说话?先生不会一点都不想我吧?那我就要生气了。”
闫默不知从前的自己是如何应对的,眼下看她瘪着嘴,皱起细细的眉头,好像真的要生气的模样,只好动作生硬的将人虚虚搂住,道:“想。”
这并不是哄人的话,实则,当他得知自己有个媳妇儿之后,确实时常在脑中设想她的模样。
褚清辉喜笑颜开,白皙细长的指头点着他的胸口,娇声道:“和先生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也想你,好想好想。”
闫默与她对视一眼,看似镇定地移开,但她的娇声软语,却让他感觉体内似乎从脚底开始升起一股火,蔓延而上,背部冒出细密的汗,喉咙被烧得有些痒,耳后更是滚烫烫的。他不由庆幸自己长得黑,没露出端倪。
褚清辉又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几个月没见了,先生快和宝宝打声招呼。”
闫默似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将手收回。
褚清辉斜眼睨他,嗔道:“先生做什么呢?你走的时候,我的肚子才三个月,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难道你对宝宝一点也不好奇?”
闫默只觉自己对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单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将他牵着走。听了这话,乖乖将手伸出去,小心翼翼落在那浑圆的肚子上。
褚清辉带着他的大掌上下摸了摸,“现在小调皮鬼大约在睡觉,先生不知他醒来有多淘气,在肚子里打拳踢腿,一刻也不安生。”
闫默看着那肚子,心里却在想,她这样娇小,到时候能否顺利生产?从前他为何会同意让她怀孕?难道不曾考虑过她的安危?他忽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愤怒。
闫默不好在后宫久留,两人小叙离别之情后,褚清辉与他拜别帝后,出宫回府。
褚清辉坐着轿子,到宫门外,闫默正准备上马,褚清辉却掀开轿帘,看着他说道:“我想和先生共乘一轿。”
闫默顿了一下,在她亮晶晶的眼眸中入了轿子。
轿子内部尚算宽敞,坐褚清辉一个人绰绰有余,再来一个纤细的女子也能坐下。可闫默显然是与纤细搭不着边的,况且褚清辉如今还大着肚子,只能闫默坐着,她坐在闫默腿上。
闫默浑身僵硬,褚清辉感觉自己似乎坐在了两块铁板上,不由嘟着嘴道:“先生放松一些,硌到我了。”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闫默松懈下来。褚清辉以为是他这些日子受累,浑身才这样紧绷,不由心疼,没再提要求,只安安静静靠着他胸口。
轿子一晃一晃轻荡,褚清辉好一会儿没动静,闫默心下松口气之余又有些担忧,低头看了一眼。见她眼睫低垂,胸膛规律有序的起伏,原来是睡着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睡颜,又想起来此时外头天寒地冻,便生疏地调整好动作,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又用披风将她严严实实裹好。
事实上,即使当初几位师弟异口同声说他有一位妻子,他心中依旧有怀疑,直到见到她,那些疑虑才烟消云散。
虽然没有记忆,但身体下意识的动作骗不了人,他与怀中这个人是亲昵密切的关系,她的一颦一笑,嗔娇喜悦,都那样浑然天成,做不了假。
他就这样一路盯着褚清辉,直到轿子停下,紫苏在外小声提醒。
闫默抱着褚清辉下轿,拉好披风,确定寒风吹不到她的脸,才迈开步伐,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紫苏道:“带路。”
紫苏不疑有他,忙在前头为他带路。
自从闫默出征,褚清辉面上不显,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又因肚子里的孩子一日日长大,压迫得她一直不曾休息好,眼下见到闫默平安归来,身心松懈之下,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天黑。
她在被窝里懒洋洋伸了把腰,手往身旁的床铺里摸去,却没摸到一点热度,顿时睁开眼,发觉床内仅有自己一人,立刻掀开被子下床。
“公主醒了?”紫苏听到动静入内,见她仅着寝衣,忙拿披风裹上。
“先生呢?”褚清辉拉住她的手。
“驸马爷在书房,奴婢已让人去请了。”
褚清辉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她的梦。
闫默回到内院,一踏入房门,就见褚清辉坐在桌边,一头浓密的青丝披在肩后,白皙的脸蛋睡得发红,而那双大眼正委屈地看着他。
他脚下滞了一下,慢慢走近,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褚清辉吸吸鼻子,“身体没有不舒服,可是一觉醒来没见到先生,心里不舒服。”
她冲闫默张开手,“要抱抱。”
闫默心底便生出几分无奈,几分纵容,几分心疼。这是他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情绪,让他觉得新奇,一向冷硬的心口软了几分。
他把褚清辉抱起来,像抱孩子那般。
褚清辉也像孩子一样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蛋贴在他胸膛上,软软说道:“先生之前说,等我胖了你就回来了。你看我现在,是不是胖了好多?”
“不胖,还是瘦。”闫默据实说道。
褚清辉虽然已有八个月身孕,可四肢依旧纤细,只有肚子高高隆起。
“那是我长不胖,但是先生交代要好好用膳,好好歇息,我都做到了,是不是很乖?”她仰头向闫默邀功。
闫默只得点了点头,说着自己从未说过的哄人的话,“很乖。”
褚清辉抿着嘴笑,又在他怀中蹭了蹭,才拍拍他的手,“先生带我去用膳吧。”
闫默抱着她到了房门外,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去了摆膳的偏厅。
方才趁褚清辉睡着,他已经背着人,将公主府里里外外摸清了一遍。又将紫苏喊去,询问近期褚清辉的膳食与身体状况。
他本就冷面寡言,只有面对褚清辉之时,才会多说几句话,因而虽然失去部分记忆,可在刻意伪装之下,又有二人身体的熟悉,竟连褚清辉也没有发觉异常。
毕竟,这么个大活人站在面前,谁会无缘无故去怀疑一些有的没的?
夜里两人同歇一张床,褚清辉白日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心头有许多话想对闫默说,可是看着他比从前更加削瘦几分的脸颊,又默默将那些话都咽下,只催促道:“先生快睡吧。父皇已经说了,等你回来,年前都不必去宫中当值,这些日子一定要好好休养,把辛苦掉了的肉都养回来。”
闫默点点头。褚清辉趴在他怀中,柔软的身躯几乎让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可无措也只是一时,这样亲近的接触,他竟很快就习惯了。
他闭着眼,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事,虽然眼睛没张开,却能感觉到一双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没一会儿,更有一只手在他脸上这里摸一把,那里碰一下。
几乎是一种本能,他伸手将那只手按下,双手将怀里的人搂着禁锢住,说了句别闹。做这一切时,他的眼睛依旧没睁开,而且,很快就真正睡着了。
褚清辉被紧紧搂着,又抬头看了看他,脸颊在身下胸膛上蹭了蹭,也闭眼睡去。
次日,闫默醒来,听到身旁有个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怔愣了一瞬,等他睁眼,脑中已经一片清明。
他低头看着褚清辉睡得粉扑扑的脸蛋,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看,还是觉得年纪太小。虽然他已经知道,怀中人过了年就十八了,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会走路了。
他看了褚清辉一会儿,转头看向床外,视线正好落在一座多宝架上,架子里大大小小放着有几十个小人像。
昨日他就发现了,每一个小人像都是怀里这个人,或喜或嗔,或娇或笑,栩栩如生,全都是她。
他隐约能猜到,这些小人像很有可能是出自自己之手。
褚清辉在他怀里动了动,无意识地唔了两声,揉着眼睛睁开眼,“先生醒了?”
闫默低头看她,却见她胸前的衣襟被蹭开了些,露出里头鹅黄色的小衣,小衣下的肌肤白皙如玉,鼓囊囊撑起。
他猛地转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才将自觉亵渎的心思压下。
褚清辉打了个哈欠,撑着他的胸膛做起来。因这个动作,身上松松垮垮的寝衣又往下滑了一些。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两人两年多夫妻,还有什么没做过的?何况她里头又不是没穿。
闫默却正受着煎熬,视线不敢往她身上落。等了许久,见她似乎不准备将衣服穿好,只得目不斜视的伸出手,替她拉好衣襟。
“唔……”褚清辉忽然蹙眉低呼一声。
“怎么?”闫默立刻问道,颇有几分草木皆兵。
“脚、脚抽筋了,”褚清辉疼得泪眼汪汪,“先生快替我揉揉。”
闫默僵着手,一时没有动作。可见她瘪着嘴,眼泪挂在睫毛上,亦来不及顾虑太多,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握住褚清辉的脚踝,大掌在她小腿上一下一下的揉捏。
掌下的脚踝白皙小巧,不盈一握,袜子早被褚清辉蹭掉了,如白玉雕刻而成的脚趾头粉嫩精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蜷缩着。
闫默从不知道一双脚竟有那么大的魔力,叫他险些移不开眼。
“好了,不疼了。”
等褚清辉出声,他才发觉自己竟看得入了神,一时间心头微妙尴尬,饶是他面皮厚,也经不住耳热,心中再次责怪自己轻浮。
今日宫里有庆功宴,褚清辉由紫苏伺候着梳妆完毕,一转头,就见闫默也准备好了,一身玄色长袍穿在他身上,越发显得冷硬挺拔,威风凌凌。
她走过去,看到闫默手上正拿着个小人像,便半真半假地抱怨:“先生都好久没送我新的小人像了,是不是我现在大着肚子,刻出来不好看?”
闫默转头看她。
褚清辉一身盛装,本就精致的眉眼,在细致的刻画下,更是美得动人心魄。眉间一朵梅花花钿,衬着她白皙细致的肌肤,比雪地上一点红梅还要娇嫩艳丽几分。虽然怀着孕,可四肢依旧纤细,身段也不觉得臃肿,反倒是举手投足间多了几丝慵懒,更叫人挪不开眼。
“先生瞧什么呢?”褚清辉看他不说话,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闫默回过神来,几乎已无奈的认定自己就是个轻浮之人,否则怎么会屡次盯着她看得失神?
紫苏等几名宫女看见二人互动,捂着嘴窃窃偷笑。
褚清辉听见了,只含嗔带羞瞪了闫默一眼。
闫默轻咳一声,艰难挪开眼,“很好看。”
这话一出,紫苏等人笑得更厉害了,怕公主恼羞成怒,几名少女推推搡搡出了屋子。
“都怪先生。”褚清辉娇蛮道:“又害得我被紫苏她们笑了,先生要怎么补偿我?”
闫默认真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只得摇头,“请公主明示。”
指了指他手中的小人像,褚清辉发话,“就罚先生再给我雕一个,怎么样?”
闫默自然要应下,虽然他已经忘了这些小人像是如何雕出来的,可既然从前雕过这么多,那抓紧时间练练手,总能够捡回手艺,哄她一笑。
褚清辉这才满意,又踮着脚替他整理了下衣襟,两人方才相携入宫。
对于宫宴,闫默也能自如应付,反正碍于他的冷脸,除了皇帝赐酒,少有敢来敬酒的人。唯有不同的,就是身旁多了个人。
“这个不能吃。”他留神注意褚清辉,见她将筷子伸到一碟金丝糕上,都不必思索,已经出言阻止。
褚清辉立刻垮了脸,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商量道:“就吃一块好不好?”
闫默冷酷无情地摇了摇头。虽不知从前如何,可她如今大着肚子,这种糕点吃多了,总是不好。
“那就吃半块呢?”褚清辉不放弃。
闫默依旧不同意,将那一碟金丝糕端起来,正要命宫人端走,却对上了褚清辉的眼,将要出口的话便卡在喉咙里。
“先生欺负我。”褚清辉可怜巴巴的。
闫默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不能心软,不能纵容。但他也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只能吃一块。”
褚清辉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亮了起来,忙不迭点头,声音比闫默手中的金丝糕还甜些,“我就知道先生最好了。”
闫默一面声讨自己,一面给她夹了最大的一块。夹完之后,他就板着脸沉默下来,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批-斗之中。
碍于他的脸色,本有几位大人要举杯与他敬酒,也都默默的打消了念头。
褚清辉自然不知他的一番矛盾挣扎,在宫宴上欣赏了一会儿歌舞,顾及她的身体,皇帝让两人提前离席。
前一段时间,褚清辉都在宫中,许久不曾与林芷兰和灼灼相见,眼下搬回公主府,她就给张府去了份帖子。
第二日,林芷兰带着女儿应邀上门。
灼灼已经快要周岁,能在奶娘的扶持下跌跌撞撞走几步,也能够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话。
褚清辉听她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姨,心口都给听软了,毫不客气低下头,在她白嫩的脸蛋上亲了好几口。
灼灼也不恼,只咯咯的笑。
褚清辉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小灼灼真是太厉害了,还会喊什么呢?”
怕她受累,林芷兰示意奶娘上前将灼灼抱开,才笑道:“也不算会喊,都是教了许多遍的,喊起来也不像。”
她不说,身旁的丫鬟却忍不住了,笑眯眯道:“我们小姐会叫凉,叫哒哒,叫来来……”
褚清辉听得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娘和爹爹、奶奶,不由笑得哎哟哎哟直揉肚子,“我的灼灼呀,你要笑坏姨母了。”
林芷兰也忍不住跟着笑,“表姐可悠着点儿。”
褚清辉直摆手,话也说不清,好半天才缓过来,喘着气笑道:“真的太有意思了。不过我听着,怎么只有娘、爹爹和奶奶,没有爷爷?”
林芷兰看着无辜吃手指的女儿,无奈道:“所以说她其实也不会喊,爷爷教了许多遍都教不会,听我婆婆说,公公因此还闹了别扭,说灼灼偏心呢。”
褚清辉又禁不住笑了,“看来张老将军也是个顽童。”
“谁说不是呢。”
小孩子觉多,说了一阵话,灼灼就昏昏欲睡了。褚清辉让奶娘把她抱到内室去睡。
她交代了紫苏几句,让人好好看着,回头来,见林芷兰正盯着自己打量,便道:“瞧什么呢?”
林芷兰笑着轻叹口气,“我瞧表姐如今才是真正开颜了,之前姐夫出征,表姐在我们面前虽然也笑,可只有脸在笑,眼睛却是不笑的。”
褚清辉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笑了笑,“瞧你说得那么玄乎,什么脸笑眼睛不笑的,笑不就是笑的样子么?”
林芷兰摇了摇头,却也不再多说,只道:“姐夫怎么不在?”
“在书房呢。”褚清辉随口道。
“我以为你们二人小别重逢,姐夫必定一时一刻也离不得表姐,定要黏在一起做一个人呢。”林芷兰戏笑。
“什么粘在一起,”褚清辉嗔了她一眼,“灼灼可在里头睡着呢,你这话也不怕给她听见。”
林芷兰笑意更甚:“怕什么?她又听不懂,这话自然只叫听得懂的人听去才有用。”
“没个正经。”褚清辉嘟囔,不过她确实也发觉了,先生这次回来,不知为何,老爱在书房呆着,每每询问人在哪儿,得到的回复必定是在书房,也不知他天天在书房泡着做什么?
而据说此时身在书房的闫默,却在两人头顶上。
实际上,这几日他说去书房,但去了书房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会避开耳目,偷偷溜到褚清辉屋顶上蹲着。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更多地了解她,不至于露馅。
当然不是为了看她。
闫默拿着匕首,用一块木头刻着小人像练手,如此想着。
他的做法,只有皇帝赐给褚清辉的两名暗卫发现了。可他蹲在屋顶上,除了刻小人像,就是刻小人像,没有什么异样的行为,就算身上落满了积雪,只要公主不移驾,也不见他动弹一下。两名暗卫盯了他一阵,发现驸马爷比他们还要称职之后,心中起了一股紧迫的危机感,暗下决心,日后除了保护公主,还得更加用心练习藏匿的功夫,省得被驸马爷淘汰下去。
屋里,褚清辉和林芷兰没有丝毫察觉。
褚清辉拿出一个小锦盒递给林芷兰,“下个月灼灼抓阄,我怕是不能去了,提前把礼物给你。”
林芷兰打开,里头是一块美玉,禁不住道:“又叫表姐破费。前些日子我还无意间听人说呢,说不过是个女儿,却叫我当成了宝,若是个儿子抓阄也就罢了,女儿家还要整的大张旗鼓。”
“谁胡乱说话?难道他们家上头没有老娘,屋里没有妻子,下头没有女儿?下次遇见了,你只管打他耳刮子,闹起来算我的。”褚清辉当即怒道,她那么喜爱灼灼,怎能容忍他人轻贱?
林芷兰苦笑,“表姐莫不是以为是个男子说的?说这种话的正是个妇人呐。”
褚清辉怔住,随即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可往往许多时候,为难轻视女子的正是同为女子之人。
“罢了,说这个做什么。”林芷兰喝了口茶,“有段日子没来表姐府上,这茶可把我馋住了。”
“瞧你这点出息,”褚清辉重又笑了笑,“一会儿我叫人给你包几两回去,让你喝到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芷兰一点也不与她客气。
她喝着茶,眼睛滴溜溜在褚清辉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褚清辉给她看的不自在,以为她还要什么,便道:“还想我这里什么东西,你索性一次说出来,这么看我做什么?”
“原来我在表姐心中,就是这么个不知足的人?”林芷兰委屈。
“谁叫你只看着我不说话?”褚清辉把一碟茶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喏,都给你。”说着小声嘀咕:“反正先生也不给我吃。”
林芷兰不过做做样子,随即笑开了,冲她招了招手:“表姐附耳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神神秘秘的做什么呢?”褚清辉念叨着,将耳朵靠过去。
林芷兰一字一句道:“表姐这些日子,可曾与姐夫同房?”
“呯——”
这是褚清辉手中茶杯盖落地的声音,不过她根本来不及顾及,只呆呆的看着林芷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芷兰看着她的表情,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么看来是没有了。”
褚清辉猛地回过神,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面红耳赤地瞪她,“你这丫头越来越不知羞了,说什么呢!”
林芷兰说这话的时候,本也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可看褚清辉如此反应,心里头又觉得好笑,“我不过问了一句话,表姐为何羞恼成这般模样?”
褚清辉面上红霞不退,“我还大着肚子,你、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又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还说呢!”褚清辉羞恼地喝止她。
林芷兰便不说话了,乖乖低头喝茶。
然而她方才说过的话,就好似用一把鸡毛弹子,在褚清辉心里头狠狠地搔了两下。她虽努力克制自己,却总忍不住想,原来……还有别的法子吗?
这几天,先生总在书房泡着,是不是就是因为心里想……却怕伤了自己,才有意避开?但如果还有别的法子,那她是不是该主动一点?两人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重聚,她也不想要先生总是憋着,总是避着她。
思及此,她瞄了瞄林芷兰,拉拉她的衣袖,林芷兰轻笑一声,两人凑头在一块,小声嘀嘀咕咕。
屋顶上,闫默发觉屋里的声音忽然小了,不由放下手中的匕首,凝神细听。
没多久,躲在树上的暗卫发现,驸马爷在僵立许久之后,忽然踉跄一下,差点狼狈地从屋顶上滚落。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把这一幕记在心里,等着回去再笑。
作者有话要说:将军:偷偷观察。
PS:为什么有的崽崽觉得我要虐?这简直是在怀疑我身为甜文作者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