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故人

即使夜间有其他人守夜,可到底是在危机四伏的小秘境里,并且同行的人还不是知根知底的,谁也没敢真的睡太死。

在察觉到有陌生气息靠近,以及筑基修士和女修的灵力波动后,睡觉的几人全都醒来,睁开眼睛没几个人是带着睡意的,全都全神贯注地盯着灌木丛。

修者灵识覆盖范围全看修为如何,修为越高,便越能比其他人更快发现危险。

筑基修为和炼气期差距并不大,所以筑基修士几乎是和女修同时发现的,而顾灼……她被人拉进怀里的时候都还有些茫然。

一直到黑暗处灌木丛中忽然钻出两个人来,当顾灼看清其中一个人的面容时,她不由睁大眼睛。

……

温灵暄和同门师姐仙之遥从几十里之外的地方赶过来,刚看到前面有人,没想到一站出来,就被好几个人团团围住。

温灵暄毫不在意这群人,她只是执着于刚刚微弱的气息——

扫视周围一群人后,她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一名炼气期女修身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对方怀里的那人。

她语速缓慢却坚定地吐出两字:“顾灼。”

面前戒备的一群人瞬时懵了,因为他们知道顾灼的名字,所以听到眼前陌生且强大的修士喊出顾灼的名字时,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顾灼挣脱女修的怀抱,盯着温灵暄看了好一会儿,昔日少女稚嫩的脸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仿佛她昨天才见过对方一样,只是眼神变了许多,确认眼前的温灵暄不是假的,顾灼才真正笑起来:“灵暄,好久不见。”

貌美的女修一直都是温柔小意,此刻她却笑得露出贝齿来,可见是真的很开心,微微眯起的桃花眼里藏着小星星,众人看得都有些晃神,只觉得顾修士平日里只勾勾唇角都好看到不行,没想到这般笑起来,就更美了,就连月光都沦为陪衬。

温灵暄一怔,在看到顾灼熟悉的微笑后,眼里微不可察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惊喜自眼睛里流露出来,她站在原地往前走了两步后,就不敢再上前,只又喊了一声:“顾灼。”

顾灼依旧是笑着点头。

见两人是认识的,和顾灼同行的人才松口气——虽进入小秘境的人都有修为要求,但也有人为了入秘境,会选择就修为压制下来,等出小秘境以后再渡劫。不过这种都是需要极有天赋的修者才能做到。

他们同行的人中就恰好有一个筑基期修为的人,一天相处下来也就摸得差不多,所以当温灵暄和仙之遥出现时,他们才会格外紧张。

炼气期和筑基期差距的确不大,但温灵暄是筑基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到金丹修为,哪怕是他们一群人联手,也不见得能在温灵暄手底下讨得了好,尤其是对方旁边还站着一名气质出众的女修,哪怕这名女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两人虽是认识的,但众人下半夜也难以再入睡,索性盘腿坐着修行,只有顾灼和温灵暄去到更远的地方,大家都明白这是两人需要叙旧。

女修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她扭头看向仙之遥,小心翼翼道:“两位是青云宗的弟子吗?”

她是偶然一脚踏入仙门的散修,觉得比起被宗门管束,还是一个人逍遥天地更自在,所以对于宗派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青云宗是本世界第一仙宗。

这次负责泽林秘境开启的,就是青云宗的人,她进传送阵之前,就看到过青云宗弟子的服饰——一身雪白,女修穿着特别衬肤色,也更气质出众,而且上面还有独特的花纹。

仙之遥和温灵暄穿的也是同样的服饰,只是比起秘境外的青云宗弟子,衣服显得更加精致,外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罩衫,女修猜测两人大概是青云宗的内门弟子。

身为青云宗的内门弟子,天然就比其他修士仙缘更长,怎么都能修行到元婴。

仙之遥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一旁期期艾艾的女修,温和笑道:“是的。”

其余关注仙之遥的人听到答案后,都收敛起自己的心思,觉得顾修士的确和温灵暄那样强大的修士更适合同行。

只有筑基修士和女修不这样觉得,他们知道筑基期其实并不怎么厉害,只是在他们这群炼气期的修士面前,才显得有些高不可攀……眼前的两名青云宗的内门弟子,也只不过是内门弟子罢了。

顾修士这样的人,应当是更厉害的修者才能与之般配的。

顾灼和温灵暄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两人的心情还处在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当中。

温灵暄知道修者耳力极佳,尤其是仙之遥还在,所以拉着顾灼去到更远的地方以后,才和顾灼闲聊起来。

温灵暄去过三个被宗派分管的秘境,泽林秘境对于她来说驾轻就熟,随手掐诀就将自己和顾灼的气息隐去,这才放心和顾灼聊起来。她想问的实在太多,但也知道时间还有很多,所以并不急迫。

顾灼看着温灵暄布置法阵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对方虽然脸没怎么变,但个子变高很多,像抽条一般,就连气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高高瘦瘦地站在那里,她竟有些不敢认了。

温灵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语气软下来:“怎么了?一直这样看着我。”

她一开口,顾灼就感觉又看到小时候的温灵暄来,嘴角笑意就漾意开:“没什么……就是一晃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从前温灵暄就觉得顾灼长得很白,肤色通透,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月光下看着顾灼,月光照在顾灼身上,就似有生命一般,是流动的,很难让人移开目光,即便是从小看到大的温灵暄,也难得晃神。

在顾灼揶揄的目光下,温灵暄掩饰地偏过目光,和顾灼一起坐在溪边大石头上,等到耳尖的热度下去后,她才懒洋洋地说:“说得你好像我长辈一样。”

顾灼不知道温灵暄的心思,她嘴角噙着温柔笑意,看温灵暄的目光就和看小孩子一样:“你在我眼里,不就是小一辈吗?”

温灵暄就要反驳,顾灼却是说起温灵暄的父母来。

她从离开山峰以后,就去看过温灵暄昔日说起过的小镇,还有她父母开的糕点铺。

黑发美人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水,就像是一张温柔的网,让人无法提起防备,甚至甘心沉沦,直到被缠绕住。

“……你父母很是挂念你。”顾灼微微叹息。

可惜了,若是她早知道会和温灵暄遇上,怎么样也得帮温家夫妻带点什么东西给温灵暄。可她当时怕让温家夫妻白高兴一场,便什么都没说。

她微微垂下眼睫,眼里的水光也尽数被遮住,薄唇在月光下更显艶色。

只一点艶色便夺人心魄。

温灵暄收回目光,耳朵尖又开始发热,她觉得顾灼似乎更漂亮了,就像是被放进乾坤袋里日渐虚弱的蝴蝶在挣脱枷锁后,突然生动起来。

以前就美得惊人,但她经常看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只要多看上两眼,心脏就要擂鼓,耳尖就要发烫,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她的注意力。

明明还是以前的模样。

“那可能是你与我托的人错过了。”温灵暄垂眸道。

她刚被带去青云宗成为内门弟子没多久,修为还很低,没有什么认识的可靠道友,所以一直没有办法照拂她父母。

直到最近两年,她修为速度奇快,才让她师父另眼相待,她也才能认识更多的人,也才能托人给她父母带些东西过去,照拂一二。

不过凡人寿命有数,她能照顾父母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了。

同门师兄师姐常劝她,修行就要斩断凡缘,让她莫要管以前的父母,因为其他同门也都是这样做的。只是温灵暄心中不仅是挂念她父母,她还想着顾灼,所以依旧是托了人帮忙。

顾灼怔了下,她想要细算一下大概是多久,但因为活得太长,她已经习惯不去数日子,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不起那该是多久以前的事。

反倒是温灵暄又和小时候一样,分享起她在大世界的生活。

她省去辛苦修行的过程,专挑有趣的和顾灼说:“……你来大世界我就可以好好带你去逛逛,正好过几天就有宗门大比,你和我一起去罢?”

温灵暄这次压制修为到筑基期大圆满,就是为了宗门大比做准备,她还需要一些珍稀的灵草和晶石,但最近开启的小秘境又只有泽林秘境,所以她才会到这里来。

顾灼哦了一声,她望着温灵暄有些迟疑:“但是我那位朋友应该还在等我,我已经和她约好,她会在泽林秘境外等我。”

温灵暄顿了下,遮去眼里的深意,再抬眸时只剩一片澄澈,脸上挂着赤诚的微笑:“其实你们根本就不用挖那些灵草,因为那本卷籍对你并没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