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榆树街镇

元霄讲话结束后,会堂的大屏幕上便开始滚动播放这次团建活动的四人组合名单。

“噔!”

大屏幕显示:楚离原、李义亭、殷槐、赵思齐。

法师们各自集合完毕。

李义亭:“……”

楚离原:“哟,李副处长,好久不见。”

李义亭:“现在是处长了!”

元霄走到会堂大门边,手一挥,大门顿时泛起一层透明的波动,变成了可通往各个结界的传送门。他就这么笑眯眯地目送各队法师,消失在大门之后。

*****

黄昏渐入夜。公路。

李义亭不紧不慢地开着车。

楚离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怎么还没到啊,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李义亭:“通知上不是说了吗,往前开到头就是。”

赵思齐看着窗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他大学毕业求职困难,家里严苛的法师老爹就帮他在法术协会找了个铁饭碗。结果,叶公好龙的故事不幸重演,平时热爱各种恐怖题材的赵思齐,得知真要进法术协会,哭爹喊娘的死都不乐意。万幸的是,他在理户院就是负责些对内的工作,不用亲自上阵。

这回,大概是第一遭吧。

假的。赵思齐安慰自己。不过是元霄带领枢机院的法师们造出来的结界,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虽然听闻每年都有法师在团建的时候受伤,还有很多人说结界里的遭遇比现实还要可怕……

赵思齐努力甩掉一脑袋的胡思乱想,继续看窗外风景。

最后一丝颓光也落到了地平线之后,黑黢黢的黑色中,只有静悄悄的公路无限向前延伸,让人不由联想起那些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来……

“啊——!卧槽!什么东西啊?!”

只听坐在后座的赵思齐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吓得李义亭猛踩踩刹车,“你有病啊!都还没到就怕成这副鬼样!”

“你们知道我看到什么了吗?”赵思齐喘着粗气,指着公路边,道:“黑瞳少年,我刚才看到黑瞳少年了!他就站在那里,朝我们招手……”

李义亭:“你说的啥玩意儿?”

殷槐:“他说的黑瞳少年,应该是国外流传的一个都市传说。”

赵思齐拼命点头,“是的,真跟我在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太诡异了!”

见李义亭和楚离原茫然不知,殷槐只得解释道:“黑瞳少年,顾名思义就是拥有黑色瞳孔的小孩,他们的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没有眼白。”

“最早也是最著名的关于黑瞳少年的传说发生在1996年,一名德州记者曾在专栏里描述过这段经历。当时,他正将车停在公路旁,突然有两个孩子出现在车外,敲击着他的车窗。可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而且,当时他就像被催眠了一样,降下车窗后,外面那双深渊般的黑色瞳孔,让他刹那间惊醒。”

“记者说,他至今还记得快速驱车离开时听到的尖叫:你不发出邀请,我们不能进来!放我们进来!”

“2008年,一位女士在网上和朋友交谈时,也谈到自己受黑瞳少年登门拜访的事件。”

“她表示,黑瞳少年跟传说一样,他们敲击着屋子大门,大声请求让他们进去,说要借用手机什么的。无论她如何拒绝,他们都坚持要进求到屋内。”

“2016年,又有人在网上Po出被黑瞳少年登门造访的事。当时妻子在家中,听到十分急切的敲门声,开门发现两个孩子站在门口。虽然有所警觉,但夫妻俩还是放了这对小孩进来。”

“不过,不管妻子说什么,两个小孩都只是回答一句话:我们的父母会马上过来的。”

“之后,两个孩子提出可不可以使用卫生间,进去以后,她的丈夫莫名其妙地开始流鼻血。当她找卫生纸的时候,却发现两个孩子站在大厅里死死地盯着她,然后说了一句‘我们的父母来了’,就径直开了门,消失在黑夜中。”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她的丈夫被诊断出患有皮肤癌,而她也偶尔会莫名其妙地流鼻血。他们怀疑,这一切都跟黑瞳少年的造访有关。”

李义亭不屑:“就这?这有什么可怕的?”

赵思齐很委屈:“这种恐怖没有原因,无法解答,明明最吓人啊!”

楚离原忽然拍了下李义亭的肩膀,“你知道黑瞳少年到底长什么样吗?”

李义亭不耐烦地回头。

楚离原把手机屏幕放下巴边朝上一照:“长这样——”

“啊!”李义亭一声尖叫。

楚离原要笑晕过去了。

十分钟后,终于到达目的地,是一座小镇,镇口竖着块牌子:橡树街镇。

赵思齐稍微松了口气:“看起来还算正常,比凶宅坟地什么的好多了。”

“哼,年轻人还是太单纯。团建的每处结界,都是枢机院的高层为考核法师精心设计的。在里面,你根本猜不到会遭遇怎样稀奇古怪的事情,偏偏你又要从中理出千头万绪,发现真相。”李义亭停好车,点了根烟叼在嘴边,“看似正常,就越有问题,我倒情愿是凶宅坟地这种,之前碰上过,硬捱着竟也过关了。”

楚离原琢磨,“难道黑瞳少年就藏在这镇子里?我们要去干掉他们?但是,这种无因无解的都市传说,怎么消灭得掉啊?”

赵思齐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那么晚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吧。”

榆树街镇并不大,街道也是窄窄的,两边房屋挨得很紧,大多数都是居民住宅,零星夹杂着几家小杂货店,透着一种老旧萧条的感觉。这种小镇,在川源市早就见不到了。

夜已深,路上行人很少,静悄得可怕。众人走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招待所。前台坐着的老板娘看了证件,收了押金,便给他们开了两间房。

“老板娘,”李义亭犹豫着问道,“你们镇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

老板娘莫名其妙,“什么传说?”

李义亭:“比如会敲你家门要求进来的眼珠全黑的小孩。”

“神经病!”老板娘低下头继续打毛线,懒得理他。

四人上楼,各自进了房间

大床房,落地窗外延伸出去个小阳台,配了个卫浴间,简单却也不简陋。

殷槐冲完澡出来,看见楚离原正盘腿坐在床上吹头发。浓华的黑发蒙着水汽,氵显氵林氵林的贴着雪白的脸颊,如此,倒在那凌厉而明朗的美丽中,显出几分温润剔透来了。

“怎么了?”楚离原见殷槐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看,以为他有什么新发现要说。

“没什么。”殷槐偏开视线,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哎哎你先起来。”楚离原赶紧举着吹风机过来,“你头发都没干,等我替你吹干再睡。”

殷槐蒙过被子,“不用了。”

“不行。”楚离原不罢休地把他拽出被窝,手法狂野地捣鼓起来。

平时,殷槐的头发总是梳得一根不落的整齐,露出苍白饱满的前额,清正飘萧,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距离感,现在彻底变成乱蓬蓬的鸟窝,配着那张淡漠平静的面庞,楚离原越瞧越觉得有些滑稽,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

一夜无事。

清晨,殷槐与楚离原下了楼,只见李义亭与赵思齐已站在大堂里。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老板娘也不在了。”楚离原走过去,“你们下来的时候见着人了吗?”

李义亭摇摇头,点烟的手微微颤抖。“我和小赵很早就下来了,想着去吃个早饭。没想到不光这里没人,就连外面都是空的。”

楚离原跑到外面一看——

果然,整个街道空旷安静,毫无人气,就连那些个店铺,也完全无人经营。仿佛一夜之间,这里的居民全都被天外来客悄无声息地掳走了。

毫无疑问,榆树街镇,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你们来。”殷槐拿起前台桌上摆放的台历,招呼其他人赶紧来看。众人定睛一瞧,只见台历上从今天起往后六天,每个日子都被红笔鲜艳艳地圈了出来。”

旁边,还清清楚楚写了三个红字做标注:

枯草月。

……

李义亭忍不住又想点支烟了,“枯草月又是什么鬼啊?”

殷槐放下台历:“关于枯草月,我曾在祖父收藏的一本美国灵媒著写的探险日志上看到过。”

“美洲古老的原住民,也就是印第安人,会通过观察月相来确定季节。为方便记忆,他们会把生活中有时间规律的事件和月亮对应起来,还给每个月的满月都起了特殊的名字。”

“打个比方。五月是花季,他们会称五月的满月为鲜花月。六月是收获草莓与玫瑰的季节,自然就叫草莓月或玫瑰月了。”

楚离原忍不住插嘴,“我喜欢草莓月,听起来甜甜的很好吃。”

赵思齐问:“那……枯草月就是十月份满月的叫法了?”

殷槐点头,“不错。十月叶落,动物肥美,也叫猎人月。”

赵思齐干巴巴道:“听着意思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殷槐看向众人,声音冷冽。“只是,在印第安人的传说里,从上弦月到满月期间,诡事频发,凶险无比。月亮将对怪异们产生前所未有的吸引力,指引它们降临现世,遮蔽光明,带来恐怖与血腥的阴影。”

“赵思齐所见的黑瞳少年是无因无解的都市传说,那枯草月则是人力不可阻的自然现象。看来我们这次,真是抽中了不起的团建项目了。”

一阵沉默。

“我们能有什么对策吗?”赵思齐首先开口,“总不能就一直窝在这里直到枯草月结束吧。”

赵思齐真是越想心里越发毛。以前吧,在大学宿舍和哥们儿一起看恐怖片是乐趣,现在自个儿成了电影里的角色,那真是从头凉到脚底。他很想烧了符纸溜之大吉,但亲爹知道家里出了个法师之耻,自己绝对掉一层皮不止。真是进退两难,横竖都是死啊。

“太奇怪了。”楚离原若有所思。“为什么这里会一夜之间变成空镇?如果因为居民们都是没必要的NPC而抹消,那昨晚我们来的时候,就该是空无一人的,何必多此一举。”

“按这个思路想下去,老板娘作为唯一与我们有接触的NPC,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必然都是在透露有效信息。”殷槐看向李义亭,“你昨晚问她,这里有没有黑瞳少年的传说,她怎么回的?”

“她骂我神经病……”李义亭眉头一皱,又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镇上没有黑瞳少年?但赵思齐确实在路上看到了,总不可能只是单纯为吓吓我们吧。”

“谁知道领导在想什么啊!”赵思齐心有余悸,“要不我们合力在旅馆周围设一个保护结界,撑到枯草月结束再做打算。”

李义亭露出看傻子的表情,“真是好主意,你觉得元霄没你聪明是吗?”

“反正我就先待在这里了。”赵思齐悻悻地张望了一下招待所的大门,“天知道镇子里藏了什么鬼东西……”

“就是,我都怀疑我们昨晚看到的人,全都不是人。”楚离原阴森一笑,忽然凑近李义亭,“李处长,或许老板娘藏在柜台底下的下半身,是~空~的~哟~”

“啊——!”

只见李义亭眼神一飘,低声惊叫,嘴里叼的烟头啪嗒掉了下来。

楚离原傻掉了:“你不会真被吓到了吧?”

“让开,黑瞳少年出现了!”李义亭一个箭步窜到门口,环视四周却什么都没看见。

静谧无声的街道,依然空空如也。

“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不是幻觉!”李义亭恨不得生出一百张嘴来辩白。刚才,他视线无意中往门口一扫,结果冷不丁就瞥见俩小孩正站在那儿敲门。

一男一女,七八岁的样子,脸很白,大眼睛,和殷槐讲述中一样,那瞳孔真如深渊一般妖异。

而且,很不祥,就像一对黑白遗像。

李义亭越想,越觉寒意笼罩,他问殷槐:“黑瞳少年有没有弱点,或者规避他们的法子?”

殷槐沉吟道:“你刚才所见,黑瞳少年只是敲门,却并未直接闯入,再结合传闻,其实可以看出,他们的行为似乎受到了某种约束。”

“而这种约束与欧洲民间传说里著名的神话物种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黑瞳少年的起源,是再此基础上的重新塑造。”

“那就是吸血鬼。吸血鬼不被邀请,就不能进门。”

赵思齐问:“那以后如果再看见他们,不放他们进来就没事了?”

殷槐:“这只是目前可推测出的唯一规避方法。”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僵硬,众人心里清楚,眼下再无任何线索,唯有静待发展。

下午,殷槐和楚离原去镇上转了一圈。榆树街镇当真和它的名字一般平平无奇,毫无任何新奇之处。

回来的时候,日头西沉,只见赵思齐正站在门口化符敕咒,忙着设立辟邪的结界,李义亭在一旁指点他。赵思齐一见殷槐和楚离原,便立刻跑上前,提出今夜四人聚在一间房里,共同迎接第一晚枯草月的到来。

窗外,最后一缕余晖像燃尽的炭火,熄灭了。

夜幕降临。

李义亭啃着干粮面包,“我们在招待所的大门还有房间门外都以五兽七星结界法设了屏障,诸邪不侵,降魔去恶,荡涤秽气,迎迓圣真,别说什么印第安人的枯草月,就是七月半鬼门大开,想来都能挡上一挡。”

“轰!”

话音刚落,门外走廊就炸来一声闷响,光速打脸。

然后,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悠悠响起……

“那、那个脚步声……究竟是枯草月出来猎杀的恶灵,还是黑瞳少年……?”赵思齐慌里慌张地从行李箱里掏出许多法器符纸,牢牢抓在手里。

李义亭也是一阵骇然,他对结界之法颇为精通,在之前的团建中,也曾靠这门法术抵挡怪异,没想到现在竟混不生效了。

他示意李义亭蹲守在一旁,自己手持桃木剑,慢慢将身体贴在门上,细听外面的动静。

一步……一步……又一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就连摩擦走廊地毯的沙沙声,都格外分明。

脚步声停下了。

李义亭定了定神,将眼睛凑上猫眼。

什么都没有。

奇怪,这算怎么回事?

“笃、笃、笃”,就在此时,三下敲门声冷不丁地响起。

李义亭心跳骤停,念头一转,顿时头皮一炸!

妈的,小孩子的身高,当然是够不上猫眼的啊!

“笃、笃、笃”!

“笃、笃、笃”!

“笃、笃、笃”!

敲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越来越疯狂。

李义亭额角沁出薄汗,他盯着紧闭的门扉,耳边,仿佛传来殷槐讲述中那些诡异小孩发出的尖叫:

“你不发出邀请,我们不能进来!放我们进来!”

然后,他就真的听见了!

邪恶的、狡诈的还佯装出一派天真的孩童的声音。

“我们能进来吗?”

“我们想借用下手机。”

“能邀请我们进来吗?”

“放我们进来!”

“放我们进来!”

“放我们进来!”

……

“草泥马!给老子滚啊啊啊啊——!滚!都他妈给我滚!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们进来的!!!”

“草泥马!给老子滚啊啊啊啊——!滚!都他妈给我滚!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们进来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随着赵思齐一声雷霆万钧的怒吼,外面霎时间寂静无声。

终于消停了。

“呼……”李义亭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汗,苦笑道,“殷槐,没想到你这法子还真挺管用的。”

可殷槐和楚离原却一声不吭,只是眼神奇怪地盯着他们。

李义亭不安:“你们怎么了?”

“我们没事,倒是你们。”

楚离原抬手,笔直地指向他与赵思齐。

“从刚才开始,你们就神经兮兮地堵在门边,一会儿扒着猫眼往外看,一会儿又大吼大叫,真跟鬼上身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你们……是不是看见什么妖里妖气的鬼东西了?”

李义亭与赵思齐浑身一僵,彻彻底底地呆住了。

赵思齐脸色发白,“你、你们没听到吗?刚才黑瞳少年来了,拼命敲门要进来……”

楚离原与殷槐对视一眼,“没啊。”

就在这时,更加诡谲恐怖的异象骤然降临!

窗外,浓稠如墨的黑夜压得极低,悬着半轮苍白的月亮,几乎摇摇欲坠。

那月亮很大,很大,大得实在过分了,大到月球表面的环形山都历历可数,大到众人头顶的夜空,都被遮蔽成了一片惨白。

面对如此巨物的压迫,纵是常与怪异打交道的法师,也会觉得无比气窒,为一己之身的渺小而绝望。

突然,一声“扑通”打破了房间里末日般压抑的氛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尸体,从天花板上摔下来,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李义亭怒吼:“妈的,天花板上又没开洞,哪儿冒出来的啊!”

仿佛听见了李义亭的话,两具、三具、四具,越来越多的腐尸扑通扑通不断往下砸,断胳膊断腿儿,还有脑浆肠子糊了一地,一时间恶臭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冲出这个房间,外面更是一番血淋淋的骇人景象。

墙壁、楼梯、天花板,任何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沾满了大量鲜血,仿佛他们身处的不是招待所,而是某个巨兽的腹腔。

“先到外面去!”

李义亭领着众人飞奔到楼梯口,突然又急刹车,咆哮着折了回去。

因为,海啸般的赤红巨浪,正涌上楼梯,铺天盖地地朝他们奔袭而来!

“去对面!”楚离原拉着殷槐冲向对面楼梯拐角,飞起一脚踹碎窗户,两个人纵身一跃,急坠而下——

那轮硕大的银白月亮,一瞬间,被镂出两个优美的黑色剪影。

风暴盘旋,飞沙走石,楚离原役使的强大气流,托着两人稳稳落地。

“妈呀,忘了李处长了。”楚离原仰头朝李义亭喊,“快跳,我接住你们!”

李义亭骂了句娘,心道就算接住自己,后面的赵思齐怕也凉了。只得一横心,化了一叠可召清风的柔风甘雨符,拽着已神志恍惚的赵思齐,咬牙跳了下去。

“咚!”

还好,两人完整无缺。

李义亭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动也不想动了。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他有气无力地问道。

无人知晓。

这还只是迫近枯草月的第一个夜晚,榆树街镇却已急不可耐地撕破面皮,朝他们露出了混沌不堪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