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在乎

“师傅?”陆蟠路过浮生房间,见房门洞开,心中纳闷儿,一时忘了敲门,抬足便跨进屋内。

刚到屋内,还未看清屋内的情况,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便凌空落下,轻飘飘落在他的脑袋上,遮住了双眼。

陆蟠挣扎着取下那东西一瞧,原来是女子的裙衫,下意识地放在鼻间一闻,淡淡的有一股药香。

药香?陆蟠一把将裙衫甩开,他人在浮生房中,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这裙衫的主人是谁!他前一段日子被浮生整的惨兮兮,吃尽了苦头,真是打心眼儿里怕了她了。这两天好不容易消停点儿,他可再不敢惹这个‘母夜叉’!

陆蟠心惊肉跳地打量一眼,待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才发现浮生正背对着他,跪在地上翻箱倒柜,口中还念念有词,她周围则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的衣物饰品。

陆蟠按住胸口,兀自喘了一口粗气:还好,还好,刚才那一幕没被‘母夜叉’发现。

“师傅?”陆蟠走近几步,又唤了一声。

浮生一个机灵从地上跳起,见是陆蟠,不由咬牙愤然道:“你干什么呢,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

“我……我……”陆蟠也被她这过度的反应骇的不轻,身子一缩,本能地将双手挡在脸前,半晌,见浮生并未出手打他,才撤开手。

浮生双手叉腰,气呼呼盯着陆蟠。一双黑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忽而一喜,转身拾起一件裙衫,比在身上,问道:“胖子,师傅这件衣服怎么样?”

她这转变太快太突然,陆蟠一时没有适应,愣了愣,才恍然大悟,忙连连摇头。

“我也觉得不好!”浮生蹙眉嘟囔一句,认真地低头打量一眼自己,然后叹口气,将这件裙衫顺手扔掉。

转身在箱子里扒了半天,才又捡起一件,比在身上,一本正经地征求陆蟠的意见,“这件怎样?”

陆蟠撇撇嘴,依旧摇头。

浮生蹙了蹙眉,扔掉这件,又转身往箱子里扒。如此三番,将所有衣服比了个遍,也没找到一件称心如意的,反倒将自己累的不轻。她叹口气,一屁股蹲在椅子里,心道:完了,完了,现在临时赶做也来不及了!

陆蟠忙倒杯水,递给浮生笑道:“师傅,只是参加个宴会而已,您老人家又不是要出嫁,何必如此隆重!”

浮生接过水碗,瞪他一眼,急道:“你知道什么!听说今晚还有几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参加,个个花容月貌,气质不俗,我可不能丢脸!”潜台词是,不能让关二爷觉得,她比别人差!

陆蟠一听,点头思道:“那倒是,就说我家妹子,也比师傅标志许多!”

“死胖子!”浮生眉心一挑,大骂一句,一脚踹在陆蟠腿上,道:“你再说一句!”

陆蟠一个机灵,忙低头哈腰地陪笑道:“师傅美,师傅美!师傅您沉鱼落雁,闭花羞月,比那褒姒,妲己还要美上百倍千倍!”

“哎吆,哎吆!”陆蟠话音未落,腿上又挨了浮生重重一脚,忙抱着膝盖,蹦达几下,委屈道:“夸您还不成吗?”

“你这死胖子,竟敢拿褒姒,妲己跟师傅我做比!”她又不是红颜祸水!

正说着话,浮生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面露喜色,看一眼陆蟠,“死胖子!”

“别打脸!”陆蟠以为浮生又要打他,忙下意识遮住脸,然后透过指缝看她,问道:“师傅有何吩咐?”

“我说死胖子!”浮生凑过来,‘呵呵’笑了两声,耸眉道:“你说你有一个妹妹?”

陆蟠讷讷点头,总觉得浮生笑容里带着些阴险的味道。

“你妹子的身量与我比如何?”

陆蟠学了聪明,忙连连摇头,“不如师傅,不如师傅!”

浮生敛眉,跺脚急道:“我让你说实话!”

陆蟠额上渗出细汗来,也没个虚实,这可让他如何作答!抓着脑门想了半天,见浮脸色生又要不好,才壮着胆子小心翼翼试探道:“跟……跟师傅差不多!”

浮生一听,喜上眉梢,一把拉住陆蟠的胳膊,脱口道:“你去帮我向令妹借件衣服来!”

“啊?”陆蟠怀疑自己听错了。

“去不去呀你!”浮生抡起手臂,不耐烦了。

陆蟠见浮生脸色沉沉,怕她又要发作,忙脚底抹油,提足便往外跑,边跑边喊,“我去,我去——”

话音未落,人已‘呲溜’不见了踪影。

*

是夜,郡府前厅内灯火如昼,丫环仆人在席间穿梭,奉上瓜果饭食。

因着陆蟠也收到邀请,浮生便蹭了他的马车,一道前往郡府。

到了郡府门外,浮生扶着车辕下了马车,仍不放心地打量一眼身上素白纱衣,向陆蟠求证道:“这真的好看吗?”

陆蟠悄然翻一个白眼儿,不耐烦地敷衍道:“好看,比醉红楼的头牌还要美!”

浮生一喜,“真的?”

陆蟠重重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

浮生喜上眉梢,“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浮生喜滋滋乐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侧眸瞪向陆蟠,语气阴森森道:“我说——这‘醉红楼’的头牌是个什么鬼?”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陆蟠慌忙捂住嘴,见浮生吃人般的目光,忙不疼不痒地刮了自己两个耳刮,‘嘿嘿’笑道:“……瞧我这张臭嘴,醉红楼里的姑娘,哪里能跟师傅您比!那些庸脂俗粉,连给师傅您提鞋都不配!”

浮生冷哼,提足向前走了几步,突然驻足转回身。陆蟠正低头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个没注意,差点儿和她撞个满怀。

“师……师傅……”陆蟠脑门里无数个星星闪过。

浮生沉脸打量着陆蟠,突然没好气地低低问道:“胖子,你说师傅我真的比醉红楼的头牌漂亮?”

陆蟠一愣,“是……不是……哎呀……师傅您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呀?”

浮生厉声喝道:“说实话!”

陆蟠灵机一转,道:“师傅漂亮,真心的!”

浮生眼角飞出两抹笑意,陆蟠一看,知道自己答对了,不由松一口气,还好他这人够机灵!

浮生放了心,正要提足往院子里去,忽听‘吁——’的一声轻喝,一辆高档华美的马车停在了一侧。

浮生忙让开一些,正要招呼陆蟠一道儿让开,却见这胖子已迎了上去,不由一头雾水。定睛一瞧,只见车门开处,一个身着官袍,花白头发的中年男子探出身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陆仟的马车!

陆蟠扶了陆仟下来,又转身去扶陆仟身后那人。

那是一位身子窈窕,形容貌美的女子,想来应是陆蟠的妹子了,浮生不由多看了几眼。果然陆蟠所言非虚,这姑娘长得是不赖,岂止是不赖,简直是越看越灵秀,越看越标致。

浮生不由自惭形秽:人家陆姑娘不但长相标致,并且身上还洋溢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雍容恬淡气质。

浮生正暗暗思量要不要上前寒暄,却见马车里又跳下一人,待看清这人,浮生不由愣住:嘿!这不正是赵子龙赵将军嘛!

浮生正奇怪赵云怎会与陆仟父女一道儿间,那边儿陆蟠已引了陆仟和他妹子过来。

陆仟笑呵呵看着浮生,拱手寒暄道:“叶大夫!”

浮生福身回礼,笑道:“陆老爷身子可是全好了?”

陆仟摸着胡须,一脸和蔼的笑意,“全好了,这还要多谢叶大夫神医妙手!老夫一直要登门拜谢,只是这几日积压下的公务太多,所以一直没抽出时间,过两天闲一些,定要再来拜谢!”

“陆老爷千万不要客气,救死扶伤不过是医者本份罢了!”浮生虚活这二十年,最怕的就是人情应酬。

陆仟看一眼他儿子,郑重道:“姑娘不要不好意思,老夫要谢姑娘的还不止这处,姑娘能收我这孽子为徒,老夫心里也是感激的紧!”

陆蟠在陆仟身后,不住朝浮生挤眉作揖。浮生心中觉得好笑,想来陆仟并不知这收徒里的曲折故事,陆蟠是怕她说破。

浮生大人大量,念在他借来衣裙之事,且放他一马。

“陆公子颇有慧根,我收他为徒也是看重了这点儿。”浮生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虚,这死胖子除了吃上特别能下功夫外,其余皆是一塌糊涂。用浮生的话说:他这一身肥膘,做厨子可比做大夫合适的多!

陆蟠感激涕零地看着浮生,陆仟则满意地点头,笑道:“这孽子若是再顽劣,叶大夫尽管打骂,但凡他敢有丝毫反抗,只管来跟老夫说,老夫自有法子治他!”

“是!”浮生抿嘴而笑,恶作剧地看一眼陆蟠,陆蟠见她的表情,登时吓得一个寒颤:他家老爷子真是的,怎么向着别人,这下好了,他以后的日子可别想好过了!

陆仟凝眸而笑,突然想起身旁的女儿,忙向浮生介绍道:“忘了跟叶大夫介绍,这位是小女君妍。”

浮生叹息:果然如此!

陆小姐看一眼他父亲,然后上前一步,对着浮生盈盈下拜,道:“叶大夫好!”那声音温柔如雨,浮生听了,半个身子就要酥了去。

“陆姑娘好!”浮生还礼,抬眸看见陆君妍身后的赵云,忙又做礼道:“赵将军!”

赵云见浮生看到他,面上似有尴尬,于是胡乱寒暄两句,便匆忙对陆仟一行道:“我引大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