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西楼依旧挺拔的处于各城中心俯视一切,阳光偷空占了满室,照在一团鼓鼓的圆形“草垛”上,古溪适才从严严实实的被窝里爬出,阵阵无力感上涌,更贴切点的形容的话就像地里打了霜的黄花菜,既憔悴又疲惫。
她昨天干嘛了?不就打了一架吗,至于成这样?不应该啊,瘫床上的怎么会是她?乔门修炼的是什么仙术,反向伤害?逆天了啊!
所以她现在又是在哪个神奇的地方!?
古溪迷惑地推门下楼,就看到早早起来已经收拾妥当一直端坐在雅间的枫,左右看看,没见着那人。古溪收回目光,只是倚在门口问道:“午饭还没好吗?要饿死了,那只西瓜又滚哪去了?”
枫已经习惯了这位叫古溪的姑娘对自家主子的爱称,况且主子临走前看他的一眼高冷异常,明显不是在与他深情对望,唉,苦了他琢磨了一上午看到古溪才反应过来。因此也不像之前一样那么大反应,颇为淡定的站起身回道。
“主子自有要事,古溪姑娘切莫误会。”看看,他这个暗卫多体贴入微,生怕古溪姑娘多想,楼主大人就惨了。
古溪不疑有他,来之前他就说过到木果国是有事要处理,心想,当楼主可真累。
“姑娘是要去哪?”
古溪刚走到大门,无语的回头,“看不出来啊?逛街。”
她的步子才迈出,就发现眼中的景物迅速移动,而后她像没了知觉。
枫话还没出口阻拦,就看见刚刚还硬气声称要去逛街的古溪直挺挺的向后倒,这下遭了,楼主回来非砍了他不可,慌忙火急的奔向古溪,扑向地面当垫背,“哎呦!祖宗,看着挺瘦的呀,咋那么沉!”他这老腰要断了啊。古溪现在要是清醒的非跳起来搬石头。
又是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全身像被抽空一样,她不要,不要睡……
竹篁里,静而雅致的书阁,一位站着手持长卷的老仙人在与一个着皓月白衣端坐位下的小孩探讨一个沉重的真题。
“天命不可改不可违。你认为何?”
白衫小孩低头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
“天行有常,顺应天时,不可强求,妄逆天改命者,死。\"
“同样,万物有生,生藏其间,间非无间,乃是灵阶,故信生主者,得永生。\"
“好。\"白发仙人,老持稳重地捋捋长到拖地的白胡子,赞同少年古溪的说法。
古溪垂眸又接着说:
“若天改生,我必为生而生……\"
白发仙人虽老但还没有到耳聋的地步,当即用卷轴敲向比他矮一截的古溪头顶。“糊涂!天意岂是你我能揣度违背的,就算今日天降大劫于我生界,我等也不容反抗,这是命数,你我的命数,是到达神阶的我亦无法更改的,明白吗?溪。”
可是改天逆命是死,信生又可得生,这不矛盾吗?如果有人一边改命一边信奉他怎么办,古溪疑惑了,却不敢当着这个长白胡子严厉非常的是她从小的老师的人说出来。她也想得到,大白胡子一定会说,这是愚蠢的人才会耍的小聪明,不用天罚,神罚就够他烦闷一生的了。
等她神游完,大白胡子还在语重心长的教育她的言行不慎,思想偏移,喋喋不休的讲大道理势要将微微倾斜的书阁念叨过来。
等到一个时辰过去了,古溪算好时间从入定中醒来。
“可牢记?溪。”
“弟子,谨记于心。”
其实他讲的什么她从来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过,古溪静等着大白胡子像往常一样夸赞她完然后走出书阁的门,但今日流程却因为她从心的一句话出了点偏差。
“唉…!”白发仙人叹息,气氛有丝不同往日的凝重。
他将手放上古溪的头顶,又叹息道:“唉…不知不觉溪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常青让你拜我为师,我也算不负所托……”
她不常听到关于父上与母上的事情,她也从不刻意去打听,隐约觉得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大家都在有意瞒着她些什么,只有偶尔从大白胡子口中零星听到一些他们的讯息,但也是与父上一些酒后琐事。关于母上,她更是一知半解了。
“切莫怨恨他们,溪。”
她被一声拉回思绪,胡乱应道:
“嗯,怎敢。\"
古溪仍是端坐桌前,腰打得笔直端正,无半刻松弛偷懒,认真听取教诲。
大白胡子听到古溪的回应,今日的第三次叹息。
“唉,罢了。”
“溪,时刻谨记,你乃未来生界之主,各方神灵来朝之时,你将立万誓,即对天下每一生灵许誓,那时,生界的命数就掌握在你手中。”
古溪终究没管住自己的嘴,“那不是天的管辖范围么?师父,矛盾。”
大白胡子反手又是一敲。
“天机不可泄露。”
古溪心里除了难受还是难受,被堵得严严实实,“天机不可泄露\",她不懂世间怎会有这么个玄妙无厘头的解释。
\"既是天命所选,必不辱命。\"
大白胡子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弟子他从来都是引以为傲的,不光是她未来的身份,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有这番领悟与才能,怎能不欣慰?只是委屈了这孩子,从她出生就开始旋转的命运之轮,重责之担毫无预知压在了她小小的身心上,她的未来,上天已注定。
\"孩子,师父只能帮你到这了,明日为师将去一个地方,怕要好长时日,你……\"
\"师父是要隐退么?好长时日是不回来的意思吧,放心师父,您不在的日子徒儿会思念您的,您就安心的去吧。\"
白发仙人还在酝酿情绪,突遭古溪戳穿,瞬间没了离别伤情,内心还有点中伤,他又不是死了,安心什么安心,她这样叫他这个做师傅的怎么放心,先才说了要言行妥当,他还没走,就赶他了,他这个小徒弟真是无情冷淡,各方面都好到无可挑剔,唯一就是缺了份人情,为主本应如此存大爱,私心他却不想他的这个小徒弟没了这份东西,她变成这样,也怪他从小没往这方面顾,忘了她也只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天生聪颖的孩子,虽然他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还是心存愧疚的。
白发仙人走后,古溪半响没有动作,低垂着眼眸,从听课到现在两个时辰她的坐姿都未曾动过,小小的身板依然亭亭。这时古溪有所动作了,她如常的有条不紊的收拾好桌面上的书籍,所有东西放回原位,整理归齐,缓缓起身,拂过竹帘,阖上门扉,脚步声由近至远,只余书阁内主案上香炉里飘散的烟氤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