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莉莉从外面筋疲力尽地回到家。
一推开门，漆黑的房间让她更加疲惫。手里几万块的包也随便扔在地上，她甚至没有开灯，就这么走进客厅，把自己摔在沙发上。
头顶的水平灯是进口的，买的时候花了十几万，就算是不开灯，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反射出晶莹的光。
想想这段时间的经历，万莉莉甚至有些想笑。
一个月前她还是众人羡慕的有钱太太，可现在呢。儿子失踪，老公不回家，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愿意为自己做的情夫也要和她断了关系，她手上没有多少钱，以为持有的股权也是假的，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到现在只剩了相互算计和互相提防。
万莉莉，你做人真失败啊。
她想。
她伸手从包里拿出手机充了电，开机之后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号码。
看到这个号码，万莉莉立刻后背紧绷，直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飞快地回拨。
可无人接听。
下午回到老房子，谎称保姆和那个女人的女儿都不在，这是她提前安排好的，本来在楼里她还找了好几个人在那候着，只要当时王苑跟着她进来，她就能控制住王苑，从而逼她说出天扬被藏在哪里。
可没想到王苑十分冷静，即使是听到灵灵丢了也丝毫不慌张，这让她对自己之前的推测产生了怀疑——没错，她早就怀疑，王苑根本就是冉文秀。
陈彬派人去监狱拿回来的资料显示，冉文秀所在的监狱确实有王苑这么一个人存在，她们两人差不多前后出狱，出狱后生活在一起，两个月后冉文秀“病逝”，王苑独自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后，今年才来了芜城。
那边没有王苑的照片，她没办法确认眼前这个王苑是不是真正的王苑，可是她不论是长相还是身形，都和从前的冉文秀完全不一样。
先不想这些了。
万莉莉回神，视线顺着通话记录向下看，落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四个小时前，陈彬给她打了个电话，质问她为什么把灵灵转移了地方但不告诉他。当时她还很疑惑，因为虽然她安排了人想要算计王苑，但保姆和灵灵确实还在家里没出来过，可事实是陈彬去了老房子，房子里空无一人。
万莉莉一听就慌了，她折返回去，一个人进了屋子，果然里面空无一人，她打电话给保姆，保姆不接电话，打给母亲那边，母亲说保姆也没有带着灵灵去她那里。
灵灵是她对付冉文秀唯一的本钱，如果灵灵没了，她还怎么拿她换回天扬！
万莉莉来回在客厅里踱步，一整天的折腾让她身心疲惫。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不仅没有钱，没有丈夫，没有爱人没有儿子，连唯一可以翻盘的人质现在都莫名其妙地失踪。
“为什么……”她突然停下，转身一甩手把沙发上的抱枕甩在地上，两只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撕扯着，“为什么你们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都要来抢我的东西，为什么这些事情都会莫名其妙的发生，为什么！”
头皮被拉扯地剧痛，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反而手上的动作更加疯狂，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提醒她自己正在经历过山车似的人生。
不断从低谷冲到更低谷，难道这就是她的报应吗？
“咔哒。”
门这时候突然响了。
万莉莉猛地回头，看到陈彬慌张地拉开门进来。
他像是在躲着什么人，一进门就飞快地把门关上，靠着门板不停地喘着粗气。
看见客厅中央的地板上趴伏着一个人形影子，陈彬吓得竟然直接大叫了起来，下一秒迅速拍开客厅的灯。
万莉莉披头散发，如同疯妇一样趴在地上，此刻正扭头看向她，眼神呆滞。
“你神经病啊！”陈彬看到是她，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指着她骂道，“你趴地上干什么，角色扮演，当自己是狗？”
“狗？”万莉莉闻言，冷哼一声，“我活得还不如一只狗呢。”
她翻过身，坐在地上，正面对着陈彬，上下扫了他一圈，“你怎么了，着急成这样，自己儿子失踪了这么多天，都没看到你这么着急——”她顿了一下，突然眯了眯眼，“你不会是因为知道和冉文秀的女儿失踪了，才慌成这样的吧？”
说着，万莉莉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冲到陈彬面前，伸出手抓着他的衣领，“陈彬，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想要我了，但你也绝对别想再和那个女的重新在一起！你是我从她那里抢来的，我的东西就算我不稀罕了，别人也不能要！”
陈彬抓着她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推开她。
万莉莉被大力推开，后退几步，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万莉莉，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全世界的男人都要围着你转？”陈彬整整自己的衣领，拉拉衬衫下摆，鼻腔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还有你的脸，身材，还和二十多岁一样吗？”
“我的脸，我的身材？”万莉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出去看看，哪个六岁孩子的妈比我年轻比我好看？”
“你也知道自己是六岁孩子的妈，这么多年你尽过当妈的责任吗？”陈彬此刻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正愁没地方释放，“文秀是进去了，可灵灵到底也还是我的孩子，我平时在家的时候你拿玩具装模作样的陪她玩，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把她关在那个小屋里，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灵灵也不是第一天睡在那里了，你一直都知道的啊！以前什么都不说，现在把所有责任都怪在我头上，陈彬，你真是好样的……也对，这业务你熟啊，你经常干啊，之前也是这样把所有脏水都泼在冉文秀身上的吧！”
“咚！”
这次回答她的，是陈彬红着眼给她的一记重拳。
万莉莉虽然算不上什么弱女子，但也绝对承受不了陈彬的一拳。陈彬农村出身，从小干农活长大，虽说这些年进了商海，但那手掌可是实打实一层厚实的茧子。酒店那晚他也曾打过她一个耳光，那次打得她嘴角开裂，腮帮子肿了好几天，就连韩黎来找她，也只能贴着面膜遮掩才没露出端倪。
更别提刚才这下，陈彬盛怒之下更是用处了全身的力气，她感觉到自己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停了好几秒才迅速下坠，“砰”地一声重重跌在地上。
如果不是有一层地毯缓冲，她现在可能肋骨已经断了几根了。
“咳咳咳！”
万莉莉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伏在地上一阵剧烈地咳嗽，浑身抽搐着吐出两颗牙和一小滩鲜血。
陈彬对她半死不活的样子漠不关心。
他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甩了甩手，大步流星地穿过客厅，走到阳台拉开窗户，向下看去。
真令人奇怪，刚才这么大的声音，竟然到现在整栋楼上的人都没有下去。
大概因为是凌晨，就连对面也没有亮灯。
真是老天也帮他。
陈彬攥了攥拳头，转身快步上楼走进卧室，从床下拖出行李袋，再打开主卧的保险柜，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塞进去。
他抬头，视线落在万莉莉的梳妆台上，起身走过去，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把里面的几个锦缎盒子拿出来——
“那是我的！你放下！”
万莉莉强撑着跟着上了楼，看见陈彬收拾东西，一副要逃跑的样子，还拿自己梳妆台里的首饰，立刻就想扑上去阻止他。可是身子刚一动，脸部和后背的剧痛提醒她刚才陈彬的那拳打得自己多严重，又不敢上前，只是扒着门框狠狠地瞪着他。
“那是我的！”她咬牙切齿地重复。
陈彬瞥了她一眼，手底下麻利地把东西塞进旅行袋。
“什么你的，都是拿我的钱买的。”
什么衣服、日用品他纷纷不拿，只是收拾了这几样，就将行李袋拉上，起身提着往外走。
万莉莉拉了他腿一下，又被他一脚踢开。
她趴在地上，看着陈彬飞快地下楼，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之后，拿着手机和钥匙匆匆离开家门，门被大力关上的瞬间，他毫不留恋，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万莉莉扶着门框勉强站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梳妆台上——梳妆台的背后是窗户。
她突然想起刚才陈彬打完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客厅的窗户，看来那里一定有什么是他关心的。
她手脚并用爬进卧室，扶着梳妆台站起来，伸出手抓住窗户的把手，向下用力一压，然后向外一推——
风在窗户打开的同时涌进房间，她的长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万莉莉顾不得这些，她身子前倾，低下头朝着楼下面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整个人像拖了力一般，顺着梳妆台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她双手捂着脸，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眼里布满了疯狂。
她下楼，走到中间的时候脚软了，几乎是滚着下去的。
不过她不在乎。
她爬到客厅里，拿起手机，给陈彬发了个短信。
然后万莉莉起身，走进了厨房。